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楚越的这一番话,楚萧的脸色一变。
“六弟,你在胡说什么?!”
他飞快的看一眼金云台上的脸色阴沉的唐帝,试图重新将话题拉到江先生身上。
“我说的是你辱骂江先生事,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还不快和江先生道歉?!”
然而,楚越可不会如他所愿。
“孤可没有过左右而言他。”
楚越的眼神越过楚萧,落在一旁的江景行身上。
“孤是一国储君,今日江先生在众人面前打孤的脸,又何尝不是落了大唐帝国的颜面?!”
“没错,梧桐书院确实在七国地位超然!”
“然,我大唐在七国中虽属于末流,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任人欺辱!”
“刚才江先生一口一个有辱斯文,还拿当初孤要纳莲云公主一事说事。”
“呵,说孤耍小聪明?还不耻?”
“那么孤想请问张先生,你在说这话时,可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可知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孤为何会如此说?!”
“你——”
面对楚越的一声声厉问,江景行一时气急,只说了一个字后,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当然,他气楚越的质问和狂妄是一方面。
可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对其中的过程细节还真不清楚。
当初大永使臣前往大唐不仅没有成功拿下嘉峪关,而且最后比试输了,甚至还签了一个欠条。
这么丢人的事情,大永人瞒着都来不及,怎会让其他人知道事情全貌呢?!
因此,最终传遍天下最多的就是楚越扬言要纳莲云公主的风流韵事。
楚越一看江景行那副样儿,就知道对方肯定不知晓其中的细节。
“看来江先生也不知道事情的全貌,而是道听途说啊~”
说道这里,楚越轻笑一声。
而听到楚越那略带嘲讽的一笑,江景行一行人的脸色又瞬间黑了几个度。
“那今天孤就和您说说!”
楚越收起唇角勾起的笑意,眼神一肃。
“当时可是大永帝国先派人到我大唐,以千斤鼎为赌,向我大唐索要嘉峪关的!”
闻言,在场众人都不由一惊。
不是吧?千斤鼎?
开玩笑,那谁能举得起来?!
这不是难为人吗?!
就在众人惊讶之余,只听楚越话锋一转。
“不过,千斤鼎一事被我大唐机智化解,那大永又提出兵斗,逼迫我唐以嘉峪关为赌!”
“孤那时提出要公主为妾的条件,本意也不过是想让对方见好就收罢了!”
“可这条件……他们却还是答应了!”
楚越说道这里,看向对面的江景行,双眸一眯,语气再度一厉。
“孤到是不知,明明是大永帝国图谋不轨,怎的最后竟全是成了孤的不是?!”
“听闻江先生平时一向是秉承着君子之风。”
“那自然也该知道君子一诺,重千钧!”
“君子尚且如此,可那大永身为一番强国,却想要反悔,”
“那孤用欠条一事提醒一下他们,难道不正常吗?!”
“还是说,江先生认为强国来辱,我大唐就该逆来顺受?将嘉峪关拱手奉上?!”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唐无数人身陷囹圄,失去家园?”
说道这儿,楚越的声音一昂。
“还是说,难不成在江先生的眼里,一人的荣辱比起一国百姓的命更重要?!”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不由一愣。
一人与一国,孰轻孰重,这还用说吗?
自然是一国更为重要啊。
先有国才有家,有了家,人才会有荣辱。
要是国家都没有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啊。
此刻,在听完楚越的这一番话后。
这下,对面的江景行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他原本红中泛黑的脸色,此刻又朝着白色发展,看着竟有几分滑稽。
直到此刻,江景行才知道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是啊,一人怎么比的一国百姓?
大永帝国觊觎大唐嘉峪关在先,为此不惜答应了公主为妾的条件,甚至最后还反悔……
如此……他刚才竟真是冤枉这大唐太子了?!
脑中划过这个念头后,江景行眉头微微一蹙。
意识到是一回事,但是他内心却又不能排斥这个想法,毕竟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就在江景行内心纠结之时,楚越又缓缓吐出八个字。
而就是这八个字狠狠宛如陈钟一般狠狠敲中江景行、以及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头,使人周身一震。
这时,在场的众人在看向楚越的眼神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旁的楚萧看向楚越的眼中反而越发惊诧。
而江景行看着楚越的目光则是微微一动。
“今日孤言尽于此。”
“之后……至于江先生、还有在座的各位,来日会如何评说今日,孤也不在乎!”
“今日孤也许失礼了,但孤对所做的事情都问心无愧!”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
“诸位请便吧!”
楚越这一番话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说罢,只见楚越一甩衣袖,手中的酒杯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霎时,只听“哗啦——”一声,玉瓷所制的酒杯一下摔得粉碎。
这一刻,酒杯落地之声似乎是应证了楚越的问心无愧。
在场的众人闻言又是心头一震。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说的清,这份心底的震撼究竟是因为酒杯的碎裂,还是因为刚刚楚越的这一番话。
不知何时,四周再度进入了一种静默模式。
江景行看向对面笔直而站的楚越,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好一个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好一个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竟然会从一个在七国声名极差的人口中听到这样一番极富哲理的言论。
能说出这番话的人,该有多么豁达啊!
思及此处,江景行第一次细细的打量起这位大唐太子。
说起来他今日之前也从未见过楚越,听到的也都是不好的流言。
之前他更是听信了传言,先入为主。
可若是大唐太子真的如外界所说的不学无术、荒诞无能……
那今日那诗作、还有这一番言论又怎么解释?
这是不学无术的人能说的出来的?!
江景行在原地默默良久,随即眼神一定。
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他竟缓缓朝楚越做了微微行了一礼。
“太子豁达通透,是江某眼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