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朱英一惊。

“今年竟有水患?”

他怎么记得,洪武二十六年并无什么重大灾情?

现在是洪武二十六年六月份了,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一年的河南有闹过水患吗?

就算他的出现如同一只蝴蝶擅动了翅膀,让这个世界的进程发生了大变化,但这也影响不到自然灾害吧?

他一个人的存在与否,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但又一想,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的存在与否,的确不能影响自然灾难的出现还是不出现,但他的存在,却可以影响到一部分人。

水患的发生,与自然变化有关,但同时也与防御有关!

而一旦涉及到了防御这种需要人来把关、参与的事,就会产生许多变数。

打个比方,水患之所以会成为患,是伤害到了百姓的利益,对庄稼对人员生命对财产造成了损失。

可水这东西,从古至今,在他们这个地界上,都是被“约束”着的。

这片神州大地上的人,都很有忧患意识。

在自然发生大变化之前,往往就会建造堤坝或是进行河道疏通,来让水成为百姓的助力,而非灾患。

一旦堤坝质量出现了问题,甚至不是质量问题,是构建得不够合理,或是上面的人不够具有前瞻性,就容易出问题。

遇到小事时,是出小问题。

遇到大事时,那就是出大问题。

难道因着他的存在,有人捣鬼,导致本不该在今年出现水患的河南,闹了洪灾?

若真是这样,背后的人真该千刀万剐!

“立刻回宫!”

“是!”

这个时候,也别在外面转了,赶紧回去。

也不知道他爷爷是否接到消息了。

朱英回宫后,直接去找老朱。

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老朱在大发雷霆,直接让人拖下去了好几个文官。

这些往日里风度翩翩的文官,像是拖死狗一样被拖走了。

嘴里还都喊着冤枉,这阵势,让整个大殿都显得十分寂静。

包括剩下的几个官员在内的人,都格外老实。

朱英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了,老朱脸色铁青,刚发完脾气,一瞥过去,看到进来的人是他的大孙子,这才有点硬邦邦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就这个时间点,就这个语气,就这个表情,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怕是心里都要咯噔一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但朱英就是像普通人家的大孙子一样走过去,开口劝道:“爷爷,您何必生气?气坏了,岂不是正如了某些人的意?”

哎,不是,大殿下啊,您这话说的就有点吓人了,如了某些人的意?如了谁的意?您可别说是如了我们的意啊!我们可没这个意思!垂手站在那里的文官,头都不敢抬,但心里的活动可是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若不是不敢在此刻说话,他们都想对这位大殿下说了:您悠着点吧!可别再往火上添油了!

这几个人都不认为皇上的勃然大怒能被压下去,往年的时候,还有个受宠的太子劝说几句,当官的这才能松快一些,不至于被暴怒的皇上给全都打死。

现在太子没了,皇上暴怒的时候,谁敢劝啊?谁又能劝得动啊?

朱元璋的确是火冒三丈,任谁坐在这个高高的位置上,还勒着裤腰带,给军队资金,给各地资金让他们防着各种灾害,结果到头来,依旧是出了洪灾不说,还被人瞒了这么久,直到难民都到了城外了,才知道这件事……这还是紧挨着瘟疫这件事,在今年的第二次被欺瞒了!

以老朱的性格,能忍?

瘟疫这件事,他就已是下令砍了一批人的脑袋了。

这一次,他决定再次举起屠刀,不多砍一批,底下的这些人真当他洪武大帝开始吃稀饭了?

听到大孙子的劝说,他将火气往下压了压,沉声说道:“这事你别管,不用为他们说情!这些只知道搂钱的玩意儿,简直就是大明的蛀虫!他们若不死,大明迟早要被他们给腐蚀殆尽!”

朱英可没打算为有罪的人求情,他走上前,直接上手,给老朱抚了抚前心,又直接示意老朱坐下,给老朱开始按脑袋。

脑袋已是涨得疼痛的老朱,忍着气坐下,哪怕胸口那里有一股怒意让他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毁灭,但走到自己跟前的人是他最疼爱的大孙子。

这是除了马家妹子以及标儿之外,唯一能跟他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人。

是他目前最信任也是最亲的亲人,英儿这是担心他的身体,他明白,他不能在众人面前扫了英儿的面子。

哪怕是为了英儿的面子,他也只能老实坐着,让朱英给自己按脑袋。

还别说,英儿的手法一如既往的好。

朱元璋之前心中的那股子冲天的怒意与被人背叛了的委屈,都在大孙儿的体贴行为下,慢慢消散开来。

不管外人如何不理解他,觉得他是个暴君,觉得他滥杀无辜,觉得他是疯了。

但至少有一个人,是不为了权势,只单纯关心他的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终于慢慢吐出了一口浊气。

“好了,你忙了这么一会儿,手累了吧?先坐下,别忙着了。”朱元璋缓和了语气,说道。

又对一旁的范忠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让人去准备晚膳,记得多做一些大殿下爱吃的菜,再准备一壶烫好了的酒……”

才说完最后一句,朱英就直接插话道:“范公公,酒就不要准备了。”

“英儿!”老朱顿时瞪起了眼睛。

朱英面无表情地说道:“您该不会是想趁着今日的机会,好好喝上一壶酒吧?您最近在用一些安神的药,人家御医说了,想要睡得好,这段时间就不能饮酒。别说是一壶了,一杯都不成!您别瞪我,这是您之前答应的,我记得清楚着呢,想喝?下一个月再喝!”

朱元璋:“……”

朱元璋:“你看我今日这样生气……”

“正是因为生气,才不能饮酒,饮酒更伤身。”

说完,就催促范忠:“范公公,不必听我爷爷的,快去吧!”

“……是!”悄悄朝皇上看了一眼,发现皇上虽是一脸的不高兴,但的确没有说什么,范忠忍下惊骇的情绪,忙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