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谍影1928

作者:莒国小郎君

郑小鬼老婆又接上碴儿:“俗话说,交人交心,浇花浇根,你在我家吃劳金那时候,多咱亏待过你?”

郑小鬼伸手1指:“屋里有灯,我郑汉章若亏待你,喘气憋死,喝水噎死!”

这两口子1唱1和,彼此呼应,把赵永财说得无法插口。

又听郑小鬼老婆说:“眼下,我家就到了马高镫短的时候了,还要给你添麻烦。”

赵永财眨眨眼睛,思索1下:“那也得看看是啥事,能帮忙的就帮1把,不能帮忙的事,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干!”

郑小鬼故意咧开嘴打个呵欠,道:“永财兄弟,哎,哎,我想出去1趟,你能不能行个方便?”

赵永财1愣,吃惊地问:“你想出去干啥?”

“当真人不说假话,我的烟土断了,想·······想出去买几两。”

赵永财面露难色。

郑小鬼哀求着说:“兄弟,你高拾贵手放我出去1趟,儿孙后代也感你的恩德······”

说着便悄悄塞过来两个金戒指:“兄弟,这是哥哥1点小意思······”

赵永财1看,果然是黄登登的耀眼生辉,半推半就地接过来瑞在怀里,说:“放你出去,要是不回来······”

“放心,你只管放心,跑了和尚有寺在,我的家眷还在半拉屯。”

“要是走漏消息……”

郑小鬼“咕咚”跪下,对灯发誓道:“我郑小鬼意漏消息,必遭雷劈!”

“在鸡叫前你得赶回来!”

“放心,准按时赶回来。”

“我先出去看看,别冒冒失失往外闯。”

赵永财从屋里出来,在大门外绕了1圈,然后回到院子里,轻轻咳嗽1声。

郑小鬼轻手轻脚地走出上房,赵永财往院外1指,意思是让他快走。郑小鬼干恩万谢地作了3个揖,走出大门,贴着墙根,溜出屯子,上了通往炮手村的大道。

天近凌晨,郑小鬼冒着满头大汗来到炮手村的卡子门外,抬眼1望,只见村里黑沉沉,静悄悄,不由得1阵心酸。

夜静更深,人们都睡在梦里,唉,我郑汉章却变成了丧家之犬哪!郑小鬼边想边走,猛听有人喊1嗓子:“什么人?深更半夜地闯卡子门。再往前走就开枪啦!”

郑小鬼吓1跳,他急忙收住脚步,抬头望望,原来是守卡子门的哨兵在呼喊。

便说:“我是半拉屯的郑汉章啊!刚逃出虎口,有急事来见马村长!”

随着话音,唰喇1射来1道白光,在黑夜里刺得郑小鬼不敢睁眼。

这卡子门上有两个哨兵。1个倭个胖子,1个高个瘦子。方才问话的正是高个瘦子,他举着手电筒左瞧右看,照了半响,“噗哧”笑了。

笑什么?原来是郑小鬼那副尊容太美啦。

脑门上抹着黑,腮帮上沾着泥,鬓角上流着汗,嘴丫上淌着血,鼻梁破了皮,正咬着牙,瞪着眼,望着卡子门呼哧呼哧喘粗气。

便对倭个胖子说:“半拉屯的郑3爷怎么走样啦!”

矮个胖子又仔细看看:“唉!这哪儿是郑3爷呀!”

“是谁?”

“城隍庙里把门的1小鬼!”

“嗯,说得不错,若不然怎能叫他郑小鬼呢!”

“别看走了样子,声音可没变。”

说罢,两个哨兵搬开拦在大道中间的铁马:“郑3爷,请进吧。”

郑小鬼心里骂道:“呸!等我得了势,先抽你们1顿鞭子。”

但是表面上还得道声辛苦,然后踉踉跄跄地奔向马静元的家门。

马静元家坐落在炮手村中间,大门旁1对上马石,迎面是1座雕砖照壁。4棵垂柳盘根错节,8个拴马铜环镶在墙上。

这条街白日很少有人行走,夜里,更显得阴森,恐怖,凄凉。

郑小鬼轻车熟路,径直来到门前,“咚咚咚”1阵猛敲。

过了1会儿,里面传出1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敲门哪?”

“我!”

“你是谁呀?”

“半拉屯的郑汉章。”

门房里有了灯光,接着响起脚步声音,大门轻轻启开,探出个脑袋,看了1下,笑道:“郑3爷,你来这么早啊!”

“有急事来找5爷商量。”

守门人把郑小鬼让进院里,朝上房1指:“他还没睡。”

郑小鬼1瞧,上房里果然亮着灯。匆忙穿过甬路,踏上台阶,走进客厅。

客厅里吊着1盏大玻璃灯,照得满屋通亮。马静元被着1件深蓝色团花锻子短褂,站在灯下正握笔挥毫,全神贯注地往1块木牌子上面写字。

这块牌子是给单作舟写的,因为他的伪森林警察队,早已换上保安队的符号,牌子也必须早些亮出去。马静元已经写了两次,头1次写的是楷书,挂出去1看,很多人当面叫好,背地里却说是写的“象形字”。

传到马静元耳朵里,立即让木匠刮去重写。

第2次写的是隶书,挂出去却象“蝌蚪文”,只好再让木匠刮去。结果,寸板只剩6分厚。

如今是第3次重写了,马静元彻夜未眠。

管家韩小辫儿象个纸扎人,捧着墨海,站在案旁,歪着脑袋,直打呵欠。

郑小鬼轻轻走进客厅:“5爷!”

“啊······”

马静元吓了1哆嗦。得,牌子又得重写,保安队的队字加了个“走之”,韩小辫儿也把研好的墨泼了1地。郑小鬼瞧在眼里毫没理睬,又着急忙慌地说:“5爷,赤色军近在咫尺,您还有闲心挥毫练字哪!”

马静元放下提斗:“哪里是练字,我是给保安队写牌子。亲翁,你真忠于蒋总裁的新生活运动,起这么大早锻炼身体!”

郑小鬼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坐在太师椅上擦着汗说:“唉,你哪里知道,赤色军在半拉屯得势啦,把我看管起来了。”

马静元吃惊地问:“那你是怎样逃出来的?”

“我用两个戒指买通了站岗的赵永财。亲翁,你快去收拾他们,替我报仇!”

马静元挠挠秃脑袋,咂着牙花子:“收拾他们谈何容易!前天,人家明目张胆地进了炮手村,限令单作舟3日之内缴械投降!他们不来收拾我,就谢天谢地了。”

“5爷,你不要信以为真,他们只有3个人。”

“谁说的?”

马静元摇着脑袋,似乎有些不信。

郑小鬼把赵永财的话当他说了,马静元皱着眉,背着手,在客厅里踱起来。

约摸有十几分钟光景,才对韩小辫儿说:“快去请单队长来。”

此刻,单作舟睡得正香。他梦见自己脱掉警官服,换上新西装,正挽着马静元的闺女入洞房。

“喂,单队长,单队长。”

韩小辫儿摇晃着单作舟的膀子喊。

单作舟闭着眼睛骂:“混帐王8蛋!人都喊散了,你陪着我入洞房啊!”

韩小辫儿乐啦:“您另请别人吧,我可不知道您的洞房在啥地方。”

“鼻子

韩小辫儿急了:“快醒醒吧,5爷有急事正在等你。”

单作舟1听是马静元我他,1骨碌爬起来,边穿衣服边跟着往外走。

出门1看,天已大亮。

他走进马静元的客厅就问:“岳父,找我有事吗?”

马静元指指对面的太师椅,让单作舟坐下。然后说:“郑3爷刚从半拉屯逃出来。说是共军只有3个人,十来支枪。”

单作舟半信半疑地望着郑小鬼:“这是真的?”

“撒谎我是婊子养的!”

马静元也接上说:“3天为限,今日到期。明早人家就要来受降!”

单作舟1拳砸在紫檀木8仙桌上:“他明早来受降,我今夜就出兵!”

黄昏日落,夜幕降临。

单作舟吃得酒足饭饱,跑来见马静元:“5爷······”

马静元1瞪眼,单作舟忙不迭声地改了口:“岳父,岳父。天色不早啦,您看······”

马静元站起身来,背着双手,慢慢地踱到窗前,他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1板1眼地说:“我们与赤色军,冰炭水火,誓不两立。总裁早有训示,宁可错杀1千,不准放走1个,明白吗?”

垂手而立的单作舟心领神会地答应着:“明白。”

马静元满意地点点头:“立即执行吧。”

“是。”

单作舟还故意显示1下自己的尚武精神,双脚1碰,“咔”的1声,冲马静元敬个军礼,然后按着操典上规定的步伐,向后转,走出客厅。

他回到村西头的伪村公所,匆忙集合起保安队,按照马静元的原意,训了1番话,然后就杀气腾腾地出发了。

西北天际,乌云翻滚,远处还不时地响着隆隆的雷声,秋风在野地里吹得荒草刷刷直响。

敌人象1群急待寻食的饿狼1般从炮手村冲出来,顺着大道直扑半拉屯。

掌灯以后,敌人来到半拉屯外,单作舟下了停止前进的命令。他摇晃着圆枣脑袋走到队列前面,习惯地举起望远镜往屯子里1望,满目漆黑。

这时他才想起夜间不能使用望远镜,简直是多跳1举。赶忙放下望远镜,瞪圆了眼睛朝屯子里看去,仍然是黑乎乎的1片,既望不见灯光,也听不到狗叫。

他摘下军帽擦擦汗,解开胸前的纽扣,随手从皮套里拔出德国造的大镜面盒子枪,“嘎嘣”掰开机头,冲部下1挥,喊道:“往里冲!”

百十个敌人呼喇散开,排成扇面队形,冲进半拉屯。敌人1直冲到屯子中间,没遇到任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