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参见主公!”张郃走进屋子,抱拳拱手道。
曹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儁乂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张郃点了点头,坐在了曹操的对面。
“儁乂,你可知道阳平关是怎么失守的吗?”曹操开门见山地问道。
一人说话全有理,两人说话见高低。
曹操审问完了夏侯渊,想再听听张郃是怎么说。
张郃虽然是武将,却是个很有头脑的人。
他跟夏侯渊的风格截然不同。
夏侯渊是个直来直去、快人快语的人,心里想什么就会说什么。
而张郃则不然,他在开口讲话之前会先权衡一番利弊。
虽然张郃并不知道阳平关失守的真正原因,但却并不会跟曹操开诚布公。
“末将认为张飞是刘备派来的奸细,他与刘备里应外合,最后才导致了阳平关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刘备的地盘。”张郃十分笃定地说道。
曹操老眉一皱,问道:“哦?儁乂何出此言呐?”
“夏侯渊虽然是张飞的叔丈人,但他跟张飞的关系却根本比不上刘备。自从刘备亲自率兵来到汉中,张飞便跟夏侯渊过从甚密,二人还多次前往阳平关。虽然末将并没有参与其中,却也能猜到个大概。夏侯渊就是太相信张飞了,才导致张飞有机可乘。”张郃分析道。
刚才张郃在屋子外面也偷听到了一些曹操和夏侯渊的对话。
他知道此时曹操对夏侯渊十分不满,也知道夏侯渊从来不偷听别人说话,所以才敢直接在曹操面前指责夏侯渊。
曹操也十分认可张郃的观点。
当年在许昌的时候,曹操跟刘备和张飞都没少打交道,也对二人非常了解。
刘备在张飞眼里是至高无上、无可替代的人物,张飞甚至可以为刘备牺牲自已的性命。
而夏侯渊不过是张飞的叔丈人,他们的关系的确远远比不上刘备。
夏侯渊异想天开,竟然想让张飞取代刘备担任益州牧,这又怎么可能呢?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张飞竟然答应了夏侯渊,这其中分明有诈!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为将者最忌讳感情用事、意气用事。而夏侯渊不但因私废公,还敌我不分、忠奸不辨,实在难堪大任!儁乂,老夫有意提拔你担任西北战区的最高统帅,不知你意下如何啊?”曹操问道。
张郃听得心花怒放,但却不露声色地道:“主公,这恐怕不妥吧。夏侯渊毕竟是您的亲戚,而且在军中也威望甚高。若是末将取代他的位置,只怕会得罪夏侯渊啊!”
曹操一看张郃与徐晃的顾虑一样,又意味深长地道:“若是一个活人的话,的确是会让人有几分忌惮。毕竟人家是西北王,大名鼎鼎、战功赫赫,又是夏侯家的人。可若是一个死人的话,相信儁乂就不会再有什么顾虑了吧。”
张郃一听曹操这么说,不由顿时心头一凛。
莫非曹操对夏侯渊动了杀机?
胜败乃兵家常事,丢了一个小小的阳平关就要杀人,这也太不可理喻了!
若是按照这种惩罚方式的话,就算自已当了西北战区的最高统帅,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哪天打了场败仗,或者丢了座城池,弄不好就得被军法从事。
别逞能了,还是让夏侯渊接着当主帅吧。
想到这里,张郃又连忙劝道:“主公言重了,此番我们丢失阳平关,夏侯渊虽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也罪不至死。还请主公宽宏大量、高抬贵手,给夏侯渊一个将功补过、戴罪立功的机会!”
曹操似乎看出了张郃的心思,说道:“儁乂啊,失败并不可怕,失败是成功之母、胜败乃兵家常事。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阳平关,就是丢了整个汉中,老夫也不会太当回事。可怕的是执迷不悟、怙恶不悛,可怕的是屡教不改、冥顽不灵。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刘备是把张飞派过来当卧底,而夏侯渊却天真地以为张飞是他的侄女婿,跟他的关系要比跟刘备更近。这种敌我不分、亲疏不辨的想法非常幼稚,老夫也不止一次地点拨过夏侯渊,但他却根本听不进去。还自以为是地觉得能够把张飞拉拢过来,扶持他当益州牧,从而兵不血刃地拿下整个益州。如果老夫再让夏侯渊担任西北战区的最高统帅,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只怕用不了几年,整个雍凉一带也都得变成刘备的地盘。如今我们丢了阳平关,也给老夫敲响了警钟,必须得走马换将了。正所谓: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张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曹操又接着道:“在西部地区,我们是早晚会与刘备大战一场的。如果老夫继续任用夏侯渊的话,不但这场仗打不起来,最后夏侯渊还很可能被张飞和刘备给玩儿死。与其死在敌人的手里又丢了大量的城池,倒不如壮士断腕,及时铲除这个害群之马!”
张郃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道:“主公,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末将愿意接受主公的安排。”
百人百姓,千人千面。
张郃的风格与徐晃截然不同。
曹操让徐晃接替夏侯渊的位置,徐晃却认为这样实在对不起夏侯渊。
徐晃早在建安初年便投奔到了曹操的麾下,这么多年来也与夏侯渊私交甚笃。
徐晃觉得加官进爵虽然是好事,但是绝不能对不起与自已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
而曹操让张郃接替夏侯渊的位置,张郃却是欣喜若狂、跃跃欲试。
他觉得自已的能力完全在夏侯渊之上,早就应该将其取而代之。
张郃当年是袁绍的部将,在官渡之战后期才投奔到曹操的麾下,所以与夏侯渊也没有太深的交情。
再加上夏侯渊对张飞的态度的确不敢令人恭维,不但丢掉了阳平关,也影响了整个战局的走势。
所谓濯足濯缨、见仁见智,两个人的做法都无可厚非。
徐晃看重的是义气,而张郃看重的则是利益。
不但是个人的利益,也是整个曹氏集团的利益。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道:“儁乂,附耳过来。”
张郃把身子靠了过去,曹操又对他耳提面命了一番,告诉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张郃先是大惊失色,沉吟了一下,又正色道:“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