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 九月二十八日
今天上叶公超现代诗,人很多,我觉得他讲的还不坏。他在黑板上写了E.E.Cummings一首诗,非常好,字极少而给人一个很深的回音。不过,Interpretations可以多到无数,然而这也没关系。我总主张,诗是不可解释,即便叫诗人自己解释也解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是似有似无,这么一种幻觉写到纸上而已。据他说Cummings是Harvard毕业生,有人称他为最〈伟〉大诗人,有人骂他。
十月十七日
晚上旁听杨先生讲Faust。这次讲的是民间传说的Faust的历史的演进。关于这个题目,我曾译过一篇Francke的东西,然而同杨先生讲的一比,差远了。从前我对杨先生得了一个极不好的印象,以后只要他说的,我总以为带点夸大,不客气地说,就是不很通。然而今晚讲的材料极多而极好。
好,以后千万不要对人轻易地得印象。
民国二十二年 十一月七日
今天早晨上古代文学,吴宓把他所藏的papyrus传给我们看,恍如到了古希腊。
晚上听朱光潜讲文艺心理学,讲的是psychical distance与近代的形式主义。我昨天所想的那些,又可以得到一个新的根据。Hölderlin,我想,真的能把一切事物放到某一种距离去看,对实际人生他看到的只有抽象的Schönheit,Freundschaft等等。但这些东西,又实在都包括在实际人生里面。所以我们可以说,他对实际人生不太远,也不太近,所谓“不即不离”。一方面使人看到“美”,另一方面,也不太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