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去部分细节之后,谢长宁将与元琅认识的经过对沈燃和薛念大致讲述了一遍,然后他又给沈燃跪下了。

谢长宁抿唇道:“陛下,元琅虽然平时不爱与人说话,但他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赵家的事情,对他刺激也非常大,如果……元琅有什么冒犯到陛下的地方,求陛下不要与他计较。”

说到这里,少年重重的磕下头去。

须臾的静默后,沈燃闭上眼睛,蓦地轻笑了一声。

他拉起谢长宁,而后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淡淡的道:“堂弟,你的这番话,并不应该在此同朕说,而是应该去和赵元琅说。”

难道他不和赵元琅计较,赵元琅就不会和他计较了么?

如果赵元琅真的不计较,刚才就不会放出那一箭。

这个少年可不是赵元琢。

赵元琢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赵家被抄前几乎就是白纸一张。

可沈燃在赵元琅眼睛中看见了属于同类的光。

而且……

沈燃在此时蓦地想起另外一件事。

谢长宁急于赶路,带人抄了近路。

那么上辈子的薛念呢?

他独自逃出盛京,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走官道?

他有没有碰到赵元琅?

上辈子赵元琅是不是也跟着薛念来到了边境?所以薛念才会那样决绝的一去不复返?

倘若真的如此,那这个人可实在是阴魂不散。

杀了他,与薛念之间刚刚缓和下来的关系必然土崩瓦解。

可若是不杀他……

沈燃觉得,对方终有一日会是他的心腹大患。

听了沈燃的话,谢长宁微微一怔。

他嘴唇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可沈燃却已经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了,走都时候甚至都没有跟薛念打个招呼。

谢长宁愣怔了片刻,这才转头看向薛念,有些无措的道:“少将军,你看现在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面对戎狄的时候,赵元琅当然是很可靠的。但看如今这情形,很明显他绝对不会臣服于沈燃。

可沈燃和赵元琅却都不是好相与的主,谢长宁觉得,他宁肯再去面对完颜靖,也不愿意夹在他们之间。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沈燃对自己人其实很够意思,但赵元琅未必是他的自己人。

赵元琅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可沈燃绝不是他的朋友。

谢长宁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两人的矛盾绝对不是他能够调停的。

如果谢今朝在此处,或许有办法化解,但既然谢今朝不在,那薛念就是他的主心骨。

默然片刻,薛念道:“长宁,这里你领人处理一下,我……”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先去见见元琅。”

谢长宁瞥了眼远处完颜靖只剩下躯干的身体,脸色微微有点儿发白,但他还是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

林子中的树“哗啦啦”倒下一片。

赵元琅脸上沾着血,至今也没擦。

他提着铁锤,眼神冷冽如淬了毒的刀锋,苍白的手背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毕露。仿佛面前这些树都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身后在这个时候响起脚步声。

赵元琅也不看是谁,抬起手来就是一锤。

铁锤带着风声重重挥下,落在身上就是骨断筋折。可来人根本就没躲。

或者说,是没有任何要躲的意思。

铁锤在头顶处停下来,赵元琅盯着面前的红衣青年看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来找死?”

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