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里引陈先生一九五七年给刘铭恕的信,说:“弟近来仍从事着述,然已捐弃故技,用新方法,新材料,为一游戏试验。固不同於乾嘉考据之旧规,亦更非太史公沖虚真人之新说。”陆键东先生格外重视信上所说的捐弃故技、新方法、新材料等语;余英时先生则认为“亦更非太史公沖虚真人之新说”一语才是关键:“试想太史公沖虚真人都是老古董,怎么忽然变成了‘新说’呢?其实陈先生这里用的正是我一再指出的暗码系统。太史公是司‘马’迁,沖虚真人是‘列’禦寇,他其实是说,他研究历史决不用‘马列主义’啊!”

陈寅恪的思路是那样的曲折幽深,余英时的悟性是那样的高妙博通,我叹为观止之余,常常从他们的文字里摄取营养,给自己的笔进补。这本《英华沉浮录》第九卷於是题书名为《给自己的笔进补》。

董桥

一九九八年一月十六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