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义这一下若是撞实了,那是真能撞一个脑浆迸裂。

其他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但没等他们想着崔知府若是死在这里他们该怎么办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直接一脚踹在了崔世义的肚子上,将崔世义给踹得倒飞出了两米多,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上!”

出手的那个中年人恶狠狠地一挥手,立刻就上去了好几个人,将崔世义给按在了地上。

“你们不能……唔……”

崔世义还在拼命挣扎着,不过,他一介文官,被几个锦衣卫给按住了,哪里还有挣脱的机会?

因着他方才的举动,负责盯着他的锦衣卫本就气不到一处来,朝着他又捶了两下。

朱英并未一开始就喝止,直到锦衣卫捶了两下后,他才开口道:“好了。”

这两个字一出,锦衣卫们都不再搞小动作,而是将人给捆住了胳膊,直接踹着膝盖,将崔世义提溜在了空地上,让其跪在那里。

崔世义好歹也是文臣,还是崔氏分支的后代,自恃是书香门第的大家族出身,当着上百个下属的面,被锦衣卫又是踹又是捶的,简直是颜面扫地。

“有辱斯文!你们好大的胆子!我现在仍是朝廷命官,岂可受此羞辱?”

面对崔世义的怒骂,这些锦衣卫全都当做没听到。

呵呵,打的就是你!

他们在昭狱里听到的怒骂声还少吗?

但那些曾经怒骂过他们的人,后来还不是向他们求饶?

能活着出昭狱的人是有的,但能全须全尾从昭狱里自己走出去的,少之又少。

大把的官员,前脚还在痛骂他们是奸佞,后脚就被砍头、抄家。

见多了,这样的骂声,对锦衣卫们来说,基本就是不痛不痒。

崔世义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敢去骂坐在那里的青年,他知道分寸,若一定要死,就只能是死他一个。

只要他咬死了那几个罪名,最多就是一个砍头,或是让他的家人流放。

但只要全家老小都在,以后总会有出路。

说句再大逆不道一点的话,流水的王朝……就算崔家暂时没落了,只要还有根基在,以后总有翻身的机会。

以他想到的自己的罪名,又不是什么谋逆大罪,还不至于连累全族老小的根基。

可若是辱骂了坐在那里的皇长孙,事情就不一样了。

崔世义咒骂着那几个殴打他的锦衣卫,之乎者也,涨红着一张脸,看起来就是个被侮辱后暴怒的文人。

唯有朱英能感觉到对方这番作态里,有多少真,又有多少试探。

这些文臣啊,哪怕是崔世义这样已经没落了的家族出来的人,都仿佛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这种勾心斗角上,但凡将这注意力放更多在工作上,河南府的发展一定能翻一番啊。

啪啪。

就在崔世义还想再骂几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阵掌声传来。

他抬头看去,就见皇长孙殿下拍着手,见他望过去,对他说道:“崔大人的确是很有文才,想必,你还能给本王带来更多的惊喜。”

说完,就对旁边的一个锦衣卫说道:“让他们将人带上来。”

“是。”这名锦衣卫立刻出去了。

包括崔世义在内的当地官员,心里都闪过一丝不解,这是要去带谁?

崔世义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被人按在那里,狼狈地跪着,想自杀也不能,因为他很清楚锦衣卫的手段,若他想要咬舌自尽,恐怕立刻就要被人给堵住嘴了。

好几个锦衣卫同时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以他一个文臣的速度,哪里能敌得过就在身旁盯着自己的几个锦衣卫?

到时候,被堵住了嘴,连说话都不能,那才是最被动事。

所以在撞石桌子失败后,崔世义就放弃了现在自杀。

他想着,反正他没有参与刺杀钦差,再大的罪,也不至于让家族覆灭,最多就是他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再被处死。

虽然还要活着受罪,但只要他撑过去了,锦衣卫搜不到证据,便是皇长孙也只能是有权杀他一个人,不可能将他一族人都给牵连了。

这么一想,崔世义狂跳着的心跳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事实似乎也正如他所想的,被带过来的人,是与王大人遇刺一事有点牵连的人。

其中一人是通判家里的管事,奉命带回了许翠莲母女,逼死了许翠莲的丈夫,表面上看,这只是一桩普通的因贪图美色而官逼死了民的事件。

但深挖下去,许翠莲的丈夫,竟然就是当日钦差王大人遇刺现场围着的一群人中的一个,根据其他人的供词,他还是离得最近的几人中的一个,亲眼目睹了王大人被凶手刺伤的一幕。

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系,但真的毫无关系吗?

另外几人,则有着同知的管家,以及崔世义自己的管家。

这年头,能做到管家、心腹管事的人,基本都是家生子中知道主子秘密最多的人。

崔世义眼皮跳了下,回忆了一下自己与山东那边的人来往的事,他府邸的管家的确是知情的,但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只知道他是与商人来往过,可商人背后站着谁,他的所有心腹都不知道。

这就好,这就好……

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便是将他的管家给押来,又能问出什么来?最多就是挖出他的一些罪名罢了。

但他为官其实还算清廉,收的基本都是被允许收的,属于官场惯例的那种好处。

这种好处若是被定成是“贪污”,他也的确是保不住项上人头,可他的死,必然会招来其他同僚的同情。

而处理此事的人,哪怕是皇长孙,也要惹一身骚。

这算不算是“立功”了?

说不定,在他死了之后,他的家人还能得到一些“补偿”,在士林能走得更长远一些……

就在崔世义陷入思索中时,突然听到从院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经过崔世义的时候,崔世义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只看到几个身着甲胄的人匆匆走了过去。

等等,甲胄?

对了,他就说之前总觉得心里不安,原来是进来后一直没看到凉国公跟开国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