这个少年说的名字,朱英没什么印象,但周王他还是知道的,朱元璋的第五子,一个被大明的皇帝、权贵所鄙夷,但所做作为却在世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人。

之前朱英与周王接触,发现这个叔叔并非一个野心勃勃之人,对他的态度也还算友善。

可以这么说,在所有藩王里面,周王对他的友善度,应该能排在前三。

他记得,周王好像是在朱允炆继位后,被次子给告了,朱允炆就是靠着周王次子的告发,将这个叔叔给打成了图谋不轨要谋反的罪人,囚禁了起来。

这个自称是周王之子的人,从年龄来判断,应该不是周王世子,朱英回忆了一下,嗯,的确不是,他之前记了一下各藩王本人以及王妃、世子的基本情况。

周王世子名为朱有燉,这个名字听着就给人一种沉稳之感,朱英多少有点印象。

四周的议论声都因为这个小子的大吼而低了下去,朱英皱眉问道:“你是周王之子?周王次子?”

朱有爋此刻已是爬了起来,他的脸上倒是没伤,可身上被抽了好几下,疼得他直哆嗦,望向朱英的目光也带着恶意,但下一刻,恶意就被掩盖了下去。

虽然才十三四岁,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但这位周王次子还是知道谁是能招惹的,谁是不能招惹的。

起码他面前的这个皇长孙,他就招惹不起。

咬着牙将恨意压下去,他抹了把脸,再看过来时,脸上已是挤出了讨好的笑容:“大堂兄,我……我的确是周王次子,朱有爋,我这次是跟着王府的队伍来应天的,奉命来给大堂兄你送礼物!”

还真是皇孙啊?

周王的儿子?

围观的人听到这里,再次小声议论起来,不过因着这两个堂兄弟“别开生面”的相识过程,这些围观的人对这位周王次子的观感是十分微妙的,不全然是惧怕,毕竟,刚刚见过他被人用鞭子抽得满地打滚,这也实在是难以生出敬畏之心啊。

朱英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不是真的皇孙,自有兵马指挥司跟巡检司来查!来人,将他们全都送去兵马指挥使!”

呵呵,打的就是你!

在应天府,负责治安的五城兵马司,分别有五个衙门,朱英所说的兵马指挥使,就是一个泛指,反正送是肯定送去就近的兵马指挥司。

到底是真还是假,跟刚才被鞭打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有当官的去负责,他一个暂时没差事的皇孙,何必管这后续?

他甚至还对周围的百姓说道:“兵马指挥司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纵容一个恶人,诸位若是不放心,自可去等兵马指挥司的结果!”

被他目光望到了的百姓,纷纷应声,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种大胆,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与皇孙之间的互动。

说实话,无论是朱有爋还是他带着的随从,过去可都没见过这样平易近人的皇孙。

哪怕是朱有爋的大哥一向与父亲一样,对平民比较温和,但在温和的同时,也有着皇子皇孙的骄傲跟威严,不可能真与平民这样互动。

但这位才回归没多久的皇长孙却是这样的画风。

果然是养在外面久了的,身上毫无一点贵气!被抽得浑身疼的周王次子在心里腹诽着。

但他见这位皇长孙这样说完,就真交代人将他跟随从给押送去官府,顿时急眼了。

他的身份的确是真的,不怕被人查,可就这么被捆着送过去,面子可就彻底没了啊!

虽然对他来说,这面子问题本就不用再考虑了,他现在哪里还有面子可言?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个半死,这要还有面子可言,那他这面子可就太不值钱了。

但再怎么说,人的底线也不能一降再降啊!

已经被人给打成这样了,可若是再被捆着送去兵马指挥司,那他丢人可就从这大街上,直接丢到了满朝文武面前!

亲眼看到他狼狈不堪,与只是听闻,这还是有区别的。

因为误会,被大堂兄当街抽几鞭子,这要是非要往面子上说,其实也不算是彻底丢了面子,至少,大堂兄的身份地位的确是比他高的,被地位高于自己的人抽几鞭子,也不算是丢人的极致。

但若是被当做贼子捆着送去兵马指挥司,那就真是丢人的极致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他都说了他的身份了,就算是不相信,也会继续问一问吧?

怎么就突然跳到了要送官这件事上了?

朱有爋现在是真后悔了。

若早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他就不先一步跑来了。

将送礼的车队扔到了后面,那些估计现在也才刚刚进城吧?

中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等王府的大部队知道他被送去兵马指挥司,黄花菜都要凉了!

“不!堂兄!大堂兄!我真是你堂弟!我真是周王次子!你不能这样!我们是一个爷爷!我乃是皇上第八孙!你不能这样对我!”

随着锦衣卫们走上去,利索给这位也捆上,并且直接拖着这些人往本地的兵马指挥司走去,这个被拖死狗一样拖着走的少年,奋力大叫着,试图让朱英改变想法,别这么糟践人了。

朱英根本没理会他的叫嚷,看着已有锦衣卫抬着那个伤员去找郎中治伤,朱英朝着周围的人拱了拱手,又安抚了几句,这才转身回了马车。

至于他这么干,会不会得罪了朱有爋?

呵!

这小子在原本历史上可是连亲爹、亲大哥都照坑不误。

他一个堂兄,就算是给对方多少优待,对方也不可能对他有多少忠诚。

这样连对他好的亲爹亲哥都维不下的人,何必多费心思?

再说,他最近本就在抓应天府一众官二代、权二代们的“纪律”问题,别的人不管,但功勋之后们,一个个都得绷紧了皮,不能犯在他手里,否则,他是绝不会轻饶了的。

“走吧。”朱英放下布帘,遮挡住那些目光,对车夫说道。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很快就远离了这一片区域,朝着朱氏商超而去。

人群中,一辆马车里,有个秀丽的少女,正眼睛发亮地看着朱英乘着马车远去,直到马车都要看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

“原来他就是皇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