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群臣,在听到徐劲松的奏报时,不论是何派别,脸上全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了一副震惊之色。

短短一天时间内,浙江杭州为何发来了这么多的的奏本!

并且从一道道奏本的内容来看,浙江杭州仿若变天了一般。

而让殿内大多数群臣没想到的是,徐劲松的奏报还没有念完。

待徐劲松深吸一口气后,口中又继续传来了话音。

“八月二十七日正午,接到浙江巡抚夏云上书,弹劾江南织造总局副主司周云逸造反叛乱,目前周云逸已被关进巡抚地牢,夏云请旨就地诛杀周云逸,以安人心。”

“八月二十七日晚,接到江南织造总局主司王长青上书,目前织造总局所有人马,已经全部启程回京,恭请陛下圣裁。”

“八月二十七日晚,接到浙江巡抚夏云上书,奏请拔擢巡抚衙门师爷徐婉儿,升任浙江布政史一职。”

“八月二十八日早,接到九王爷萧衍上书,弹劾江南织造总局贪污受贿成风,恭请陛下圣裁!”

终于,徐劲松念完了所有奏报,脸上也随之流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这时候,众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徐劲松所念的种种奏报,竟然全部是和夏云有关!

按照朝堂议事规制,除了弹劾奏疏需要直接面呈皇帝以外,其余奏疏均由内阁处理,处理完之后,再报请陛下批红。

然而奏报当中涉及到夏云的所有事情,内阁居然一项也没处理!

闻言,女帝的瞳孔中,不由得也浮现出几分意外之色。

夏云那狗东西又在杭州闹什么幺蛾子?

从浙江发往朝廷的这一系列奏报来看,夏云先是抓了杭州数百名读书人。

紧接着又杀了江南织造总局三十人,最后居然还把周云逸直接关进了巡抚地牢。

“内阁为何不处置?”

女帝的视线看向徐劲松,言语间流露出了几分责备之意。

“回禀陛下,江南织造总局归属宫里直接管辖,按照大梁规制,此事应由陛下亲自裁定。”

徐劲松两三句话,直接将问题原样抛回给了女帝。

但事实上,夏云和江南织造总局之间的纠纷,内阁不是不能管,而是徐劲松实在不想管。

此事牵扯太过复杂,无论是江南织造总局还是夏云,都是女帝的亲信。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倘若案子由内阁来办,总会得罪其中一方,说不定还会因此得罪女帝。

因此倒不如让女帝自己来定夺。

与此同时,朝堂上一众江南党官员,也罕见的保持了默契,没有一人出声讨伐夏云。

“王长青还要多久回京?”

片刻时间后,女帝捋清了所有思路,开口询问道。

“回陛下的话,昨日接到王长青奏报,最多还有两日时间返京。”

徐劲松回应道。

闻言,女帝将视线,转移到了督察院御史大夫的身上。

御史大夫见状,心领神会,当即从队列中走出。

“启奏陛下,督察院愿接下此事,十日时间内,定能查明事实真相。”

案子总得有人来查,既然内阁不愿意插手,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到督察院头上。

“既然如此,江南织造总局一案,便由督察院查处办理。”

女帝点了点头。

从浙江发来的奏报看,事情牵扯复杂,让她裁夺,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情况。

“徐阁老,方才夏云的奏报中,说江南织造总局裁撤后,浙江每年可向朝廷免费供应三十万匹丝绸和三十万匹棉布,此奏报可否属实?”

紧接着,女帝的思绪转移到了和周云逸无关的几道奏报上。

“回陛下,奏报属实,乃是由浙江巡抚衙门,八百里快马加急发到朝廷的。”

徐劲松回应道。

“同意夏云及萧衍奏报,即行裁撤江南织造总局,责令浙江巡抚夏云,年底前务必上交三十万匹丝绸和三十万匹棉布。”

女帝不假思索,直接给出了旨意。

她不是傻子,自从她登基后的这些年,江南织造总局贪污腐败的现象,她也略有耳闻。

既然夏云主动将事情提了出来,她也乐得应允。

并且最重要的是,夏云答应每年免费为朝廷供应三十万匹丝绸和三十万匹棉布!

这样一来,相当于朝廷每年白白多出了将近五百万两银子的收入!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不过大殿内的群臣,听清楚女帝的决定后,纷纷有些傻眼。

尤其是刚刚接下案子的督察院众人,脸上集体流露出了几分茫然懵逼的神色。

陛下刚刚才让他们审理和江南织造总局和夏云之间的案子。

结果案子还没开审,江南织造总局直接被取缔了,这还审什么审?

尤其是陛下还让夏云年底前,上缴三十万匹丝绸和三十万匹棉布,这不相当于是宣判夏云无罪?

毕竟,督察院一旦宣判夏云有罪,夏云就得被槛送京师,到时候夏云上哪儿去上缴三十万匹丝绸和棉布?

这时候,女帝也注意到了大臣们的反应。

然而内心权衡一番后,女帝索性选择了无视。

对她而言,江南织造总局的贪官,夏云杀就杀了,总不能真的把夏云给抓了吧。

半个月前,夏云在京城一战屠杀了双王数千人马,让她对夏云掌握的武力更加忌惮。

就算要和夏云翻脸,也远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一时之间,大殿内的气氛,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直到徐劲松再次开口,方才打破了沉默。

“陛下,夏云奏请徐婉儿,升任浙江布政史一职,该如何处置?”

徐劲松说话间,仔细观察着女帝的反应。

然而这一次,女帝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朝堂上沉默已久的江南党官员,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小阁老徐淼,率先从群臣队列当中走出。

“浙江布政史乃朝廷三品重臣,布政一方,掌握一省民生大计,岂可轻易交于一师爷手中,此事未免太过儿戏!”

徐淼一脸严肃,言之凿凿。

紧跟着工部上书魏子理也站了出来。

“陛下,徐大人所言不错!据臣所知,那夏云的师爷徐婉儿,乃是一介女流,不仅从未考取过任何功名,更是从未有过为官经历,岂可令其担任布政史一职!”

魏子理得声音极其洪亮,清清楚楚的落入了在场所有大臣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