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蹩脚的借口。”力鬼掀起围裙擦着手上的面粉:“那你要小心了,最近有些人老是在似锦巷出现,不分昼夜。怕是在想着要把你未来女人抢了做压寨夫人。”
“你也察觉到了。”宋钰漫不经心地喝着碗里的汤,不时拿眼睛瞟着在街上闲逛的罗雅丹:“哎,我说你真打算卖一辈子混沌?你那一手刀术算可惜了。”
“难道你真打算做一辈子伙计?”力鬼反问着:“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我不懂词曲,但他们说词道一途就像修炼,需要长年累月的淫浸,字句之间反复的推敲,你如何做到在词曲、武道这两方面并行不悖的?”
“其实我是天才。”宋钰无耻地摊着手,又说道:“请你出手的话,你要开多少的价码?”
“五百两,最低!”
“穷疯啦?”宋钰笑骂一声,将小白收回到袖子里说道:“走了,回见。”
“好。”
自从罗天舒回来后,罗家的生意几乎不用罗雅丹过问,罗家世代经商,很多东西都成了模式,也不需要太费神,再加上罗雅丹本是女子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家族里的生意能少接触就尽量别接触,所以罗雅丹比较清闲,没事就在街上四处逛逛,用她父亲的话说是:“嫁人后,你就不能这样自由了,那得在家相夫教子,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事事都得过问着,就算无聊到蹲地上数蚂蚁也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
罗雅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开始谈婚论嫁的,柳未寒确实也是极佳的夫婿人选,算是标准的金龟婿,但真要谈婚论嫁似乎也太快、太突然了一点,她总觉得两人之间缺少着一些什么。
如果,柳未寒对自己也能向宋钰对那个女杀手那样,写一些轰动整个天关城的诗词来,可能会更好一些吧?想到此,罗雅丹不自觉地就开始哼着那首被所有世家子弟称作绝响的传奇:“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畔,从未走远……”
少女情怀总是诗,没有那个女子不在心中憧憬着一场浪漫邂逅,一川烟雨中,一张油纸伞下,和远行出游的陌生书生不期而遇,演绎出惊天动地的浪漫;又或者是朱门半掩的院墙之外,姹紫嫣红的李白桃红下,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的故事,而不是柳未寒那样浑身铁甲,连走路都要将在地上印出硬邦邦的脚印来。
罗雅丹逾是惆怅越是心情烦闷,连带着看街上那些人那些物俱是碍眼,随即皱眉苦笑:“我这是怎么了?”说罢,又强打精神漫无目的地朝前面走着。想不明白的事情,罗雅丹就不去多想,纠结于一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这不是她的风格,偏偏身边少了秋兰,让她心里有话都不知道向谁吐去。父亲后来也重新给她安排了丫鬟,但两人之间主仆分明,泾渭森严,罗雅丹干脆出门的时候都不让丫鬟跟着。
一路上都有人跟随在罗雅丹身后,或者是买花的小姑娘,或者是挑着担子老态龙钟的大爷,或是裹着花布头巾体态丰腴的半老徐娘,一连换了好几拨人。
罗雅丹不知不觉就逛到城东,这里虽然是从海口城那边过来的必经之地,但却不是人潮聚集点,相对于西门和似锦巷来说,这里冷清得可怜,那些家底殷实的人大都不会将家安置在城东。
因为这里太乱,蛇虫鼠蚁衍生不息。
一个大腹便便的富贵老爷从罗雅丹身后走来,转眼已到了她身后三丈,手中的折扇霍然打开,发出的不是竹篾的声响,却是金属的铿锵。
他的目的很简单:绑架罗天舒的女儿。
暗中蹲伏了好几日,原本以为罗天舒对这宝贝女儿关心得紧,会安插一些护卫在暗中保护,一连观察了好几日却发现是他们多想了。唯一的麻烦就是要动作要快、要干脆利落,一旦被城卫司知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从天而降的“天罚”。
想到“天罚”,胖子情不自禁地抬头望了一下天空。
对付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没有任何武道修行经历的女人,他还是有信心。而且这里距离城门很近,几乎是天赐良机。
在海口城的同行这会应该也向罗天舒儿子罗航动手了。
胖子手搭在折扇上,这是他动手的前兆,下一刻他脚步刚迈出,后脊猛然发寒,一道毫不遮掩的杀意扫过他脑勺。
杀意,就如池塘里忽然乍起的微风,不知道起于何处,只是见着青萍晃动。
“夜叉!”胖子心中惊骇,弱水传回来的消息说过,连安岳首领的弟子花蝶都死在这人手上,只是踏月节后便销声匿迹了,自己好端端的偏是在这里遇着杀星。
“不是说夜叉都在晚上才出现吗?”胖子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最后只得小心翼翼地猜着:“是不是我刚刚散发的杀机惊动了恰好从这里经过的夜叉?”
弱水和夜叉之间的恩怨,他本人不会明白为什么,更不会知晓花蝶从夜叉身上感受到若非神念的气息的缘故。
在他理解看来,花蝶无端端的就制定了临渊计划要除去夜叉,夜叉也处处真对着弱水所有的成员。
就如蛇与鹰一般,天然的敌人。
胖子不敢再上前一步,在他们进入天关城之前就被反复叮嘱过。天关城有两个禁忌要避开:天罚与夜叉。
天罚是天关城的最强大力量,只要城卫司出现的地方都可能出现天罚。
而夜叉则是黑暗中的一条幽灵,要达成大计,必须得对这幽灵隐忍。和夜叉发生冲突,不论胜负,必然会被城卫司察觉。
夜叉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疯狗,被这条疯狗盯上,除了离开天关城几乎没有第二个办法。
那道杀意便如一柄刀子,轻轻地停留在胖子后颈上。
杀意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如真元般带着它主人本身的强烈意愿,偏偏还让人无从分辨这道杀意的来源。
胖子试探着转身朝身后打望,这条街人烟极少,一眼就能将整个街道尽收眼底,只要能判断夜叉的方向,便多了一份选择。
或是动手,或是放弃,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脑袋才刚动了一下,那道杀意骤然化作麦芒般刺入肌肤,令他不得不收敛心神,开始对抗着那道杀意。
一个大红花布的妇女,提着一竹篮鸡蛋从侧面岔路口走过来,在胖子身上一拍:“哟,这位老爷站在这里发什么愣?”
胖子借同伴之力将夜叉的杀意化解,豁然转身望去,身后街道上稀稀拉拉几个人之外便只有探出篱笆墙,伸到道路两旁的花朵。一切都照旧,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但那道被中段的杀意忽然又降临到头顶。
但这次,他已经有了准备,真元流动全身,逆着那道杀意而上,立誓要将夜叉的藏身之所揪出来。
提篮子的妇女没有得到回答,低声唠叨着继续朝前走去,恰好遇着罗雅丹回头望来,还礼貌地躬身行礼:“大小姐好!”
天关城认识罗雅丹的人不少,罗雅丹终究是不可能一一认过来的,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微微颔首表现出良好的教养:“您好。”就在罗雅丹低头瞬间,正看到那打扮庸俗到极点的妇女手臂忽然抬起。
妇女手中的篮子的手臂刚抬了一下,一道沛然剑意乍然出现,瞬间将妇女整条手臂斩断,鲜血喷溅中,满篮子的鸡蛋滚落一地。
罗雅丹吓得尖叫起来,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看着一个女人手臂好端端的就在自己眼前莫名其妙的断了,断得没有半点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