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作者:马伯庸

听到邵雪城要求进入地下二层书库,老王异常惊恐,坚决反对:“我跟你们说过了,地下二层的书库是禁区,绝对不可以进入!”他越是反对,大家对地下二层书库越有兴趣,尤其是祝佳音,他第一次把注意力从收音机转移到外部世界,满怀期待地盯着老王。在这种阴谋论者眼里,带着秘密的老王比黑长直的妞儿还要性感。我敢打赌,现在祝佳音的脑子里,至少已经转过三到四种理论。就算他说什么常委在底下开会,我都丝毫不奇怪。

刘月问郑大姐知道不知道地下二层是什么,郑大姐蜷缩在自己的斗篷里,还没从被“镇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刘月问了好几遍,她才惊慌地摇了摇头,表示完全不知道:“我只是个普通图书管理员,平时只在一层待着,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大家都听得懂。邵雪城皱着眉头,走到老王跟前。我们都以为他会直接把老王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可是他只是拿起几本书,慢条斯理地扔进火堆,眼睛盯着老王道:“我其实也不想强人所难,如果你能告诉我们下面是什么,我们也可以不进去。”老王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这座图书馆的通风系统已经不运转了,地下二层的书库是个封闭空间,把火堆挪下去是自寻死路,咱们都会窒息而死。”

邵雪城有些失望:“我问你下面有什么,不是问你为什么不能下去!”老王激动地摆动双手:“地下书库还能有什么,放的当然是书啊,都是些善本孤本,必须妥善保存。我怕你们把那些东西也给烧了。”“如果只是书,你不会这么紧张。”邵雪城说到这里,缓缓转过脸来,对我们所有人道:“大家不想去看看么?那里也许存放着食物,也许更温暖、更舒适,说不定还有能向外界联络的无线电台。我们既可以求援,也可以去救别人。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这个地下书库必然是神的启示。”他一口气把马斯洛金字塔的几个层次全都概括了,大家的士气被鼓动起来,纷纷请战。

我对图书馆地下二层存放食物或者无线电台这种事抱有疑问,但不想在这时候打搅别人的兴致——说实话,我自己也挺好奇的。现在我们这个小团队已经陷入困局,如果没什么新的变化,早晚坐以待毙,不如去看个究竟。就算里头是个大炸弹把我们都炸死了,也不会比现在的局面更糟糕了,哪怕它是通往地狱的火湖,至少还比较暖和不是?

我们每一个人——除了老王——都被发了一粒M&M巧克力豆,稍微补充了一下热量。然后老王留下看守火堆,郑大姐看守老王,龙傲天看守郑大姐,其他人跟在邵雪城后面,朝着书库走去。

此时正是黑夜,图书馆里没有灯,我们就地取材,制作了一些火把。火把的制作是一件很有技术的活。一般的书开本太小,又是胶装,不容易卷起来,手感远不如杂志。而杂志的挑选,也不是随意为之。《男人帮》和《米娜》就厚度而言很合适,可这类时尚杂志几乎每一页都有UV亮油,铜版纸型也多在九十克以上,不太好烧。我们经过比较,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些有良心的老牌杂志:《读者》、《青年文摘》和《知音》。这些杂志开本与页数的比例适中,恰好可以卷成一个纸筒,握在手里非常舒适。单就一本来看,有点薄,但因为历史悠久,它们累计了大量期数,而且每年还有合订本,可以有效地弥补这个缺陷。

我们高高擎起火把,跟随在邵雪城身后,这些杂志就像从前一样,居高临下,为我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我还特意撕下每一期杂志登笑话的那一页,作为它们曾经存在的证明。我们一路来到了书库的尽头,那个神秘的铁门依然紧闭,电子锁上的小红灯警惕地闪耀着,犹如一只穴居野兽的独眼。

“这个铁门后面,就是通往地下二层书库的路,我们终于要把它打开了。”邵雪城瘦削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在十几支火把的映照下,好似一个古希腊英雄。“此时此刻,你们想到什么没有?”他问。

“潘多拉。”我老老实实回答。

“浦岛太郎。”“蓝胡子。”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邵雪城怒吼道:“你们他妈的能不能想点吉利的?”大家想了一圈,好像无论哪里的民间故事,手欠者还真没有什么好结局,于是都沉默下来。邵雪城一指田骁:“你,去把它打开。”田骁最喜欢做这种事情,一马当先走到铁门前,却愣在了那里。这铁门很奇怪,没有门把手,甚至没有任何凸起,想拽都没地方拽。

“难道是用推的?”田骁把手掌贴到门上,用力推了一下,纹丝不动。他用脚踢了踢,还是没反应,只好把注意力放到电子锁上。

那个电子锁是贴在门上的一个方形区域,比别处的颜色略深一些,这个区域里除了红色的指示灯,没有按键,没有开关。田骁研究了半天,不得其法,只得告诉邵雪城说没辙。邵雪城亲自上阵,狠狠踹了两脚,力道奇大,可铁门还是岿然不动。

“还得把老王弄来,他肯定知道怎么开。”邵雪城派了徐聪和王大鹏去找。王大鹏是邵雪城带来的人,沉默寡言,几乎没听他说过话,也没什么存在感。邵雪城要是不提,我都几乎忘了有这么个人。

他们两个离开以后,剩下的人围着铁门坐了下来,以减少热量的消耗。邵雪城指示说,在这个门前搞一个小火堆,我问他打算烧哪一类的书。邵雪城说你们之前烧书烧得太文学青年了,不足取。他搞了一个新的分类方法:“最近几年就没几本好书,我看也别分类了,就参照出版日期,先烧近的,再烧远的,肯定错不了。”我对这个武断的分类法有些不满,可是也无法出言阻止。于是大家举着火把走到各处书架前,摘下一本本书籍,好像波河庄园里的古罗马农民们一样,按照年份从果树上摘下鲜美多汁的果实,然后献祭给火神伏尔甘。

按照邵雪城提出的新方法,我们在短时间内搜集到了一大批崭新的图书,都是近两年的出版物,什么类型的都有,封面无一例外都花里胡哨、张扬无比。它们都很容易燃烧,但都有一个特别讨厌的东西——腰封。腰封不光影响美感和触感,而且烧起来特别呛。我们必须像择菜一样把所有书的腰封扯下来,然后再投入火堆。

别做完这些工作,我累得不行,胃里空空如也、火烧火燎,于是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把火炬插在书架上,掏出几页纸来细细阅读。

这些纸都是刚才一路烧杂志的时候我有意撕下来的,是每一期刊登笑话的那一页。杂志全烧光了都不可惜,但这几页还值得留下来偶尔看看,也许会暂时忘掉饥饿。这时候,旁边有一个人接近了我,我转头一看,发现是刘月。刘月身上披着一片厚厚的窗帘,有点像是浴袍。她眼神灼灼地望着我,悄声开口道:“老马,要货么?”我一愣,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刘月冲我妩媚一笑,双手攀到窗帘浴袍之间,缓缓解开。我以为会有什么香艳的事情发生,结果我看到,在窗帘的里侧居然挂着十来本书,全是烹饪美食类的,中西日韩东南亚风的都有,全彩大图。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我惊讶地问道。现在食物储备见底,大家只能得到极其有限的补充,为了防止军心动摇,邵雪城已经下令把所有关于美食与烹饪的书都搬出来烧毁了。

“是我私藏的,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本?”刘月眨了眨眼睛,充满了诱惑。

“对不起,我不要。”我把欲火强行压抑下去。在眼下这个时期,烹饪书与毒品无异,它或许会缓解你一时的饥渴,但很快你就必须承受更大的痛苦,这是饮鸩止渴。我的自制力很差,没有信心在拿到美食书后能戒掉。

“怕什么,大家不都在看吗?如果我们注定要死在这里,只要轻轻一眼,就可以获得暂时的幸福。在死前上一次天堂难道是很贪婪的事吗?”刘月抿起嘴来,袖手一指,我看到隔着一个书架,徐茄拿着一本《美食地图》,他把鼻子顶在彩图上,疯狂地喘息着,浑身颤抖。突然,他放下书,瘫在地上揉了揉肚子,又艰难地爬起来,翻开下一页,重复刚才的举动。

在黑暗中,这样的喘息声此起彼伏,至少有三到四个人已经从刘月这里拿到了货,说明这个小小的地下交易市场运转得很顺利。看来邵雪城下令销毁美食书是对的,它会像瘟疫一样把这个团队的精神彻底摧毁。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问道。我实在想不出我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刘月把嘴凑到我的耳边:“我希望得到的,是你的支持。”“支持?”“是的,我们不喜欢邵雪城,可以说是讨厌极了。如果老马你能支持我的话,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人手来搞掉他……”“算了,我没兴趣。再说了,我也打不过。”我拒绝了她,我对邵雪城取代自己一点都不反感,甚至松了一口气。领导一个团队的责任太沉重了,而我的性格太软弱了,确实不适合。

“两本?其中一本还是赵珩的《老饕漫笔》。”刘月开出了更高的价格,可我还是不为所动。刘月一咬牙:“如果加上我呢?”我苦笑道:“就算我有那心,也没那力气。”刘月把窗帘重新裹在身上。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一声断喝从远处传来,原来是田骁。刘月一看见他,转身就跑,可她哪跑得过一个壮年男子,几步就被他扯掉了窗帘,那十几本书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田骁一看全是美食类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他一脚踏在书上,把刘月从地上揪起来:“你这是犯罪!”刘月不甘心地抬起下巴:“你又没吃的给我,我自己画饼充末饥,怎么就算犯罪了?”

田骁没理她,把她一路拽到铁门前,我也赶紧跟了过去。邵雪城盘腿坐在铁门的正对面,双眼紧紧盯着小门。田骁把刘月的事情说了一遍,邵雪城眉头一皱:“我不是说过吗?别碰那些东西,它们会摧垮你的意志。”刘月哈哈笑了起来:“反正大家都活不久,意志垮不垮的,又有什么关系。”邵雪城不动声色:“等到地下书库打开,我们就会有活路。”刘月嗤笑一声:“我劝你别打开,不打开,大家还有点希望,如果打开以后什么都没有,到时候你就完蛋了。”这句话相当犀利。邵雪城现在的权威,是建筑在带领大家打开地下二层书库获得大量食物或者温暖的承诺之上的,如果这个承诺失灵,他的合法性也就不存在了。暴力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但解决不了资源短缺。美食书籍毒品的流通,就是一个典型的征兆,什么时候食物短缺到了民不畏死的地步,权威也就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邵雪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没做任何表示,让田骁把刘月放开,然后召集了所有人,开展了清查工作。结果发现除了刘月、徐茄以外,还有小影和李超“沾染了毒品”。小影吸的毒是高木直子的《一个人的美食之旅》,而李超吸的是《圣经中的食物》——这本我看过,主要讲的是圣经中被神视为洁净的食物,与其说是介绍美食,倒不如说是从食物角度说神恩——看来这是刘月为虔诚的基督徒专门准备的。

所有的美食书籍都被收缴上来,让火堆燃烧得更加旺盛。小影哭闹着扑向火堆,叫嚷着“让我再看一眼!只看一眼!和果子还差一页没吸到”。当她发现无力阻止书籍变成灰烬时,开始猛烈吸气,仿佛美食书被烧掉后可以变成美食烟雾。她被呛得连连咳嗽,涕泪交加,好几个人才能按住。

邵雪城双手抱臂,深沉而忧郁地望着跳动的火焰,像是站在虎门思考清帝国命运的林则徐。他叫其他人都离开,只把我留下。邵雪城把身体靠在书架上,有些疲惫地说道:“你和祝佳音关于末日广播的对话,我都知道了。”

“哦。”我一点都不惊奇,祝佳音肯定会跟别人说。邵雪城道:“肯定不会有救援了,对吗?”“对……咱们说不定是地球上最后一批幸存的人类。”“那咱们这么折腾,你说有什么意义吗?”“这要问你了。”我直视着他,“你这么执著于打开地下二层,到底是什么意图?是想给大家一个活下去的希望吗?”“不是,如果是那样,跟吸毒岂不是没有区别?我跟你说,我是真想把它打开,一看究竟。”“可这有什么意义呢?你和我都知道,这是图书馆的地下二层,不是家乐福,也不是大商厦,里面放的只会是书,不可能是食物或者无线电什么的。”邵雪城咧开嘴笑了:“老马,如果我说出真相,你会相信吗?”“不妨说来听听。”“我一接近那道门,就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邵雪城伸出手掌,若有所思。我还没回话,徐聪匆匆跑了回来,说郑大姐和龙傲天都被放翻在地,老王不见了。我们都是一惊,邵雪城问到底怎么回事。徐聪说老王刚才突然发难,拿武器打晕了郑大姐和龙傲天,然后跑没影了。

“用的什么武器?”“《大英百科全书》,自然哲学卷。”“这么残忍?”我和邵雪城都知道那玩意儿有多厚,倒吸一口凉气,“人都没事吧?”“都只是晕倒而已,性命无碍。我和王大鹏安顿好他们以后,大鹏留在了火堆旁,我一个人先过来报信。至于老王跑哪里去了,就不知道了。”我们都陷入沉思。老王在这座图书馆里干了不知多少年,他如果想躲起来,我们是不可能找到的。可是,在这种大冷天,他一个老人家远离火堆,又能坚持多久呢?

我没想到,答案在两秒钟之内就知道了。一个黑影从徐聪身后一跃而起,手持一把长柄武器,口中高叫:“小李飞刀!”朝着邵雪城劈斩而来。邵雪城反应很快,闪身避过,下意识地举手去挡了一下,手上登时被划出了一道血红的伤口。

借着火光,我勉强看清楚袭击者正是老王。他手里的武器是一根从书架上拆下来的铁框,上头还冻着一长条锋利的冰条。此时的他,一改原来的老朽之态,双目精光毕露。

“我就知道你不简单。”邵雪城扶住铁门,从容说道。老王一抖手里的冰枪:“我让你们不要焚书,你们不听;我让你们不要试图打开这道铁门,你们也不听。如今大错几乎铸成,你们只好给我死!”“为什么不能烧?铁门后到底有什么?”邵雪城问。

老王没有回答,大吼一声,挺枪就刺。邵雪城双手飞快地从火堆里抓出两本燃烧到一半的书,架住老王的冰枪。两个人战了数个回合,老王的枪法固然神锐无匹,邵雪城的“书法”却也妙至毫巅,双手持书舞动,丝毫不落下风。那两本书乃是《南渡北归》第一、二卷,厚重坚实,老王的冰枪刺过来,一枪刺不穿,反被书上的火焰烤融了几分。而且这书排版甚乱,注释字小,被邵雪城面朝对手掀开并逐页翻动,页字交错,一时间竟令老王有些目眩,手里慢了几分。

趁着这个机会,邵雪城把书往前一甩,同时身子疾退。等老王躲开书砸,他转瞬间就跳到两排书架之间,与老王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老王根本不理睬我们,盯着邵雪城又冲了过去,才走几步,就见黑暗中飞来一本小书。老王轻轻一挑,那书就飞上天去。不料又是三本飞来,后面源源不断,好似一台以书本为弹药的机关枪在猛烈射击,挑不胜挑。

我从地上捡起一本,就着火光一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两排书架上摆的,都是《一口气看完×××》、《十分钟明白×××》等历史普及类读物系列,书小而轻,且数量众多。邵雪城随手抓起,扔出个天女散花毫无难度。老王被他这么乱扔搞得手忙脚乱,好似一个挑滑车的高宠。

老王久攻不进,有些烦躁,这时飞书又至,老王习惯性地一挑,枪头却被书带偏了,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这次飞来的,却是刘墉作品系列。刘墉的书絮絮叨叨,每一本所说内容相差无几,重量也仿佛。老王习惯了小书重量,邵雪城突然换了刘墉的书扔过来,他一下子没调整过来。更关键的是,刘墉所书的数量,不比那几个系列少。邵雪城把它们掺杂在一起扔过来,忽而《一口气读完大唐史》,忽而《爱要一生的惊艳》,到了后来,又多了几本《今生不可不去的一百个地方》之类的旅游书籍。这类书小而硬朗,少字多图,在半空迷乱人眼,老王应接不暇。

等到老王好不容易欺近身来,邵雪城右足一顿,踩着星云大师的《迷悟之间》跳到半空。这一系列出了十数本,从勇气、般若、豁达、欢喜到应变、结缘、宽心、舍得,整整一套人生哲学摞在书架一旁,开本甚大,书面如佛法般宽厚平和,最易起跳落脚。邵雪城借着佛法之力高高跃起,先踢出一本《舍得》,整个人朝另外一排书架跳去。

老王急忙去追,他看到书架上恍惚放着《三体》系列,便用枪将其拨到地面,算准高度,一脚踏上去。不料他脚尖刚一踏上,就觉有异,低头一看,发现垫在脚下的,不只是《三体》一、二、三部,还多了一本《三体X》。老王落脚时用的力气,本来算得好好的,与三本的厚度相合,现多了一部 X,力道登时有变,身子一个踉跄跌落下去。这四本书都冠以三体之名,光线昏暗,老王一时不察,结果中了邵雪城的圈套,露出一个大破绽,不由得大声骂了一句:“这多事的宝树,续写个什么……”话还未说完,邵雪城右手一抖,亮出了沃尔什的《与神对话》三卷本,挟风恃雷狠狠砸了过来。这书外壳坚硬,纸性颇重,又是三本联装,一下子砸到老王头部,若雷霆神怒,登时把他砸倒在地,冰枪扔在一旁。邵雪城料理了老王,这才轻轻落地,拍了拍手,长出一口气笑道:“若不是老子干过书评家,这次还真未必能赢。”“你还干过那个?”我看他匪气那么重,有点不信。邵雪城撕了一块白布,把受伤的手掌裹起来,然后回答:“恩,干了三个多月吧,后来她也挺烦的,我就跟她分手了。”“喂……”我正要问该怎么处理老王,忽然从身后传来“嘀嘀”的声音。我们齐齐转身去看,发现铁门电子锁的方形区域,沾了一片邵雪城手掌上割出来的鲜血,然后指示灯由红转绿,突然咔啦一声,铁门居然自己打开了一条缝隙。

我们面面相觑,都把视线投向邵雪城。邵雪城面露疑惑,慢慢走过去,轻轻一推,铁门朝里侧开启,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没有灯光,但似乎有一段下行的台阶。在台阶的旁边,还竖立着一块石碑,光面大理石,做得颇为考究,上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红色大字:逸夫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