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这个念头刚起,背后便冒出一阵冷汗。

刚才对范季的不屑瞬间荡然无存。

可是想想,他又镇定下来。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自己从北门离开咸阳,途中换了几次方向。

那个范季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走哪条路离开秦国?

况且,他又怎么可能会赶在自己前面,提前在路上设下障碍?

想到这里,吕不韦松了口气。

不过在这牢里呆了两天,怎么就让自己变得如此胆小了?

就算他国师来了又如何?

自己身边不但有众多罗网高手,上百跟他一起逃走的守城兵。

他不来倒也罢了。

若是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哼!这次算你命大。”

“等老夫离开秦国再慢慢和你算这笔帐!”

吕不韦重重哼了一声。

稳稳坐好。

可屁股刚落地,却再次猛地一惊!

他,又想起一个人来!

那晚范季劈他大门时,也曾带了一名女子在身边。

阴阳家东君!

阴阳家几百年才出现一位的天才,精通各种阴阳术。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她精通阴阳家占星律!

只要是被她盯上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被找到!

吕不韦刚消下去的冷汗刷一下又冒了出来!

“掩日,快,快走!”

吕不韦冲到马车门口,猛地掀开车帘。

几乎是朝掩日嘶吼着喊道!

他不是怕范季会在前面拦他去路。

而是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样,阴阳家东君在推算他的位置,那么太后和赢政肯定也会

知道。

一旦被范季拖住,那些追兵要不了多久就会赶来!

咸阳便驻扎着一支守卫咸阳城的精锐骑兵部队。

为了追捕他,赵姬一定会全部派出来!

一旦被重重骑兵围困住,就是掩日也带不走他!

这世上没人能从几千名骑兵的包围下突围出去。

一名骑兵便能抵得上十到二十个普通士兵。

而且骑兵擅长追击。

等被他们撵上,再想脱身就难如登天了!

掩日闻言用力一拉缰绳。

马车刚调过头,前方便连续传来几道嘎吱声。

几颗腰粗的大树轰然倒地。

刚落地,大树就腾地一下燃烧起来。

前后两处火堆将众人惊恐地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怎么又起火了?”

“有人拦我们去路!

“是不是追兵追上来了?”

罗网的杀手还算镇定,可是和吕不韦一起叛逃的那些人却个个脸色大变。

一旦被抓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保护主公!”

掩日冷喝一声。

罗网杀手迅速将吕不韦所在的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一双双凌冽地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坐在马车内的吕不韦已没有了起初的淡定。

眼底的焦急之色难以掩饰。

紧紧握着手,神色凝重。

“来者何人?”

掩日从马车上长身而起。

用拇指将手中的掩日剑推开一道缝隙。

话说完,四周却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只有大火燃烧时发出的僻啪声不断响起。

掩日瞳孔缩了缩,再次冷喝道:“敢拦相国的去路,快快滚出来受死!”

“噗嗤!”

这次,对方终于传来了回应。

却是一道嘲讽般的轻笑。

“一个被下了狱的阶下囚罢了,还敢妄称为相?”

一只白皙的玉手突然从熊熊燃烧的大火后面伸了出来。

青葱玉指如同拨开纱帘一般,将火焰拨出一个口子。

接着,一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火光照映着他挺拔的身形,宛如从火堆中走出的神明。

拨开火焰的焰灵姬歪着脑袋,看着范季的背影眨巴了一下眸子。

她想一脚踹这家伙屁股上以报昨晚之仇。

但是痛腚思痛之后,她决定还是顾全大菊。

不然等办完事回去了被他逮到,恐怕又得菊势不保。

马车里的吕不韦听到范季的声音便知道大事不妙。

还真是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范季身上,一道道杀气瞬间将他锁定。

只要他敢有异动,这种情况下不用吕不韦吩咐,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相国大人,在下都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呢?”

范季将马车内的吕不韦感知的清清楚楚。

他出来与不出来,其实都没什么区别。

吕不韦重重捏了下手,迅速镇定下来。

掀开车帘大步走出。

深沉地目光仔细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来的似乎只有范季和那名会玩火的美艳女子。

那个阴阳家东君并不在。

吕不韦余光往路边瞥了瞥,是埋伏起来了吗?

“国师大人,别来无恙。”

吕不韦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中,脸色阴沉的开口说道。

如果来的只有范季和那两名女子,自己这些人足以保护自己离开。

吕不韦担心的是万一时间拖久了,会被秦国的骑兵追上。

“无恙,本座一直都很好。”

“太后娘娘赏赐的山庄住了很舒服。”

“只是不知相国大人这几天在牢里呆的如何,还习惯吗?”

吕不韦嘴角抖了抖。

“拜国师大人所赐,尚可。”

要不是这家伙发了疯似的和自己作对,自己怎么可能从堂堂一位相国成为阶下囚?

“老夫有一事不明,正好趁此机会,想问问国师大人。”

范季倒是大方。

“相国问便是了,本座必定知无不言。”

吕不韦眯了眯眼晴,沉声问道:“老夫与国师无冤无仇,你为何处处与老夫作对?”

这是他怎么也想不通的。

要说为了帮赢政,吕不韦是无论如何也不信!

这人一来咸阳就像是疯狗似的咬住了他,根本不考虑得罪自己的后果。

赢政现在无权,就算加上太后,也没有和自己硬刚的资格。

就算是想要除掉自己。

最好的办法也是谋后而动,一点点瓦解自己手中的权利。

但是他呢。

刚成国师第一天就开始打自己脸。

摆明了就是告诉所有人,他就是要和自己这个相国作对!

“呵,呵呵。”

范季突然笑了起来。

吕不韦紧紧盯着他:“你笑什么?”

范季摇着头,缓缓道:“我笑,你吕相国天真。”

“我笑,你罗网名不符实。”

“我笑,你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敢说我们无冤无仇!”

吕不韦深深皱起眉头:“我们何曾有过深仇大恨?”

“在韩国时老夫派出的杀手是为了对付秦王,是你横插一手,自己要管这事。”

“在咸阳时老夫有意拉拢与你,你却当众扫了老夫面子,老夫这才派人过去的。”

“这可是你先与老夫作对的!”

吕不韦还是想不通。

范季在入秦之前就开始和他作对了。

为了一个手中无权的秦王,值得冒这么大风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