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太子冲喜后

作者:橘生淮南兮

盛昔微在看到陈秋琅准备的礼物后,其实心里还是会有些担心的。

她与陈秋琅准备的寿礼有些像,偏偏又在她之后上去,很容易叫人作比较。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很快她就将这点担心抛到脑后,眼下她更应该担心的是别像陈小姐一样等下走上去也不知踩到哪踉跄一跤吧!

毕竟,这才是看起来有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好在转运的盛小姐,已经不会这么倒霉了。

盛昔微一路走上去,什么都没发生,十分相安无事,她心里松了口气,乖巧规矩的行礼问了安,就等着小太监唱了礼后,她再说一番早已准备好的吉祥话,然后就能退下了。

身旁的小宫女也将盛昔微的锦盒打开,缓步将寿礼呈到上首,小太监高声道:“瑞国公府,盛家六小姐盛昔微,手绣百花团寿图一副。”

盛昔微这次准备的也是一副亲手所绣的绣品,上头也有“寿”字,只不过与百寿图不同,她这一副只有一个大大的“寿”字,却是由百花盘踞而成,比起单单的百寿图更加多一分巧思。

之前她想起早些时候进宫,太子殿下说过太后喜种花,于是便有了这么个心思,怕这份手绣礼不够贵重,所以才在那日问了问萧熠。

一前一后两个姑娘都献了“寿”字图,下头众人难免会悄悄比较一番。

有人说盛小姐这副看起来更加精巧,可见构思画图都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也有人说陈小姐那副也不差,太后还称赞了呢。

陈秋琅此时已经回到了位置上坐好,瞧见盛昔微的寿礼时,也忍不住微微攥紧了手。

她没想到会跟盛昔微撞上。

但是她的礼是得了太后称赞的,而现在太后正在看着呈到面前的那副百花团寿图,并没有什么表态。

既然这样,那便还是她略胜一筹。

陈秋琅抿了抿唇,低头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

谁知她茶杯还没放下,就听见上首传来了皇上的声音。

璟帝今天坐在上头一晚上了,除了太子殿下上去,其他时候都甚少说话。

可能是觉得今日是太后的寿宴,他不必喧宾夺主。

然而此刻,一直甚少说话的璟帝正在对盛昔微那副“百花团寿”的刺绣图大加赞赏!

什么“慧心巧思”,什么“心灵手巧”,什么“栩栩如生”,就差要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了。

众人内心:反正好词儿是都让您说了呗。

其实璟帝今夜来这宫宴上心情十分放松,加之太子最近身子有了起色,他每日里不知道多高兴,于是对盛昔微这个姑娘的好感度直接呈直线上升。

现在一看她又花了心思给太后准备寿礼,更加是欣赏有佳,只觉得他指给太子的这个太子妃怎么会这么秀外慧中,还娇俏可人,实在是太子最好的良配了!

就这么心里一高兴,自然也就没忍住夸了两句。

这皇上都夸了,旁人还会说不好么?

那自然是都连声附和,各种巧夺天工之词直听的盛昔微感觉自己就好像成了织女再世似的……

她站在上头可真是越听越心虚,使不得使不得,当不起当不起。

太后见皇上对这副刺绣图这般盛赞,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长长的护甲,面上慈爱的笑了笑:“皇上倒是将哀家要说的话都抢先了,盛家丫头这副刺绣确为上品,难为你还花了心思。秦嬷嬷,现下便收了着人送回昭和宫吧。”

这是自太子殿下之后,第二个太后直接让人送回昭和宫的寿礼。

众人心下一阵感叹,盛昔微这日后嫁入东宫,只怕是个要得盛宠的了。

陈秋琅在下头快把自己的手都给攥红了,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刺痛,她才方回过神来,堪堪松了松袖里紧握的拳头。

这个盛昔微,当真就能处处都把她比下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得了这桩赐婚吧。

皇上和太后因为太子的身子好起来,对她有好感很正常,而京里谁不是看人下菜碟的?

若这个被赐婚的人是她呢?今夜哪还会是这番景象。

陈秋琅低着头,没人注意到她的心思,大家都在看着盛昔微退下后与太子殿下打了个照面,然后有说有笑了一番才回到前头的座位上。

有心思活泛的夫人,这下都开始考虑着明日要备点什么礼去瑞国公府上走动走动,打好关系日后好沾沾光了。

盛昔微下来后其实原本是没瞧见萧熠的。

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脚下,别在上头没摔,下来反倒摔了,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走了没两步,盛昔微就看见眼前出现了熟悉的一片衣角。

玄色,用银线绣了蟒纹。

她小小的“呀”了一声,然后抬头,笑眯眯的看向萧熠,微微福了福身子:“太子殿下。”

萧熠虚虚扶了她一下,轻轻笑了:“日后不必多礼。”

盛昔微点点头,抬眸问他:“殿下怎么在这?”

这处只有一些宫女太监等着来领他们这些下来的公子小姐回自己的位置上,萧熠早就献完礼了,她还以为他已经回位了。

萧熠在暖色的宫灯下看着盛昔微那双潋滟的眸子,里面像落了星光,亮晶晶的。

他笑着低声道:“刚刚瞧见盛小姐似是有些紧张,过来看看你。”

盛昔微听后悄悄皱了皱鼻子,在他面前做了一个俏皮的小动作,压低声音:“我怕在呈礼的时候摔跤,所以格外小心着呢!”

若是不小心像陈二小姐一样,那是现在回想都会有点尴尬的程度……

这句话说完,她又有些担心的再问了一句:“殿下,我刚刚紧张的很明显么?”

那岂不是有些失态了?

刚刚还说人家有些紧张的太子殿下,看着姑娘面上有些担忧的神情,飞快的改了口:“没有,其实看不太出来,是我多心了些。”

身后跟着的福全:殿下,您这改口的速度,像话么?

现下这个时候并不适合久聊,萧熠确实是来看看盛昔微,顺便跟她说说话,于是两人聊了这两句便分开了。

看着盛昔微朝前桌走去的背影,萧熠唇边一直带着笑意,直到她坐到了盛夫人身边,他才收回目光,敛去面上柔和的神色,低低跟福全吩咐了一句:“一会宫宴过后,让人盯一下陈家那位小姐,看她的去处。”

“是,殿下。”

-

寿宴接近尾声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了。

最后一杯酒,下首的一众人齐齐举杯,祝太后娘娘洪福齐天,皇上和太后纷纷饮下这杯酒,而后便由宫人伺候着往后宫去了,众人便也散席等着离宫。

陈秋琅跟在继母的身后,走得不紧不慢。

待行至一处小路,突然有一个宫女迎了过来,对着两人福了福身子,恭敬道:“清远侯夫人,太后娘娘请陈小姐去昭和宫叙话,稍后会安排人送小姐出宫,夫人可先行一步。”

清远侯夫人心里略微诧异了一下,但到底也是高门大户的主母,很快便敛了神色微微点头:“能得太后的召见是阿秋的荣幸。”

她看了跟在身旁的陈秋琅一眼,又面色柔和的道了一句:“阿秋,快去吧,到了太后娘娘宫中切莫没了规矩,知道么?”

陈秋琅温婉一笑,应了一声:“知道了母亲。”

而后她便跟在那宫女身后,走了另一条路离开了。

不远处有个看似经过的小太监眼睛往这处瞟了一眼,而后又很快走开,消失在路的转角。

没多久,东宫的书房外,福全轻轻敲响了门。

萧熠刚从寿宴回来便进了书房,还没多久,听见敲门声便淡淡道了一声:“进。”

福全推门进来,走到他身边,俯身低低禀告:“殿下,陈小姐随着昭和宫的一个宫女走了,似乎是太后娘娘召她。”

萧熠翻着折子的手顿了顿,然后重新翻开下一本,吩咐道:“嗯,再看看她是什么时候出宫的。”

福全应了一声“是”,退出书房。

窗户开着,屋外秋夜的风干燥且带了一丝凉意,将桌上的烛火吹的噼啪作响。

烛光明灭间,萧熠执起笔在折子上批了几个字,心里却在想,他这个皇祖母,到底隐藏的有多深呢?

萧熠心里无端的觉得有些烦闷,虽然自幼时他便知道,太后其实并不若表面上待兰妃或者华家那般冷淡生分。

但她在他面前却永远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幼时的萧熠尚还不懂是为何,等他渐渐长大,跟在父皇身边的时间变长,因为这个身份见的事情变多,便渐渐也察觉出了太后的用意。

她是在避嫌,不想华家树大招风。

虽贵为太后,但她到底不是父皇的生母,而父皇看中他,所以太后也亲近他。

萧熠起初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况且太后待他好,他便也愿意亲近她。

只是后来……

萧熠放下手中的折子,抬手捏了捏眉心。

对原本亲近你的人猜测她的态度其实别有一番目的,这不是一件太让人好受的事情,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这点依然让萧熠觉得心里有些郁郁。

他低低叹了一声,出了书房。

外头夜色浓重,初秋的凉意裹挟在风里,有一丝清爽,叫他舒了一口气。

萧熠在回廊下抬头,这曲折弯绕的深宫里此时一片寂静,无端叫人生出一些孤独和寂寞来。

他微微敛了眸子,而后抬脚往后院走去。

后院那个大大的秋千还差一点点就完工了,萧熠走过去在秋千上轻轻坐下,天边有一轮明亮皎洁的月,他抬头看向月亮,想起了盛昔微。

也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不是已经回到府中了。

萧熠正想着的时候,盛昔微刚刚踏入自己的松岚苑。

刚一进院中,她的脚步便停了停。

身后跟着的巧珍和巧珠不明所以,问了一句::“小姐,怎么了?”

盛昔微摇摇头,只是抬头看着天边那轮明月,叹了一句:“今夜这月亮,可真美啊。”

巧珍和巧珠闻言,自是赶紧也看了一眼,只道这月亮美是美矣,但她们家小姐刚刚还嚷着累了要赶紧回屋洗漱歇下,步履匆匆走在路上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还是属实有点突然。

盛昔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看到月亮停了下来,她在原地驻足看了一会,方才进了屋里更衣拆发,洗漱后躺上了床。

在巧珍巧珠熄了两盏烛灯,将将要把窗户关上时,被卷在被子里的盛昔微叫住了。

“窗户开半扇吧,晚上屋里进些风比较舒服,我还可以躺在床上看看月亮。”

巧珍和巧珠顿了顿,不是很懂自家小姐今晚怎么这么喜欢看月亮?

跟嫦娥姑娘似的……

但两人还是应了一声“是”,然后给盛昔微开了半扇窗,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

浅浅的月华在窗前洒下一片柔和的光晕,盛昔微躺在床上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唇边不自觉有了一抹笑意。

今夜月光这么好,她会做个好梦的吧。

迷迷糊糊闭上眼前,盛昔微又喃喃了一句:“希望殿下也是……”

希望殿下也能做个好梦。

-

太后寿宴的两日后,盛昔微的嫁衣也绣好了。

这日她拉了盛夫人一起在屋子里试嫁衣,火红的嫁衣将她白皙娇嫩的面庞衬的更加艳丽夺目,盛夫人看着看着眼眶却微微红了。

盛昔微吓了一跳,提着裙摆走到她娘的身边,跟以前一样蹭进她怀里。

她将头靠上盛夫人的肩,软声道:“娘,怎么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盛夫人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将鼻尖的酸涩忍了下去,轻轻叹了一声:“近日娘总是想起你的小时候,那时才那么小豆丁点大,总喜欢在我身边跑来跑去,如今一眨眼,笙笙便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了。”

盛昔微听了她娘的话,一时也有些酸了鼻子,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句:“娘,我嫁入宫中,日后是不是就不能时常回家看看了。”

“傻丫头,出嫁了哪还有天天往家里跑的?”盛夫人轻轻拍了拍盛昔微的肩,又不放心的唠叨了两句,“东宫不比家里,规矩自然会多一些,你是太子殿下的正妃,更要时刻注意,不可失了礼仪分寸。”

“且日后你作为太子妃,是要管着东宫后院的,性子不可像在府中这般软了,要记得恩威并施,赏罚分明,知道么?”

盛昔微轻轻点头:“我知道的娘。”

但是太子殿下也许没想她守那么多规矩呢?盛昔微心里悄悄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轻轻抿了抿唇偷笑。

这天,她粘在她娘的身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盛夫人也格外纵着她,直到傍晚她在常山院用了晚饭回了自己的院里,盛夫人一直带着宠爱的笑容才渐渐敛了下来。

她依偎进瑞国公的怀里,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夫君,我舍不得笙笙。”

瑞国公轻轻揽着夫人的肩,两人站在院子里一颗桂花树下,正值桂花开的时节,在树下便能闻到愈发浓郁清甜的桂花香。

瑞国公安抚怀里的夫人:“儿女大了总要各自成家,这棵树在笙笙出生那年栽下,如今也已是亭亭如盖了,纵然我们心里不舍,但近些日子看下来,太子殿下已是当得上良配一词了。”

“夫君,你说笙笙嫁入东宫,是福气么?”

“太子殿下若是看重她,那便是福气了,只是东宫到底不比普通人家,一切也看笙笙自己了。”

夫妇两人又在桂花树前站了一会,待到晚间院里起了些风,瑞国公便劝道:“阿柔,回屋吧,院里待久了当心着凉。”

盛夫人点点头,便与瑞国公相携回了屋里。

繁茂的桂花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偶有几朵小花被吹落了地,浓郁的桂花香便四散开来。

在盛昔微闺中乖巧待嫁的这几日,她的小姐妹们也没有闲着。

因着婚期将近,她不方便经常往外头跑了,祝卿卿和虞念便会时不时的来府上找她聊天。

说到盛昔微要出嫁了,祝卿卿比她还兴奋,就连要拦着接亲队伍的小游戏她都想了不下十个,被虞念好笑的出言打断:“卿卿,你确定到时候敢这么去拦着太子殿下?”

“额……”祝卿卿一下卡了壳,然后不甘示弱的挺了挺胸,“那,那太子殿下不敢拦,五皇子总能拦一会吧!”

“那季世子呢?”盛昔微小手撑着脸,笑着顺势问了一句。

“啊……”祝卿卿再次卡了壳,然后一指虞念,“季世子我不行,念念来吧!”

虞念:???

她轻轻打了一下祝卿卿的手:“我可是还想要命的,你看季世子那模样的人像是会让人拦的样子么?”

祝卿卿:“确实不像……”

虞念无奈的笑了一下,捏了捏祝卿卿的脸,片刻后又敛了些笑意示意祝卿卿先安静一会,而后低声对盛昔微道:“不过说起来,眼下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微妙。”

“嗯?什么事?”盛昔微偏头,有些好奇。

虞念眯了眯眼睛:“我府上与清远侯府隔了一条街,今日来找你时我正巧走了另一条路,路过清远侯府门口,看见陈秋琅拿了两个小包袱,与一个婢女坐上马车离开了侯府,赶车的是个小太监,我在宫中看到过几次。”

盛昔微听后微微蹙眉想了想:“近日没听说宫中有旨到清远侯府,看来陈小姐是被低调召入宫的了……”

祝卿卿煞有介事的摸了摸下巴:“而且还带了包袱,她要入宫小住啊?!”

虞念和盛昔微相视一眼,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这个时间点,倒是选的很微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