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谁说不是呢!这憨子,也不是被骗了一次两次了,几乎每次都是看不得别人卖惨,竟不是因为盲目重利而被骗,是因为太滥好心才被骗,这样的憨子,真是让人说不得,骂不得!”

骂吧,人家的确是好心才被骗的,最多就是天真,单蠢,但要说有多恶,恶到让人痛骂?那是真没有!

甚至连很多人被骗是因为贪婪这种理由都不是,就是心太软,没被好好地培养出来。

若对方从小被好好培养,估计就不会这么轻易被骗了。

朱英唔了一声,突然道:“我打算明天去会一会这个憨子。”

朱允熥立刻举手:“大哥,我也想去!”

朱英提醒他:“跟着去也成,但不能在他面前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小心吓着他。”

朱允熥先是哼道:“看来大哥还挺待见这个憨子的嘛,也是,这种憨子,的确是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随后他又斟酌着说道:“那咱们以什么身份去会他?商人?”

他还记得自家大哥有个商人之子的身份,在外面一直自称是朱英,而不是朱雄英。

他就道:“那我也改个名字!大哥你在外行走自称朱英,那我就自称是朱通!畅通的通!”

二人正在讨论着这件事,老朱竟是背着手走了进来。

朱元璋好奇地问道:“什么畅通的通?”

朱允熥得到大哥递过来的一个眼神,知道大哥不想现在就将矿盐提纯的事情告诉给爷爷,免得没做成之前说了,让爷爷提着心提着,倒不如做成之后直接将成果呈到爷爷面前,那样,爷爷就不用担忧,只剩下高兴了。

他嘿嘿笑道;“这不是听说有个憨子,明天想去会一会他吗?大哥怕吓着这憨子,所以我们都打算换个名字与其认识。”

朱元璋:“换个名字?”

朱允熥:“对,我就直接取名朱通,畅通的通,这不是也成吗?”

反正,同音也算不上是什么避讳字。

至于大哥的名字,因为大哥是刚被认回来没多久的,其实除了读书人需要避讳他们的名字,普通人还真未必会临时改名。

所以,大哥自称叫朱英,也完全可以。

朱元璋立刻看向大孙子,道:“爷爷也想去!”

朱英当即拒绝:“我们是去交朋友的,哪有带着爷爷去跟人交往的?”

这倒也是,这又不是聚会,这是私下的交友。

老朱有点郁闷,但不得不承认,大孙子说得对。

他幽幽地看着大孙子,道:“可你最近跟允熥之间的小秘密越来越多了,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人都不是爷爷了。”

“哪有!”朱英忙安抚这个老小孩,“在孙儿心里,您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反正,哄老小孩,与哄真小孩,应该是有着共通之处的吧?

朱英这一哄,果然是让朱元璋重新高兴了起来。

大孙子既是这么说了,他就信!

转过天,朱英就只带着朱允熥,并几个锦衣卫的高手,乔装改扮离开了皇宫,前往锦衣卫调查的张来所在的庄子,去与对方“偶遇”去了。

与这个张来“偶遇”,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对方并不是住在应天府城里的,而是住在远离尘嚣的一处庄子上,庄子挨着一座小镇,倒不算是偏僻。

这是一处农田,佃户大约有着几十户,都是在庄子上住,张来住的宅子是前后三进,在过去的守孝期间,张来就是住在这里。

虽没有像古人那样“结茅而居”,但也算是生活比较质朴的一类人了。

对方本身还挺有钱的,毕竟是商人,还是祖上就阔过的商人,哪怕如今的当家人是个年轻憨子,但底蕴也摆在那里,一时半会还败不光家产。

据锦衣卫的调查,张来现在喜欢每天都去庄子附近的一条小河旁钓鱼,从这一点来看,这的确是个很能耐得住寂寞的人。

“偶遇”的过程却比朱英预想得要刺激得多了。

他们正好赶上了张来被第N次“哄骗”,还是被庄子上的管事“道德绑架”式的哄骗。

管事派了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女儿,提着篮子来找张来。

张来明显是不想让这管事的女儿服侍自己,偏偏对方哭着哀求,若是不留下她,她回去会被她爹给活活打死。

二人正在你拉我扯的时候,不到十骑从远处过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张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那个少女却脸色一白。

朱允熥之前就曾被大哥“培训”过该如何应对美人计,骑在马上,就居高临下问了张来:“你是憨子吗?看不出她是在道德绑架你?”

“道德绑架?”这个词语,张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得微微怔住。

朱允熥也是从大哥那里学会了这个词语,解释道:“所谓道德绑架,就是仗着你有道德,来逼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

这解释通俗易懂,张来哦了一声,明白了,原来,他正在面临的为难事,就是道德绑架?

那个少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是羞于见人,提着篮子,扭头跑掉了。

朱允熥这才翻身下马,走到张来跟前,无语道:“她说的话未必是假的,一个小姑娘脸皮薄,若不是她爹逼她,她未必非要想着给你做妾,但她爹应该是你府里的管事吧?你一个做主子的,连家里管事这样放肆都管不了,是不是有点太软弱了?”

“我……”被陌生少年兜头喷了一顿,张来脸更红了,却没生气,反倒被说得抬不起头来。

朱允熥一看,越发无奈了。

这个人啊,还真是够憨的!

但话又说回来,这人不是个容易恼羞成怒的人,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朱英这时也走了过来,对张来直接说道:“我叫朱英,听说周围的山都是你家的?”

“啊?啊!”张来不知道对方来找自己是为什么,问周围的山是不是自己的又是为什么,但他本能地觉得,对方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所以,他愣了下后,就点了头。

“是,是吧……这附近的确有山是我家的,远处也有,这位公子是要进山打猎吗?”

朱英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是打猎又如何?若不是打猎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