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衣眼神不善:“不管你是谁,你要是敢挡我——”
沈磡闻言,目光缩了一下,在顾长衣面前蹲下去,压低声音:“我……路见不平,我带你去。”
顾长衣眼眸眯了下,毫不犹豫地趴在他背上。
身体刚刚接触的一瞬,顾长衣便再次确定——这就是沈磡。
沈磡曾经以治疗脸盲为借口,换着花样让顾长衣熟悉他的怀抱。
时隔数月,顾长衣后知后觉发现,似乎有点用。
豆腐没有被白吃。
顾长衣有点不服气,火烧屁股了知道出现了?怎么不易容了?干脆一辈子蒙脸好了。
沈磡早就派人守着仓库了,不交付给顾长衣不撤离,只是没料到对方竟然恶毒至此,远程放火箭,天干物燥,一两只箭矢射进去,就能燃起一片大火,更别提仓库里存了好几个集装箱的煤炭。
赵沉自己也请了护卫,众人合力扑火,奈何煤炭这玩意儿烧起来没完没了,浓烟直冒,呛得人眼睛鼻子疼。
沈磡用轻功带着顾长衣来到仓库,那几箱冒浓烟的煤炭像厉鬼吐烟似的,让他想把顾长衣原路带回去。
顾长衣迅速挣扎着要下来,沈磡估摸着自己要转道,除非先打晕顾长衣。
顾长衣迅速从无涯境里拧了一把湿毛巾,捂住口鼻,并且沈磡一条,大喊道:“烟气有毒,全部撤退到外面,马上!”
古代的煤炭没有经过提炼,燃烧起来有毒气体极多。
护卫一听,连忙跑了,剩下沈磡的暗卫犹豫了一会儿,也趁乱躲起来,不敢让夫人看见,反正现在主子陪着夫人,出不了问题。
沈磡声音短促:“我们也走!”
顾长衣口鼻被捂着,声音闷闷的:“只要你速度够快,我们屏住呼吸,就没事。”
沈磡知道他想怎么办,咬牙道:“闭气!”
顾长衣:“好。”
下一瞬,沈磡背着他,如同利刃出稍一般冲出去,眨眼就到了煤炭箱子旁。
顾长衣配合极快地伸手,接触到箱子的一瞬间,木箱原地只留下了一簇没头没尾的浓烟。
两人如发炮制,不到十秒时间,顾长衣收起了三箱冒烟的煤炭,扔到了无涯境最边角的地方。
除了这三箱,其他的火基本一燃起就被暗卫和护卫灭了。
沈磡带着顾长衣急速撤退到没有烟气的地方,然后把他送回了客栈房间门口。
顾长衣看着准备离开的沈磡,演技上身:“大侠是何方人士?”
沈磡怕多说多错,说了一句“四海为家”,便落荒而逃。
没有媳妇的人,就是没有家,天涯海角地找媳妇。
顾长衣关上门,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沈磡结实的臂膀和宽阔的胸膛。
本来是属于他的东西,现在只能暂时用一会儿。
顾长衣撇了撇嘴,搂住一旁的枕头,生气地闭上眼。
片刻后,他就热得扔开枕头,刚才在沈磡背上还不觉得,一沾床就觉出这天是越来越热了,晚上特别想睡在院子里吹凉风。
为了稍微挡一下三个月多的肚子,顾长衣不能穿最薄的纱衣,都得在外面套一件罩衫。
其实他心里清楚,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怀孕,但是顾长衣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总觉得大家都会盯着他的肚子看。
况且,他答应殷雪臣,不会将男子怀孕的事宣扬出去,他必须保证不会有人联想到。
顾长衣坐起身,将厚实的衣服都脱了,从无涯境里拿出他自制的睡衣——背心短裤,夏天最爱。
露胳膊露腿,沈磡见了走不动道的那种。
事实上,沈磡就隐身在距离顾长衣不到十米的地方,愣愣地坐在楼梯上,整个人都傻了。
他又抱到顾长衣了。
他还不小心摸到了顾长衣的肚子,微微的,有一点点弧度的肚子,非常惹人怜爱。
沈磡是背着顾长衣的,手掌托着他的大腿和屁股,只有在顾长衣下来时,才无意地碰了一下。
三个月的孩子会不会闹得顾长衣不舒服?
他可见过顾长衣抱着一根柱子吐酸水,虽然最近没怎么发现他难受,吃东西也吃得下,但是谁也摸不准小崽子什么时候又要闹腾。
沈磡手指无意间触碰到顾长衣肚子的时候,几乎是威胁地在心里说了一句:“你要乖乖的。”
沈磡想了想之前从土匪窝救出来的孕妇,商贾之家,大概六个月,孕肚就影响到了她的动作,起身俯身都要一手托着肚子小心翼翼。
看起来很难受。
沈磡吝啬地想,小崽子不能长得太大,他的饭是给顾长衣做的,不是给小崽子做的,做人要识趣一点。
顾长衣这样闲不住的人,就算身怀六甲,也会干这干那,哪里会愿意像那名孕妇一样,双手时刻护着肚子。
到时候顾长衣要多郁闷,沈磡已经开始心疼了。
手、手……沈磡猛地想起一件事。
方才他急着掩饰身份,都不敢关心两句顾长衣,此刻终于想起来,顾长衣的手掌碰到木箱子的时候,有没有被烫到?
沈磡尽量挑没着火的一面让顾长衣接触,他自己碰是没问题,但顾长衣比较娇气,受伤了呢?
沈磡心里着急,吃一堑长一智,再着急,他也不敢离开顾长衣一步,买烫伤膏这种事吩咐给暗七。
很快,暗七回来,将烫伤膏交给赵沉。
赵沉轻敲顾长衣的门,“顾公子,我这边买了烫伤膏,你要用吗?”
顾长衣摊开手指,只见食指和中指有一点点红,完全不碍事,明天起来就忘了。
“我没事,你们都睡吧。”
顾长衣躺下睡觉。
沈磡始终不放心,在门外确定顾长衣呼吸平稳之后,悄悄地从窗户摸进去,捻了一些烫伤膏,轻轻地帮顾长衣把十根手指都擦了个遍。
末了,沈磡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指插|入顾长衣的指缝,十指相扣。
终于又牵到媳妇的手了。
沈磡不敢久留,屏住呼吸,把顾长衣的白胳膊塞回被子里。
衣服穿这么少睡觉,以后不能再让赵沉晚上给顾长衣送东西。
沈磡眸光一深,狠狠心取消了顾长衣的宵夜。
之前,只要顾长衣没睡,沈磡必然让赵沉隔一刻钟去问一次饿不饿,一直到确定顾长衣睡着。
反正顾长衣也不吃,以后就不问了。
翌日,顾长衣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昨晚的损失。
他昨天一到就将容易腐坏的食物存到了无涯境,剩下的一些没存,一来是为了避免同时消失引起怀疑,二来,他想清点一下赵沉买的东西,登记入库,一样一样分类存好。
赵沉第一次采购,五花八门,有些东西压在最底下,不整理好将来拿出来不方便。
无涯境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他需要好好管理了。
三箱煤顾长衣救得及时,在无涯境里很快熄火。其他的耐火物品,暗卫救火及时,受损最大的是赵沉在当地采买的一种熟宣,全都不能用了。
顾长衣:“昨晚放火的人抓到了没?”
赵沉:“抓到了,关在地下室里,是杨家镖局的人,听说我买了一批羊毛进京,他家最近也做羊毛皮生意,觉得我故意针对他……”
赵沉有些惭愧,无意间得罪了人,自己竟然不知道。
这两家镖局平平无奇,看着都快倒闭了,谁知道敢对他们动手。
他昨连夜审问他们,得知镖局老板前天赌钱突然运气奇差,输完一大笔钱后去喝闷酒,喝大了胆子也大了,准备趁火打劫,才盯上了他的仓库。
“要送官吗?”
顾长衣摇摇头。
“我昨天让你继续烧木头,怎么样了?”
赵沉:“烧了一大堆灰烬。”
顾长衣:“现在把他们主子约出来,说我们的东西全烧光了,不赔偿就报官。”
镖局肯定赔不起全部,但能咬牙凑一点。后果越严重,对方凑得越多。
那镖局老板大概没想到,派人去放火,全部被抓了现行,里头还有他的管家,抵赖不了。
这哪是他赔得起的玩意儿,少主先是跳脚不承认,然后被管家打脸,再是卖惨自己没钱,要命一条。
赵沉阴着脸:“我初来乍到,各退一步,损失共担,当买个教训。你赔我一千两作罢。若是一千两你也拿不出来,哼,我也不是好惹的。”
“一千两?”镖局老板皱眉,若是只有一千两,他变卖祖产,也能堵上这个窟窿。
一万两他是真赔不起,宁可死了也不赔。
顾长衣精准掌握他的心理,先吓唬一通大的,再报出双方能接受的价格,镖局老板沉默半晌,咬牙同意了。
顾长衣没要这一千两,让赵沉给昨晚救火的兄弟们一起分了。
暗卫也收到了救火补贴,心情复杂。
处理完毕,顾长衣让赵沉去补货,自己则在仓库里走走看看,考虑怎么加个防火防水的措辞。
他脑海里一直打算着防火细节,忽地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一个大坑。
昨晚他让赵沉烧东西假装火没灭,赵沉搬来了一堆草木,正好有一部分堆在了一个坑里,被烧得七七八八,蓬松的灰烬堆在坑里,把原来的坑里防小偷的铁刺陷阱都掩埋住了。
沈磡猛然想起这下面的铁刺,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从屋顶飞下,一把抱住了往坑里栽的顾长衣。
他心跳如擂鼓,直到抱住了顾长衣才如获新生,额头都是冷汗。
千钧一发,就算身手灵活如沈磡,也来不及再蒙面。
两人面面相觑。
顾长衣一栽一拉,天旋地转,有点反胃,下意识捏住了沈磡的胳膊,强忍这一次反胃。
隔这么久见面,一定要体面。
接下来沈磡会说什么?
躲了这么久想好怎么解释了?
他要站着听,要面带嘲讽的微笑,淡定如山地听前夫狡辩。
顾长衣设想了一副完美面具,无奈越是想忍,愈是有了反效果。
他剧烈呼吸着,明白自己大概是体面不了。
不行……他不能在沈磡面前失态,这不让对方抓住了小辫子,以后还不得拿这件事说上个五十年——
“跑什么?你离开我就是为了过这种生活?在我身边不是好好的?”
放屁,他岂能被这样冤枉!
顾长衣放开沈磡的胳膊,转过身去,想用背影稍稍掩饰一下狼狈。
这副样子落在沈磡眼里,却是那句——看见你会气到流产。
求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沈磡六神无主,理智和冷静全面崩盘,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完全没想好开场白,忽然间他看见赵沉和赵默兄弟,一个荒诞的念头慌不择路地挤到了喉咙口——
“大嫂。”
沈磡一出口就后悔了。
顾长衣:“……”
顾长衣不可置信地扭头,霎时间忘记反胃的事,定定地看向沈磡——
在看见沈磡的第一眼,顾长衣以为自己脸盲好了。
他有点太便宜沈磡的懊恼,但更多是得意。
在沈磡和他说完第一句话后,顾长衣不确定了。
他看向沈磡的眉峰,那里没有一颗痣,只有一道比痣更隐晦的疤。
这是……有备而来?
顾长衣气笑了。
你确实是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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