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辰点点头道:
“郡中的话,内城有灾民两千,不过这些灾民,恐怕有一千多人不愿意去你那里吃苦。”
“吃苦?”
叶绩笑了,安置区有一个算一个,都说来安置区是来享福来了,没有说吃苦的。
顿顿有肉,算什么吃苦。
“呵,内城的灾民一部分是赌徒、落魄的豪门子弟,或者从安平县过来的轻侠,他们才不会去你那里做苦力。
外城倒是有不少下等农和匠人,差不多是三千灾民,把他们送给你,也算是救了他们。”
叶绩点点头,确实,赌徒,落魄的富家子弟,一般是不会来安置区这种地方的,不光是不愿意吃苦,还有一个是他们不愿意循规蹈矩,与普通百姓一样通过劳作挣钱。
寻常的求生手段他们是不屑为之的。
不过匠人和农民,正是叶绩最喜欢的,尤其是匠人,在叶绩眼里,匠人都是优质的生产力。
“灾民孩子有多少?把这些灾民里所有的孩子都送给我吧,我能教他们生存、读书。”
“郡中孤儿不多,之前慈安寺中收养了一些,灾民中记录的孩子也就只有二三十人。
你要孩子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可不能干!”
安定郡中有一种团伙,他们会从别的地方买一些不要的幼儿,将其致残后放到街上乞讨,女子则是被抚养长大后送往青楼。
郡中几次打击,都不见成效。
所以郡中记录在案的孤儿,往往是因为突发情况失去父母的幼儿。
而一些有疾病或者其他原因被父母主动遗弃的婴儿,一般会被卖给郡中拍花子的团伙,留作他用。
唐子辰见过灾民安置区的情况,那里都是一些重体力的活,那些年纪小的孤儿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他担心叶绩会将这些孤儿用在歧途上。
叶绩回道:
“现在安置区发展的太快,灾民年纪大了,理解不了那些新东西,我想找一些没有牵挂的小孩,教他们一些新东西,好让他们帮我发展安置区。”
唐子辰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问道:
“你是说,你要把你会的东西教给这些孤儿?”
“当然了,什么都要我来操心的话那太累了,我不是一个喜欢吃苦的人。”
唐子辰又问:
“等这些孤儿教完,你打算让他们留在你那里?”
“是的,我本来就是为了让灾民安置区发展的再快一点,才要教这些学生。”
实际上不仅是孤儿,现在安置区的那些灾民,叶绩也没打算还回去。
到时候工资一开,基本上没有人愿意离开。
去安置区参观的那些人,现在都还没理解叶绩造新房的意义是什么。
唐子辰沉吟了一下,转头向唐子衿问道:
“子衿,如今,现在慈安寺中还有多少孤儿?”
“父亲,还有五十人。”
慈安寺是郡守府监管的慈善机构,相当于是一个福利院,现在实际上是唐子衿在管理。
唐子辰这时向叶绩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郡中的灾民可以交由你管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在教那些孤儿的时候,把慈安寺的孤儿也带上,等你教完所有的内容,慈安寺的孤儿们要回到郡守府,为郡守府效力。
你要同等对待这两批孤儿,不能有所区别,如何?”
叶绩自无不可,推动这个世界的科技,本来就不可能单靠自己一人。
唐子辰见叶绩上道,满意的捋捋胡子道:
“嗯,既然这样,你先去把慈安寺的孤儿带回南山,等会我让骁骑先把内城的灾民送过去,你明天准备好接收外城的灾民。
子衿,带叶绩去慈安寺。”
唐子衿盈盈一拜,叶绩也拱手拜别。
唐子衿不会骑马,再加上叶绩年纪还小,二人便同乘一辆马车前往慈安寺。
马车上,阵阵幽香在车厢里飘荡,唐子衿似乎是第一次和陌生男人同坐一个马车,低着头俏脸微红,些许的发丝从肩头垂落。
唐子衿与徐悦然的性格截然不同。
徐悦然生性跳脱,有人陪着的时候,连男厕都敢闯,在安置区的时候,还特意往赤裸上身的壮汉身上瞅,活脱脱一副惹事精的样子。
唐子衿却截然相反,这一路上一句话没说,问话也是尽量简洁的回答,好像在提防叶绩是个流氓一样。
而不知道两人是如何成为的闺中密友。
一路无语,二人很快就到了慈安寺。
慈安寺虽然是个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寺,却与寺庙无关,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院。
院子里边也十分破败,院子里的雪打扫的并不彻底,只有中间的一条路可以走,四周的树木没有了叶子,整个慈安寺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唐子衿的样子有些窘迫,她有些担心叶绩误会自己贪污了郡中的拨款,于是解释道:
“郡中对于慈安寺的拨款是父亲大人决定的,但是安定郡郡府的收入一直不高,再加上灾难频出,给慈安寺的钱有些少,所以看起来破了些。”
唐子衿解释完感觉自己脸上更烫了,感觉自己像是在狡辩一样。
唐子衿咬咬嘴唇低下头,心中颇为复杂。
叶绩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只是外表破败而已,实际上说明不了什么。
最可怕的是慈安寺十分奢华,而孤儿们的身体却很差,甚至还和外边的拍花子团伙有勾结。
叶绩心中胡思乱想着,推门走进慈安寺的大堂房门。
房间内的摆设也十分空旷,几个老妇人正坐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织布。
老妇人织布的机器他还认得,正是许久之前,刘氏用过的那种原始的腰机。
房间里的几个老妇人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走进房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地方很少有大户人家的子弟过来,这个人是来干什么?
一个老妇人扶着腰努力站了起来,恭敬地问道:
“这位公子,您……大小姐!”
原来是唐子衿从身后走了进来。
这些人和唐子衿很熟络的样子,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和唐子衿交谈起来。
“张奶奶,麻布的生意怎么样,还顺利吗?”
谁知众人都叹了一口气,张奶奶直接说道:
“现在麻布的生意可不好做,不光麻布生意,连裘皮、丝绵的生意都不好做,现在一匹麻布才收一两银子,以前都一两三钱。
郡里布行的麻布也降价了,而且麻布衣的生意也降下来,现在把麻布缝成衣服已经不挣钱了,我们这些老婆子没什么见识,不知道怎么挣钱,大小姐您给我们支支招吧。”
在以前,大小姐就是慈安寺的天。
慈安寺缺什么,大小姐就能拿来什么。
可是现在唐子衿也不行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各种布的生意怎么就难做起来了。
按理说天变得这么冷,不应该更好做了吗?
唐子衿把目光看向叶绩,希望叶绩能帮自己解决一下。
连五千人的生计都能解决,安排慈安寺这几个婆婆的生计不在话下吧?
叶绩自然是知道生意不好做的原因。
虎山村的麻布开始大量涌入,虽然没有冲垮安定郡的市场,但是对麻布的定价还是起到了影响。
每七天就有二百二十五匹的麻布,从玲珑布行,按照一两二钱银子的价格流入市场,客源流失之下,其他麻布布行被迫跟着降价。
商铺的东家为了减少自家的成本,便将收购价一压再压,于是所有的以织布为生的妇人,生计都收到了影响。
至于裘皮与丝绵生意,那是因为郡中给各商行下了命令,不允许这两种东西流入陈国。
大量的积压库存导致了这两种东西的降价。
至于解决这几个夫人的生计,对于叶绩来说也十分简单。
叶绩冲着唐子衿点点头,然后对着几个老婆婆说道:
“几位奶奶,小子是玲珑布行的二东家,明天我让玲珑布行的管事过来,和您签订一份契约,以后慈安寺的布,玲珑布行都按照一匹布一两三钱银子收。
另外我手里还有十架新的织布机,那个织布机织布更快一些,明天我给送来。”
慈安寺的老夫人连忙将目光投向唐子衿,唐子衿点点头示意可信。
几个妇人又连忙给叶绩行礼:
“多谢大人。”
就连唐子衿也对叶绩投以感激的目光。
毕竟维护慈安寺的运行是自己的职责,叶绩此举也算是损失了自身的利益来帮助自己。
想到这里,唐子衿脸上又是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