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自救指南

作者:小文旦

顾砃顾礴长开之后,没有如顾长衣预期的那样渐渐显出分别来,反倒越长越像,大人一撒手就靠在一起打滚,滚成两团分不清的团子。

两个孩子形影不离,从来没有争抢东西打架,哥哥让弟弟,弟弟让哥哥,天生血脉连接的兄弟情,让皇祖母看了都惊叹。

顾长衣经过积极地治疗,现在可以费劲地分清儿子,前提是静止状态下的儿子,两崽子一跑起来,就像魔术里那样——桌上扣着三个碗,其中一只碗里有骰子,不断交换三个碗的位置,猜猜哪个碗里有骰子。

顾长衣眼花缭乱,从来都猜不到。

特别是小崽子们有意识之后,弟弟非要穿哥哥同款,衣服上有不同的标志,顾礴就指着那处瘪嘴巴,泪花要掉不掉,皱着鼻子看向顾长衣,仿佛那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父亲能怎么办,只能一边暗骂小兔崽子,一边给两人套一样的衣服。

宫人有时候都能弄错,唯独他们的另一个父亲沈磡从来没错过。

顾长衣央着沈磡,问他有什么秘诀。

沈磡说:“有,你听话一点我就告诉你。”

顾长衣听话了一晚上,忍辱负重,第二天清晨得到答案——沈磡的直觉。

“去你的!”

然而过了几天,顾长衣又会眼巴巴地问沈磡怎么分清,又是一顿欺负。

记吃不记打。

因为孩子太小,顾长衣舍不得离开,但也舍不得带他们上路,他暂时放下物流,专心搞京城的基建和运河。

运河扩宽、挖深、筑堤、修码头,从京郊开始,到杭州结束,每一小段都工程量巨大。顾长衣立志修出上下几千年最坚固的运河。

无涯境可遇而不可求,将来大多数南北运输还是要靠运河,顾长衣尽可能地留下更多利在千秋的工程。

顾长衣和沈磡都非常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天,沈磡经手的政事越来越多,但他依旧每天早上都早起给媳妇孩子做饭。

孩子吃的要软烂一些,顾长衣牙口好,就爱吃煎炸烤的玩意儿,沈磡分别准备,不厌其烦。

木工定制了给孩子做的高脚椅,使他们能够到桌面的碗筷。

甲宝乙宝的饭量菜式都一样,哥哥吃多少,弟弟这个学人精也吃多少。

顾长衣非常满意,哼,“大宝胖小宝瘦”只可能发生在笑话里!他们甲宝乙宝斤两一模一样!

顾长衣和沈磡都在看书时,就会把甲宝乙宝放在书桌前的空气上玩积木。

顾长衣画了一套积木,让木工刻出来,每一面都有小图案,非常精致。

低矮的小长桌上摆放着糕点和切好的水果,甲宝乙宝玩累了就吃自助餐。

顾砃吃东西慢条斯理,早早就知道吃点心不要掉渣,吃完一块再拿下一块。

顾礴则喜欢左手抓一块,右手再抓一块,左右开弓,吃得贼快。

一旦顾礴一只手空,顾砃就会给弟弟拿一块糕点,亲自从碟子里拿了,递到顾礴手上,顾礴欢欢喜喜来者不拒。

顾长衣偶尔抬一下眼,道:“这样下去,乙宝会比较胖啊,好能吃。”

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一阵子,后来弟弟就跟哥哥一样了。

顾长衣十分省心,感觉哥哥把父母的工作都做了。

月底,兄弟两一起上称,能吃的乙宝居然比甲宝还轻半斤!

顾长衣拎起乙宝,忧心忡忡:“你是不是吸收不好?”

万恶笑话的开端,就是从轻半斤开始的!

乙宝左手上还捏着一块荷花糕,上面都是口水。

沈磡拿了一块新的荷花糕给他,乙宝用左手接了。

顾长衣:“我发现了,乙宝可能是左撇子。请姜徐来看看乙宝的肠胃吸收状况……这个能诊出来吗?”

沈磡:“试试。”

姜徐很快进宫,还带着欧阳轩,欧阳轩手里挂了个笼子,里头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猛禽。

“我是你欧阳叔叔。”欧阳轩笑容满面地挨个捏了一把脸蛋,“我把小乌鸦带来了。”

甲宝乙宝见惯了身边各位叔叔的轻功,对会飞的动物都非常感兴趣,但是他们只能隔着笼子看几眼。

两个小崽子刚学会走路就很稳当了,哥哥带着弟弟绕鸟笼兜圈子。

顾砃:“小乌鸦!”

顾礴:“是、小乌鸦!”

“好好的猛禽,非要叫它小乌鸦。”顾长衣吐槽,你这给儿童认知造成障碍了。

欧阳轩:“小乌鸦多亲切呀!”

顾长衣看着绕圈的儿子,突然发现乙宝手里的荷花糕不见了!

巴掌大一块,不可能吃完。

扔了?

顾长衣往地上扫了一眼,又往笼子里扫一眼,都没有。

乙宝抓了抓哥哥的衣服,甲宝熟练地牵起弟弟的手,把他往糕点盘子那里带。

小乌鸦!小无涯!

顾长衣脑内灵光一闪,忽然间明白了一切!

无涯境裂开的小无涯,竟然是被乙宝吸收走了!

如果小无涯的规则和无涯境一样,那么只要默念“小无涯”,就能将东西收到小无涯里面去!

因为乙宝喜欢欧阳的小乌鸦,所以嘴里经常念叨,一念叨右手里的东西就会消失。

乙宝大概也发现了这个令他迷惑的问题,渐渐变成了左撇子。

难怪乙宝经常两只手一起吃,还比甲宝瘦了半斤,另一只手的东西根本没吃进肚子里。

最巧合的是,每次东西消失都没人看见,只有时刻滚在一起的哥哥看见了,哥哥同样迷惑,养成了不断给弟弟递东西的习惯。

顾长衣哭笑不得,欧阳轩的“小乌鸦”才出现不到半个月,乙宝就这么喜欢?喜欢到东西没了也要念叨?

顾长衣严肃地对欧阳道:“今天给你那猎隼改名,小八哥小麻雀都行,不准再叫小乌鸦。”

欧阳轩摸摸下巴:“你也觉得乌鸦晦气?”

顾长衣:“什么呀,是乙宝手里有小无涯,他现在不会用,暂时别让他听见任何相关的谐音。”

顾长衣解释了一番,欧阳轩惭愧地半蹲在乙宝面前,沉痛道:“对不起,欧阳叔叔让你少长了半斤。今天起,它叫小八哥了。”

改名之后,乙宝迅速地赶上哥哥的体重。

顾长衣松了口气,千防万防,笑话难防。

甲宝乙宝七岁时,沈磡和顾长衣带着他们出了一趟京。

一路上慢慢悠悠,仿佛全家人的春游。

速度虽然慢,但是该办的事情一件也没少。全国各地的物流点早就整装待发,每到一个转运地,几乎都是先装货空仓再卸货,仓库装得满满的,争取把每一次出行都利用到极致。

这两年皇帝身体不如从前,精力更多放在养生上,把政事交给了沈磡。

虽然没当太子,但未来走势朝廷上下都一清二楚。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扑在膝盖上喊皇爷爷,人小鬼大,皇室居然也出现了隔代亲。

要不是两个孙子一样可爱,不分彼此,顾长衣怀疑皇帝已经把太子之位越过沈磡交给了孙子。

到底哪个小皇孙更聪明,老皇帝烦恼了一阵,决定还是将问题留给沈磡。

管他沈磡当不当太子,他只要把大事小事往沈磡一推就好了。

沈磡肩上担负重任,但没有拘着顾长衣跟他一起留在京城,顾长衣出门一趟走半年,他就陪着他出去半年,把京里的事情暂交给晋西王。

比起扶植小傀儡自己当摄政王惹人非议,晋西王愉悦地接受了沈磡的这一安排。

前者是狼子野心,后者则是明君信任交托,意义完全不同。

往往沈磡一出京,晋西王立马把大理寺卿叫到宫里汇报,假公济私非常溜。

顾长衣出门半年,重新回到京城,便让两个小崽子进宫陪皇爷爷和皇奶奶。

半年不见,整座皇宫都很想念小皇孙,皇帝更是大手一挥,惯得无法无天:“宫里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掀皇爷爷的屋顶都行,这里都是你的,就在这住下。”

顾长衣:“……”说好的教养储君呢,隔代亲有点可怕了吧。

两天之后,皇宫轰隆一声巨响,倒是没掀屋顶,两个小兔崽子把御花园的水塘炸了!

水里的鱼被炸到汉白玉铺成的廊道上,一条条翻着白肚皮。

顾长衣闻声赶到,看见甲宝乙宝脑袋被水浪淋得湿漉漉,两人正快活地赤着脚,一人提着一个小木桶捡鱼。

顾砃:“爹爹晚上做鱼。”

顾礴:“哥哥这一桶红烧,我这一桶油炸。”

顾长衣眼前一黑,才几岁啊,就开始玩炸|药了。

“都怪你,我就说别带孩子去仓库,你非要带他见识见识。”

沈磡:“……”

顾礴什么时候偷偷摸走了炸|药,居然没人发现。

顾长衣看着两只崽子:“去,把乙宝抓过来,我打一顿屁股。”

抱歉,现在小兔崽们脏得亲妈不认,顾长衣是没办法揪出罪魁祸首的。

沈磡发誓不打孩子,但不妨碍替媳妇捉孩子。

他往前走了两步,其中一个飞奔过来,抱住顾长衣的大腿:“儿子知错,我不该私藏炸|药,更不该炸鱼,请爹爹责罚。”

沈磡冷眼看着顾砃当替罪羊,顾礴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眼眶红红。

顾长衣则丝毫没有发现,想揍又下不了手:“回去抄《孟子》,抄一个时辰。”

顾礴:“爹,我、我……”

沈磡凉凉道:“顾礴偷藏炸|药,数量却对得上没人发现,说明有人协助他改账本,是谁呢?”

顾长衣:“顾砃也参与了?行,顾砃改账本性质更恶劣,多抄半个时辰。”

顾礴:“儿子知错,我会好好抄的。”

顾砃却突然道:“不是,爹爹,我才是顾砃,我多抄半个时辰!”

顾礴:“我才是我才是!”

顾长衣晕头转向:“沈磡!这你都不揍的?”

沈磡:“嗯。”

顾长衣:“你们仨一起抄两个时辰,大的抄不完不许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