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

李胜听到这里算是彻底明白了,“咱们对西边不能像东边一样大肆屠戮,反而要怀柔?”

“不。”朱标再次摇头,“也不能怀柔,怀柔的话他们会觉得你怕了他们,从此更加变本加厉。尤其是贵州的土司,但凡我大明敢让一步,他就敢多进一步,甚至裂土称王。”

李胜听的满脸震颤,眼眸不断闪动,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好半天憋出了一句。“殿下,那咱们该怎么办?”

朱标一边逗着他玩,一边道,“怎么办?凉拌!先把江南给消化下来吧!”

眼下江南都刚刚平定,如果又动了去收复西边的心思,且不说朱标手中的人才储备够不够,就算戚家军再能打,真成了天下人的公敌,那也是要出大事的。

次日清晨。

天微微发亮。

朱标就一起早起洗漱穿衣之后,在郑选礼的搀扶下,上了马背。

身后跟着的都是荷枪实弹的锦衣卫。

这些锦衣卫的人手还不一般,是老朱特意从他最信任的人里面,又挑出了那么几十个最信任的,来给朱标当护卫。

骑在马上,被冷风一吹,朱标的最后一次睡意消失,彻底清醒过来。

踏着马就出了紫禁城。

前前后后的仪仗队、兵马,不知有多少。

总之是一派浩浩荡荡的景象。

皇家冬狩队伍出行,整个应天城都被清空的干干净净,就连街道上都有兵丁巡逻把手,所有百姓不得开门,店铺不得开业,哪怕只是从自家窗口朝外看了一眼,都会招来一根弩箭射入。

朱标走的是宣武门,而老朱出的是奉武门。

父子二人各带一支狩猎队伍,弟弟们跟着朱标的队伍后面。

至于监国?

抱歉,眼下的大明已经不需要监国了。

朱标早就把朝政全都交了出去。

紫禁城中的办公业务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实际上的政务中心在各地的有线电报之中,通过电波交流。

无论是身在福建的张居正工作组,还是身在广东的王阳明工作组。

亦或者生在宁波的戚继光大营

都有一批六部官员跟随着。

应天城基本上就是负责看看文件,签个字罢了。

这样的权力分散。

戚继光掌兵,张居正掌政,王阳明掌握地权,胡雪岩掌握财权,朱标则把握好所有部门,一把手都安插有自己人,就准备不怕天下乱起来。

哪怕朱标出了事,眼下这几位臣子也会立刻从朱标的儿子中选出一位当皇帝,然后继续坚定的走朱标规定好的道路,否则他们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一股政治势力的强大惯性。

为了打造出这股政治势力,朱标这些日子以来如此辛苦的搞事,如今总算初见成效了。

当然。

假使朱标死在狩猎途中。或者突然病故。

被选上来的小皇帝大概率会沦为吉祥物,大明会进入君主立宪制的情况。

这种制度朱标也早就准备好了。

如果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所留的遗诏遍历可会公布天下,重新确立政治体制。

而这份政治体制背后,代表的又是如今最强大的工部势力,做背书。

工部代表的是最先进的生产力,技术人员,工厂!

谁要是想得到朱标的政治遗产,就必须认,工部才会支持他。

原本大明是没有那个条件搞君主立宪的。

现在生产力提升到了这种程度,君主立宪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了!

老朱和一众王爷太子们相遇时,是在南京城外十几里处。

这里距离南京周边的紫金山和龟山、蛇山已经不远了。

这两座山都没什么猎物,海拔太低,植被也不茂密,所以要狩猎还得跑得再远一些。

冬至,便是十月初一。

已经是寒风簌簌的天气。

在江南,这两天也逐渐阴冷起来,早上大地上结满了霜雾。一片白茫茫的肃杀景象。

寒风呼呼的吹。

即便众多皇子和老朱身上裹着厚实的皮毛大衣也不济事。

朱标也没亏待自己,浑身上下装备齐整,模仿蒙古人样式的曳袍,都是纯皮的,手上还戴着皮手套,头上戴着狗皮帽子,背后背着一把复合弓。

看上去没有皇太子的威严,反而像个猎户。

老朱只是穿着一件棉衣,骑着马过来时,看见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朱标,忍不住哈哈大笑。

“标儿!你这身子骨不行啊,怎么如此怕冷?”

“儿臣不是怕冷。”

朱标淡淡回答道。“但出来一趟,要是把手指冻僵了或者把皮肤冻破,回去之后婉婉要心疼的。”

老朱气息一滞,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换作其他儿子敢说脂粉气如此重的话,他早就一马鞭过去,教他做人了!

可面对朱标,他还真没什么话说。

朱标年少之时,也随老朱征战,不是没上阵杀过人。

可自从大病一场后,便变得越发惜命了。

老朱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能尬笑几声。

父子二人并排骑马前行。

疙瘩,疙瘩!

马蹄声在官道上响彻入耳。

距离进山的路上还有一截,众人要到前方驿站中休息,约莫晌午时分才能进山。就在驿站之外。

寒风之中。

静静立着两道销售的身影,看着前方浩大的皇家猎队到来时。

这两道身影中,较为年轻的一道忍不住颤抖起来,“爹”

他转头向身旁的男子望了一眼。

身旁的蓝玉今天穿的最朴素不过,他甚至着了一身当初义军穿的战袍,战袍上有洗不干净的血迹,有被刀剑、箭矢划烂的缺口,又重新缝补好。

简直全然不像个国公模样。

但老朱远远骑马到来看见,站在驿站门口,背后背着铁胎弓,手中拿着长枪的蓝玉,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用马鞭指着他,“蓝玉,你今天为何如此打扮?”

“启禀陛下!殿下!”

蓝玉缓缓上前,笑着为老朱牵马,到驿站前的拴马桩上,将御马拴住。

又对身旁的蓝春呵斥一声,“逆子,跪下!”

蓝春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就被自家父亲按在了地上。

老朱踏着蓝春的脊背,一步从马上下来,凝眸看向蓝玉,半晌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寒风中哆嗦着缩了缩手,颤颤半晌道,“有日子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