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群臣鱼贯而出之后,曹操却依然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一般。
刘协看曹操没走,自己也不敢擅自离开。
大殿之上,就只剩下了刘协与曹操二人。
刘协觉得今日朝议,曹操提出了恢复九州的要求,明显就是想为自己谋取私利。
而刘协如此痛快地就答应了曹操,曹操必定是心怀感激。
他故意留下来没走,很有可能是想对刘协私下里表示一下感谢。
然而,实际情况却与刘协想的截然不同。
“曹爱卿啊,您还有什么事吗?”刘协看曹操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又不由好奇地问道。
曹操看了看刘协,提议道:“陛下,今日老夫心情不错,外面的天气也不错,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刘协心下一怔,随即又答应下来。
二人走出了大殿,在皇宫内院之中散起步来。
此时正是数九寒冬,天地之间也是一片萧然。
刘协也不知曹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更不敢多问,只等着曹操开口说话。
二人溜达了一会儿,曹操又道:“陛下,恢复古制只是老夫此番来许昌找您商议的第一件事。”
刘协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叫苦。
曹操既然这么说,就说明后面还有别的事,起码还有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就如此石破天惊,估计第二件事更是非同小可。
谁让伏寿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呢?
事到如今,就是曹操提什么要求,自己也只能一口答应下来。
否则的话,伏寿实在性命难保。
“曹爱卿啊,那你还想跟朕商议什么其他的事情吗?”刘协又试探着问道。
曹操点了点头,又说道:“陛下,实不相瞒,老夫的确是有过不臣之心。”
刘协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曹操的不臣之心可谓路人皆知,他突然跟我说这个干嘛?
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想将我取而代之啊!
曹操又接着道:“当年老夫一腔热血、一身壮志,眼见汉室日渐式微,老夫也想救苍生于水火、解黎民于倒悬!于是老夫便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荡平四海、一统天下,然后再改朝换代、君临天下!”
刘协一听这话,不由心下一阵骇然。
幸亏江东有个孙权、荆州有个刘备、西凉又有马超和韩遂,否则自己恐怕早就得退位让贤了!
“可是这个梦想,实在是太难实现了!纵然老夫费尽九牛二虎、使遍浑身解数,也只是拿下了九州之地,尚有五州之地至今都无能为力!岁月不饶人啊!老夫老了,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了!老夫也知道,在老夫有生之年,都不可能再实现自己当年的梦想了!”曹操真情流露道。
刘协一听这话,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陛下,实不相瞒,今后老夫也不打算再去征讨其他诸侯了!只要他们不闹事,大家就相安无事、各安天命!”曹操又发自肺腑地说道。
刘协点了点头道:“曹爱卿所言极是!兵者凶器也,争者末节也。最好还是不要主动挑起战端,这样百姓也能少受一些罪。不过朕估计,曹爱卿兵多将广、兵强马壮的,其他诸侯也不敢过来招惹你。”
“前不久老夫经历了一场生死的考验,最近也想到了很多东西。你说老夫这一辈子,栉风沐雨、筚路蓝缕,人不卸甲、马不停蹄地四处征战,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
曹操突然话锋一转。
刘协不知曹操意欲何为,不由兀自沉吟起来。
却听得曹操又喃喃地道:“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这两句典故出自《诗经》,刘协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大致意思是说,天就快要黑了,天就快要黑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呢?
如果不是为了君主,又怎么会还在露水之中呢?
天就快要黑了,天就快要黑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呢?
如果不是为了君主,又怎么会还在泥浆之中呢?
也就是说,曹操殚精竭虑、出生入死地忙乎了一辈子,都是为了皇帝刘协。
至少曹操是这个意思。
曹操既然觉得自己劳苦功高,那就肯定还是想要什么赏赐啊!
可自己如今要兵马没兵马、要地盘没地盘,除了给他加官进爵,也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来的东西。
想到这里,刘协又豪气干云地道:“曹爱卿一生兢兢业业、厥功至伟,朕自然心里有数。您想要什么封赏就说吧,无论什么封赏,朕都会答应您的!”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天下十四州恢复为九个州之后,老夫打算在自己的封地上建立一个国家,还希望陛下能够恩准。”
刘协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曹操竟然提出了这么荒诞不经的要求!
你在自己的地盘建立个国家,那以后你们曹家就可以完全独立于大汉朝廷了!
这不是相当于把大汉的土地分割给别人嘛!
如果答应他了的话,自己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又怎么对得起刘氏的列祖列宗?
而且如果一旦答应了曹操的这个无理要求的话,日后他很可能还会得寸进尺,继续把其他的土地划拨出去。
其他诸侯也会纷纷效仿曹操,也在各地建立起自己的国家,把大汉的土地割裂出去。
这样一来,大汉可就彻底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了!
不行,这个要求绝对不能答应他!
想到这里,刘协讪笑着道:“曹爱卿啊,朕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妥吧?现在天下间那么多诸侯,如果您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他们也很有可能会在自己的地盘建立国家的。到那时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嘛,呵呵呵!”
曹操摇摇头道:“陛下,老臣在自己的地盘建立国家,是朝廷批准的,也是名正言顺的合法行为。而其他诸侯,就连地盘都不属于他们的,又谈何能够建立国家呢?”
刘协又尴尬一笑道:“嗯,曹爱卿言之有理!不过朕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咱们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啊?”
“哦,陛下想如何从长计议?”曹操反问道。
刘协不再说话,开始搜肠刮肚地琢磨起反对曹操建国的说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