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季所说的故事,自然就是马丁老爷子所写的《冰与火之歌》。

后世诸多文学著作,他也说过不少。

以前刚开始说书,他只敢挑那些名著,略微修改。

像什么《三侠五义》《水浒传》等。

但是这些以华厦古代为背景的名著压根提不起这时代人的兴趣。

最简单的就是,这群都是贵族和商人,有钱有闲,很清楚七国文化以及各地风俗。

让他说到某个情节,一但涉及战国中的地名,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说自己曾经去过那里,不曾听说过类似事情。

多次之后,他也只能讲些人们不曾听过的外国故事。

像什么《黑暗塔》《冰风谷》等。

因为背景设定在海外,只需改变些许细节,反而能让这些人迅速接受。

“……在那七国之中,铁岛最穷,铁岛之民素来彪悍,于是酷爱行古道,劫掠往来行商。”

“他们谓之曰,支付铁钱。”

“国主海家,他们家的格言是:强攻胜于苦耕!”

随着七个王国头部玩家分别介绍完,故事渐渐进入高潮。

以逃兵长城南逃,再到北国国主惨死,世子罗登位起兵复仇,海家质子渡海回归……

一场磅礴的画卷徐徐展开。

一个案桌,一杯醴醪,一个铜锣。

这俊朗的男子声音不疾不徐,讲出来的话却引人入胜。

《权游》不愧是马丁老爷子的呕心沥血之作。

里面的内容十分详实考究。

最令人惊叹的,自然是狼主率兵南下,每场战斗的打斗以及粮草的消耗都有具体信息。

其中的消耗与真实历史上的十字军东征别无差别。

在那隐秘的房间中,张良目瞪口呆。

不可思议道:“你们说,这是一个优伶?”

“仅仅是一个说故事的瞎子?”

红莲听得津津有味,不觉有异。

“当然啊,你不觉得他说的故事很精彩吗?”

作为一个公主,她天生的使命就是联姻。

学些琴棋书画,再学一些政治权谋,最多就了解一下经济。

这已经非常合格了。

至于军事和战略,那不是他一个女人家能够了解的。

眼见驴唇不对马嘴,张良把目光投向卫庄。

卫庄作为一个纵横家的学徒,但要经过严格训练,还被要求通读百家经典。

所以也自然熟悉兵家的那套把戏。

“卫兄,你说,此人所讲的东西能不能运用于韩国?”他满怀期待的问道。

维斯特洛大陆的骑士制非常有特色,从低到高,以军功问贤。

集中资源供养骑士阶层主力,辅军则征召民夫。

这样一来,确实能降军队的维持成本压到最低,同时还能保持不俗的战力。

毕竟这个世界不是真正历史上的大秦,而是一个近乎玄幻的大陆。

一个有能力的侠客,轻而易举就能杀死几十个普通人。

卫庄也被其中的故事深深吸引。

听到这样的疑问,低头思考片刻。

他承认里面描绘的各种作战方法确实很有诱惑。

但论起现实的可行性,终究还是很难。

于是摇头道:“其里面说的各种战法倒是可以,不过有一个难以避免的难题。”

“我们养不起。”

“不但要铁,还要有地。”

战国有铁器,而且不少,当时已经出现了铁制武器和盔甲。

魏国百年前称霸诸侯,吴起改制后曾出现了横压一世的魏国武卒。

这种恐怖的超级战士就要求穿着重装铁甲,拉开十二石(约二百四十斤)弩,同时带三天的口粮半天奔跑一百里。

这哪是士兵,随便挑一个放在其余六国,那都是披着人皮的怪兽。

于是仅凭五万武卒,魏国就在河西将秦国五十万大军击溃绞杀。

可惜,武卒这种恐怖的战争机器不是什么人都能养得起的。

需要大量的铁和大量的田地。

现在魏国都未必养得起,别提孱弱的韩国。

张良也知道这终究是痴心妄想,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韩国有铁,其宜阳地区便是著名铁矿,制作的强弩以前是七国之首。

可惜,到了现在。

韩国锐卒拿着韩国的弓弩,却怎么也打不过那群一边喊着“大风”,一边死死盯着他们脑袋的秦军。

说话之间,楼下的说书声却突然停止。

他疑惑的从窗口探出头。

只见那个盲人端正跪坐,丝毫不理会身边催促的嫖客。

“讲啊,你小子怎么不说了?”

“快说快说,那嫁给戎狄之主的王女,是否真的回到了铁王座?”

“金冠铁座,究竟是什么?”

……

“嘿嘿,那几个催促的是新来的吧。”某个胖子突然出言。

作为一个经常听故事的老嫖客,他对对方这套再熟悉不过。

“瞧好了,想听故事得这么来。”胖子得意洋洋地从口袋中掏出两百个铲形铜币。

交给了一旁小女童。

高声道:“二百钱,你拿去喝点醴酪润润嗓子。”

说完还不忘往四方投出鄙夷的眼神,嚣张至极。

“你这六谷长的,不就钱吗,当谁没有似的。”一个商人受不了,当即掏钱。

六谷长,一句战国骂人的话,相当于食粪者。

“三百钱,且拿去。”

有了这个开头,打赏的人更是越来越多。

歌女还用清脆的歌喉唱出赏金与赏赐。

“甲楼东一房,赏千钱!”

“郑商稷渠,赏五百钱!”

“楚贵人景氏,赏二百钱并帛一卷!”

……

打赏纷纷,在此干活的隶臣不断进进出出,奖赏钱摆放在范季身旁。

渐渐垒起一个小铜钱堆。

一旁帮忙清点的少司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就动动嘴皮子居然也能赚钱?

而且还这么多。

“这个世界,有钱人这么多吗?”

她却没有看到,最先打赏和鼓动的那个胖子此时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

如果单单说故事,当然赚不到这么多。

但是断更,并且安排一个托,那就不同了。

当初刚刚开始讲,根本没几个人肯打赏。

尤其是那些精打细算的商人,主打一个能白嫖就白嫖。

半年以来,他已渐渐学精了,不但调动气氛断章,还找相熟的嫖客做托。

收入这才慢慢上涨。

打赏的声音渐渐消停,范季在心里盘算一番,这次赚到的钱又能换到几两黄金。

也是十分满意。

举起醴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向四方拱手。

“多谢诸位君子抬爱,我这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