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虚幻梦境遮挡的东西被完全解放,那些被隐藏的刻意隐藏起来的东西也终于重新浮现,海音寺命站在街道的边缘,四面八方的光芒朝着他手中涌去,最后在他手中形成一本书。
书籍闪烁着,在最后直接崩碎,在空气中消散,海音寺命看着融化掉的光芒,紫色的眸子里带着可以算得上是温和的笑意。
“欢迎回来,现实。”
与此同时,正在被狱寺隼人抓着研究战术的沢田纲吉愣了一下,他突然站起身走到窗户前,下一刻,他听到隔壁邻居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女人尖叫哭泣着,连奈奈妈妈都被惊动了。
“发生了什么?”狱寺隼人被吓了一跳,他茫然的走过去看着隔壁,“旁边是海音寺学长家吧?”
沢田纲吉愣在原地,片刻后他才开口,“不,那不是海音寺家,那是……鹤见家。”
“鹤见?”狱寺隼人完全不明白,“可是,十代目的隔壁不是住着海音寺学长吗?”
“海音寺学长,并不是海音寺学长。”
更加茫然的狱寺隼人怔愣的看着沢田纲吉,没想到十代目也会说出一些他完全不明白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的隔壁并不是海音寺学长,一直在隔壁和我一起长大的人名字叫鹤见朝阳,是一个腼腆的前辈,山本你应该见过他才对,就是那个经常去你家寿司店吃寿司的人!”
“鹤见前辈?”山本武恍然大悟,“阿纲说的是那个被毒驾司机撞死的鹤见前辈?我记得他可喜欢我家的寿司了,他去世的那天还去我家吃了寿司,结果在马路等车的时候被……”
沢田纲吉认真的点点头,“对,所以我家隔壁住着的是鹤见前辈啊!”
“等一下!”从意大利转学过来完全不认识这个鹤见朝阳的狱寺隼人大喊着,“你们让我理一下!”
“首先,十代目家的隔壁是鹤见家,一直住着一个名字叫做鹤见朝阳的人,和十代目算是一起长大?”
沢田纲吉点点头。
“这个叫做鹤见朝阳的人特别喜欢棒球笨蛋家的寿司,经常去吃寿司?”
山本武点点头。
“然后在某一天,他去世了?”
沢田纲吉和山本武对视一眼,他们再次一起点了点头。
“那……”狱寺隼人手指有些颤抖,“那,这个鹤见朝阳和海音寺学长,是一个人吗?”
“不是。”沢田纲吉抓着自己的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忘记了鹤见前辈,把海音寺学长当作一起长大的邻居,还有,海音寺学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吗?”
“好奇怪!”
“难道是,幽灵?”狱寺隼人开始猜测。
沢田纲吉摇头否认,“绝对不可能!海音寺学长是一个正常的活人,绝对不是幽灵这种东西!”
“不是幽灵,却胜似幽灵。”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沢田纲吉回过头来,在他的身后,沢田家光穿上了黑西装,他走到沢田纲吉面前,面容严肃。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混入了一个如此可怕的变数。”
“父亲?”沢田纲吉惊讶的看着沢田家光,“到底是怎么回事?鹤见前辈不是死了吗?还有,海音寺学长,他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说,是我的幻觉吗?可是他又为什么会这么做?”
“关于这件事,鹤见成刚已经和我汇报了,并且告诉了我实情,但是,那个叫做海音寺的少年已经消失了。”
沢田纲吉看着面容严肃的父亲,沢田家光却沉默不语,不再继续说下去。
就在沢田纲吉焦急的时候,里包恩和一个熟悉的人走进来,鹤见成刚面容悲痛,眼里满是自嘲和哀伤,在众人疑惑的表情中,鹤见成刚缓缓的讲述了自己和海音寺命相遇时的故事。
“……这是一场虚幻的梦境。”鹤见成刚几乎要落下泪来,“一开始,我以为这是阳子的美梦,现在我才明白,这其实是我的美梦。”
“这是我的错。”
意外去世的独子,崩溃的妻子,在妻子自杀未遂的时候,鹤见成刚其实也已经崩溃了,他们站在雨幕中,心情犹如那场雷雨,一直到一个少年抱着一本书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你们在哭吗?”海音寺命看着他们,“为什么会哭?”
看着这个和他们孩子差不多大的少年,无处释放的悲伤被触动,鹤见成刚竟然就这样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说他的爱人,他可爱的孩子,在孩子去世后崩溃的妻子,以及已经接近崩溃的自己。
海音寺命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他的灵魂,片刻后海音寺命才开口,“给她编制一个虚幻的梦境怎么样?”
“一个她的孩子依旧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场悲剧没有发生过的梦境。”
直到现在,鹤见成刚才意识到,这个梦境不是为他的妻子编制,而是给他编制的。
告诉他还有其他的解决方法,给他能够留住妻子的希望,让他从崩溃中走出来,重拾生活的信念,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这全部都是我的错,是我妄图抓着点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和他没有关系!”鹤见成刚紧攥着手,“他只是单纯的帮助了一个在雨中哭泣的人,是我没有经住诱惑,将他牵扯进了这场事件中。”
沢田家光沉默的看着鹤见成刚,连里包恩都难得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这次事件,将会是彭格列史上最大的欺骗事件,毕竟上到门外顾问首领、第一杀手里包恩,下到十代目候选沢田纲吉,全部都被一个少年封禁在虚幻的梦境里,看不到一点现实。
“我没有说,会去追究这个少年。”最后,沢田家光这样说。
鹤见成刚愣了一下,“……老大?”
“虽然这个少年是意外进来的,依靠着虚假的身份和我们交往,但是,他和大家的相处是真实的,而且,里包恩也说过,那是一个足够成为破局点的少年,对吧?里包恩。”
里包恩点点头,“确实,他很优秀,他天生拥有将事情魔幻化的能力。”
沢田家光点了点头,“彭格列的初代首领是一个大度包容的人,他接纳自己信任的所有人,守护者中甚至有阴阳师、国王、神父,所以,我并不认为他是敌人。”
“去看看阳子吧。”沢田家光拍了拍鹤见成刚的肩膀,“让女人哭的男人才是最逊的!”
鹤见成刚全身都在颤抖着,他退后一步朝着沢田家光深深的鞠了一躬,接着连忙跑向隔壁的家里。
他的妻子还在哭泣着,沢田奈奈已经过去了,但这并不足以弥补她的悲伤。
这一次,他不会再选择虚假的梦境,他会拉着妻子的手,带着她走出悲伤,一起继续走下去。
看到鹤见成刚离开,里包恩坐到列恩变成的椅子上,然后才开口,“所以说,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夫妻的名字是鹤见,孩子的姓氏却是海音寺,这么明显的不对劲竟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就像是有一种力量刻意的把这个奇怪的点给抹去,让我们认为鹤见的孩子姓海音寺完全没有问题。”
“我不清楚。”沢田家光坐到椅子上,“毕竟连我的记忆都被修改了。”
鹤见夫妇是他最重要的部下之一,他们的独子意外去世他也是知道的,他甚至将那个毒驾的司机送进了最黑暗的监狱让他一辈子无法出来,可就算是这样,在这段时间里他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那个少年真是不容小觑。
“让一部分人去寻找这个少年。”里包恩开口,“按照时间来说,他绝对没有离开并盛町。”
“已经吩咐下去了。”沢田家光开口,“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和沢田纲吉打了个招呼后,沢田家光和里包恩齐齐离开,他们需要为这件事善后,讲事实复述出来显然不可取,他们得找到一个能隐藏住海音寺命,还能解释这件事的方法。
沢田纲吉的房间里一片安静,狱寺隼人看着沉默的沢田纲吉和山本武,片刻后他才开口,“没想到海音寺学长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啊!”
可惜没有人接话。
狱寺隼人:……
他就不应该开口!
“所以,海音寺学长才会总是把那句话放在嘴边吗?”沢田纲吉开口,“那句‘我才是虚假的人’。”
“大概。”山本武想了想,“我上次在店里遇到了海音寺学长,他说自己是第一次来我家寿司店,我还因为他在开玩笑,所以,其实那真的是他第一次去吃寿司啊。”
狱寺隼人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十代目,你们很喜欢海音寺学长吗?”
“我不知道。”沢田纲吉摇摇头,“在那段时间里,海音寺学长是以鹤见前辈的身份存在在我的记忆里,所以,我对海音寺前辈的感情其实是对鹤见前辈的,但是,我又觉得不对劲。”
“海音寺学长和鹤见前辈是两个人,他们从来都没有一样过,现在我也能很好的分开他们。”
“因为被欺骗了吧。”狱寺隼人随意的开口,“因为认识的前提是欺骗啊。”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由于开端的感情是欺骗,所以即使心中再怎么认同,都会感觉到难过和别扭,这种人类普遍的情绪让他深深的忧愁着,他想承认海音寺命,又觉得海音寺命和他之间的关系并不纯粹。
“那么,如果在其他情况下和海音寺学长认识,十代目你会怎么做?”
“我会……成为他的朋友。”沢田纲吉小声呢喃着,“因为,他真的,好孤单。”
狱寺隼人愣了一下,“唉?孤独吗?”
“说不定还会难过。”沢田纲吉用力的攥着自己的手,“我一想到自己因为自己的原因,用心对待的朋友会因此痛恨我,我就心痛的不得了,甚至连呼吸都困难,海音寺他也会是这种感受吗?”
狱寺隼人想了想,“不知道,他会帮助那个大叔,应该是个好人吧,但是十代目,这不是你的错,请不要愧疚。”
“我想,在海音寺他决定做这件事的时候,便早已明白了后果,也早已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他是认真的在欺骗所有人。”
……
海音寺命抱着自己的书来到一片沙滩上,他站在那里看着波浪不断的吹打着海岸,阳光洒在他身上,有些耀眼。
“果然不行啊!”海音寺命在沙滩上转了一圈,“怎么会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新一再等不到我说不定都要报失踪了,失踪如果超过一段时间会被定义为死亡,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回到家,发现自己已经死去多年。”
“带我来的列车到底去哪里了?”
是的,海音寺命便是在这里下了车,那个时候海音寺命站在那趟无人的列车里,在听到‘并盛站’的时候,列车便停了下来,海音寺命本打算再在列车上等待一下,却发现列车再也不动了。
怀着好奇的心下了列车,他面前的就是这样一片沙滩,而身后的列车迅速消失不见。
好像列车的任务就是把他送到这里一样。
虽然说这里很不错,有一些他从来没有看过的书籍,有几个奇怪又有趣的人,还有一个主角,但是,这里终究不是海音寺命应该在的地方。
没有朋友,没有熟悉的人,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损友,他亲爱的工藤新一。
现在虚假的梦境已经破碎,他也从虚假中的最虚假脱身而出,这里已经不需要海音寺命这个人,为什么还不放他离开呢?
“找到了!”
海音寺命转过头去,在他的身后,几个黑衣人小心谨慎的看着他,他们和海音寺命保持着距离,正在和上面通着消息,但是它们似乎并没有敌意,只是咽着口水观察着他的位置。
彭格列的成员?
“你要离开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海音寺命低下头,接着便看着穿着沙滩服,却站在他面前不到一米位置的里包恩,里包恩甚至伸手拽了他的裤子一下。
海音寺命蹲下来,“里包恩?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里包恩理所当然的开口,“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准备离开了吗?”
“这是当然的吧。”海音寺命伸手戳着里包恩帽子上的列恩,“我从一开始就是外来人员,不是彭格列的组织成员,也不是门外股门成员的孩子,其实一开始不发生这么多事情,这个虚幻的梦境是不会这么容易破碎的。”
但是命运就是如此。
命运选择了沢田纲吉作为彭格列的十代目候选,命运让巴利安为了继承权深入日本,导致门外顾问的介入,接着便是海音寺命的暴露。
一切都是最坏的情况。
“不和阿纲道个别吗?”
“他会听吗?”海音寺命脸上带着笑,似乎并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对自己有多不利,“对他来说,我是那个骗他的人吧?毕竟我都亲切的喊他小纲吉了,结果却是个陌生人。”
“你知道的,蠢纲从来不会在意这些。”
或者说,即使介意,沢田纲吉也会选择原谅,他是大度包容的大空,愿意拥抱所有他信任的人。
海音寺命站起来,一阵海风吹过来,风吹起了他的衣角和发丝,他紫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他并没有说话,但是莫名让人明白他的决定。
“再怎么样也要看一下阿纲的战斗吧,你不是经常说他是主角吗?主角的表演当然不能缺少观众。”里包恩转过身去,“我上次给你的参观券依旧有效,那么,希望我们以后还能相见。”
海音寺命看着里包恩离开,彭格列的成员跟在里包恩身后,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是一群奇怪的人。
海音寺命转头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海滩,接着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旅人。
“天气真好啊!”海音寺命举起双手感叹着,“我都要感动了,为了庆祝,来看一本书吧!”
坐到旁边的长椅上,海音寺命翻开自己手中的书,在那本空白的书籍中,海音寺命能够看到沢田纲吉的名字下有什么东西在成型,那是一行字,但是又不算明确的字迹。
仿佛正在纠结着一般的字迹在书本上浮动着,就像是海音寺命曾经用出的异能力。
“所以说,再怎么样,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能马上就接受啊。”海音寺命感叹着,“就算是主角也会烦恼的。”
“只有海音寺命不配拥有烦恼,因为海音寺命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海音寺命自言自语,“就是这样。”
海音寺命是一张白纸,人类在纸张上写出什么,他便是什么模样,旁人如何对待他,他便会如何对待回去,他是最被动的人,也是最无奈的人。
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人生,那么他便会抛弃这张早已被染黑的白纸。
寻找自己真正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