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观

作者:木三观

明先雪正色道:“陛下,您认为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吗?”

皇帝颇有些尴尬:“不、不是吗?”

明先雪莫名一叹,明明才十八岁的年青人,却生是叹气叹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姿态,搞得皇帝都不好意思了。

皇帝咳了咳,又问:“那这个不重要,还有什么重要?”

明先雪便道:“胡学士博闻强识,之前在乔松殿的时候看出里头有异,有一个不寻常的阵法,才笃定了太后乃是妖邪。但太后身份贵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一直未有言明。如今此妖已去,鄙人以为,当务之急是先把方丈和国师召集进宫,共商破阵之法。”

狐子七却觉得好笑:看来他又想用避重就轻的手法来蒙混过关,真没想到这样竟然也能糊弄住皇帝?

然而,皇帝仍然盯着明先雪,不依不饶地问道:“不过,明先雪,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吧,这也不过一口气的功夫,不会耽误正事的。”

狐子七默默好笑,也和皇帝一般盯着明先雪,却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明先雪注意到狐子七的目光,脸上毫无波澜,回答道:“等阵法破除之后,鄙人自然会给陛下一个答案,但现在,还请皇帝以国运为重。”

皇帝如果会以国运为重,就不是昏君了。他正想继续追问,明先雪却继续道:“以胡学士的观察,乔松殿的阵法会吸纳国运,更会影响皇族子嗣,损伤陛下的阳气。”

皇帝一听,浑身一震: 他能不在乎国运,但不能不在乎龙根啊!

皇帝忙问狐子七:“我……我的‘那个’……和那个阵法有关系吗?”

狐子七看了明先雪一眼,配合地点点头:“是的。”

皇帝龙裆一紧,立即拍板,说:“立即宣召国师和方丈面圣!”

在等候二人来到的时候,皇帝疲惫地先去眯一会儿。

狐子七则和明先雪坐在外间候着,一边闲谈。

狐子七问道:“不知要等多久?”

“相国寺在京郊,一来一回的,要费一阵子功夫。”明先雪顿了顿,又说,“倒是国师长期在宫中的莲华殿修行,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狐子七有些好奇,低声问道:“我在宫里日子也不短了,怎么从没见过这个国师呢?”

明先雪回答道:“老国师前些日子殁了,新国师是其子,孝期刚满,才刚入宫没几天。”

狐子七却道:“国师也是世袭的呀?”

明先雪低声问道:“你还记得司文庵吗?”

“记得,你说过的,本朝有两个圣地,相国寺主祈福,司文庵主卜算。但因为先帝的缘故,司文庵覆灭了,太后附身司文庵庵主之女入宫祸乱朝纲。”狐子七道,“这和国师有什么关系吗?”

“司文庵灭了,但国家还是需要卜算解厄之人。”明先雪缓缓道,“先帝广招天下玄术世家,最终选定了京师齐家。齐家的人玄术了得倒是其次,更胜在说话柔和,不会像司文庵庵主一样损伤先帝颜面,而且对太后也十分恭顺。”

“明白了,就是玄术不咋地,马屁拍得溜。”狐子七颔首。

明先雪轻咳两声,接着解释道:“先帝和太后都不希望再有一个像司文庵那样独立的存在,因此设了国师一职,让他在内宫的莲华殿修行,以便随时听候皇室的差遣。”

“国师既然在内宫,时时都能见着太后,难道也没看出什么端倪?”狐子七撇眼往明先雪身上看,“你这小孩儿知道太后不对劲,这也罢了,你本是有玲珑心的人。但就是皇帝都能看出太后有问题,偏偏国师没看出来?”

明先雪笑道:“我刚才才说了,齐家人比较柔和。”

“原来如此。”狐子七点点头,又用手托着下巴说道,“至于方丈么,他的性格就是不愿意轻易怀疑别人。尽管太后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方丈也不愿意‘小人之心’……就像他对你一般。”

明先雪听到最后一句话,眉毛轻轻一抬,没有多讲什么。

却在这时,内侍的声音突然响起:“国师求见。”

二人目光都转向了门口,只见这位新上任的国师步入殿内,身着一袭朱红道袍,长袍的下摆绣着祥云纹,不染纤尘,当胸绣四爪金蟒,金光熠熠,袖边暗八仙纹,精致华贵。观其面目,却是十分年轻,一张娃娃脸,不太撑得起这一身华衣美服的样子。

国师见了明先雪,便是作揖:“齐厌梳见过公子雪!”

明先雪还礼道:“国师大礼,鄙人不敢当。”

齐厌梳却道:“公子雪乃是皇族,人品贵重,怎么当不起呢?”

说罢,齐厌梳又对狐子七作揖拜见:“想必这位就是胡大学士了。见过胡大学士!”

狐子七倒不谦虚避让,挺着胸膛接受了国师的行礼。

狐子七知道明先雪不爱说谎,也免得叫他费神避重就轻地描绘,他径自满嘴胡言地对齐厌梳说:“那狐妖附身太后,祸乱朝纲,被我和公子雪发现了端倪,便设计陷害。幸得公子雪法力高强,将狐妖驱逐。您先卜算一回,看我们说得可有什么遗漏?待会儿皇上问起,也好回话。”

齐厌梳听得这样的秘闻,也是震惊了一瞬,但很快回过神来,叫来童子,取过罗盘,口中念念有词,闭上眼睛,手指轻轻地弹动,开始拈指卜算。

过了一会儿,齐厌梳拍着罗盘,说:“果然是这样啊!”

狐子七无语:小齐啊,你的罗盘都没动呢,摸鱼也别太明显哈。

齐厌梳又拿起龟壳占卜,握手里摇两摇,根本没有沟通天地,直接把几个铜板摔出来,叫童子展开纸张,提笔就要写卦象解释,又问狐子七:“那狐妖是什么形容?如何遁逃?”

狐子七说:“道行大约是千年罢,也是有八尾的……”

齐厌梳按着狐子七说的,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狐子七挑眉,说:“国师,你不用算一下?核实一下?”

“刚刚不是算过了吗?”齐厌梳写好之后,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笑呵呵地说,“胡大学士和公子雪说的,肯定不会有错的!”

狐子七想了想,却忽然玩心大发,故意说:“错了,错了,刚刚记错了,那狐妖不是千年,应该是一千两百年罢。”说着,狐子七好笑地打量着齐厌梳,似乎想看齐厌梳会怎么应对。

齐厌梳大笔一挥,直接在“一千年”后加了“又两百”几个字,便说:“如此便对了。”

狐子七好笑道:“怎么?国师不是算过了?怎么跟着我们的说辞而变化呢?”

齐厌梳面不改色地回答:“很简单,我也跟您一样,一开始记错了。现在经过您的提醒,我已经纠正过来了。”

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堆铜钱:“两位大人需要什么卦象,我都可以摆出来。”

狐子七:……我总算知道明先雪说齐家的人性格比较柔和是什么意思了……

却是此时,皇帝从里头步出。只见他因今日吃过妖药,又遭逢变故,人现在看起来还是恹恹的。

齐厌梳忙拜见皇帝。

皇帝摆摆手,接过齐厌梳带上来的卦象解释,微微颔首,其实他对太后是妖怪的事情也不太在意了。他只问:“胡学士说,太后的妖法会损伤朕的龙……龙那个,是否是真的?”

听得皇帝这半遮半掩尴尴尬尬的,齐厌梳愣了一下,似乎在消化皇帝的含蓄提问。

狐子七给齐厌梳一个眼色:“乔松殿里有能损天子阳气的阵法……”

这话十分含糊,齐厌梳听着这提示,又看着皇帝那憋闷的表情,突然一个福至心灵,竟然意会过来,拈起手指一阵毫无诚意的摸鱼卜算,翻着白眼念念有词道:“乔松殿内有虫蛆,竟令龙根变龙须!”

皇帝听到“龙根变龙须”这一句,脸都绿了,一时羞恼嗔怒:“放肆!你说什么!”

齐厌梳一脸茫然:“臣也不知道臣在说什么啊!刚刚臣是被先祖附体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呢!”说着,齐厌梳左望右望,“臣说了什么啊?”

皇帝:“……嗯,算了。”

言谈之间,又听得外头报说:“相国寺方丈到!”

听到方丈到了,狐子七和明先雪才真正肃然了几分。

方丈稳步进入殿内,今日面圣穿得倒是隆重,着黄僧袍,披红袈裟,颈上挂着一串念珠,手持鎏金十二环锡杖,走到皇帝面前,双手合十,拜见天子:“陛下,老衲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快起来吧。”皇帝忙令方丈起来,又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方丈惊闻变故,也是十分心惊,自责地说道:“如此妖邪在宫中多年,老衲竟然都没有察觉到,纵容妖孽扰乱国运,实在是老衲的罪过!”

狐子七见状,忙安慰道:“方丈大师,此事非你之过。那妖邪狡猾异常,隐藏得极深,被她蒙蔽多年的也不止你一个。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把乔松殿里的法阵给破了,再谈其他。”

如是,皇帝、国师、方丈、明先雪和狐子七都一并去了乔松殿。

无论是国师还是方丈,都曾去过乔松殿拜见太后,虽然隐约感受到气场有些异样,但始终没察觉到任何不妥。

如今再去一次,在狐子七的提示之下,才看出地板砖石的异样。

国师和方丈顺着狐子七的指示,总算察觉砖石上刻着复杂的纹路,若不细看,几乎会误以为是岁月的痕迹。

狐子七解释道:“这些砖石并非随意铺设,而是构成了一个古老的法阵。这法阵精妙无比,能够聚集并转化国运之气。”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那狐妖正是利用了这个法阵,暗中吸收国运,以此来增强自身的修为。你们看这纹路,其实是一种古老的符咒,能够将国运之气引导至此,再被狐妖所吸收。”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种奇妙的法阵和妖术,他们闻所未闻。

国师齐厌梳和方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疑惑。

齐厌梳忙对狐子七说:“胡大学士博学多才,令人钦佩啊!”

狐子七摆摆手,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恰好看书的时候看过罢了。”

齐厌梳又说:“胡大学士莫要谦虚了!您的才学如此过人,此后事业必然会像锅上的死鱼一般蒸蒸日上!”

狐子七:……好晦气的马屁。

方丈却对这些场面话毫无兴趣,只是脸色凝重问道:“那这法阵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要破解此阵,说难也不难。”狐子七指着地板上的砖石说道,“这些砖石不仅仅是砖石和刻纹的铺设,更是通过上古灵狐之力相互连接,形成了一个气运循环。”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要破阵,必须找到这个循环的弱点,也就是阵法的‘眼’。应该是一块特殊的砖石,控制着整个法阵的能量流动。”

狐子七蹲下身,用手轻轻触摸着每一块砖石,感受着灵狐之力的脉动。

“这块,”狐子七突然停下,指着一块颜色略深、刻有特殊符文的砖石说,“这就是阵眼。”

方丈不觉欣喜:“若这么说,只要破坏了这一块砖,便能破阵了?”

狐子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个法阵极为复杂且强大,破解绝非易事。阵眼承载着上古狐族的神力,还有这些年来妖狐吸纳的国运龙气,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反噬,危及破阵者的生命。”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要破解这个法阵,需要深厚的法力,更需要无比的勇气。因为,即使成功破解,也可能会对破阵者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听到“引发反噬,危及生命”和“不可逆转的损伤”这样的言辞,齐厌梳挺身而出,慷慨激昂地说道:“若是为了江山社稷,舍我一身又如何!”

说着,齐厌梳举起手中的罗盘,开始念咒并转动罗盘,似在以他的法力破解法阵。

然而,就在他念念有词的时候,突然一阵脱力,整个人无力地倒下,罗盘也滚落在一旁。

“啊,可惜我的法力不济!”齐厌梳叹息道,“居然完全撼动不了这些砖石呢!我怎么会这么弱!我恨我自己!”他眉头眼额全是不甘和遗憾,还带着几分蒲柳不胜秋风的柔弱。

狐子七:……我的天爷,比我还能演的凡人出现了。

方丈也不知有没有看穿,只是长叹一声,说道:“你还年轻,自然难当此重任。这还是由老朽来吧。”

听得这话,齐厌梳便是上前,神情恳切地说道:“方丈大师,此事非同小可,您身为出家人,理应清静修行,远离这些尘世纷争。更何况,破解法阵凶险万分,我们怎能让您老人家冒此风险?”

狐子七看着齐厌梳演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不觉再次惊叹:凡人的演技真的好可怕啊。

方丈坚决地摇了摇头:“你们还年轻,还是让我来吧!”

皇帝见这气氛被齐厌梳烘托到这儿了,也跟着意思意思地劝说:“方丈,这法阵凶险异常,万一有个不测,您要小心点儿啊。”

这话可谓是毫无诚意。

显然,如果有人能破阵让他的龙须变粗壮,莫说献祭一个方丈,就是献祭一个相国寺,皇帝也不会皱一下眉。

狐子七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的挂心,却也不知该怎么劝了,偏头问明先雪道:“他可是你的老师父啊,你倒不劝他。”

“我便是和他情同父子,才不去劝他的。”明先雪平静地回答。

狐子七倒不言语了,心想:凡人癫癫的。

此时,方丈已经走到了阵眼前,准备开始破解。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紧张地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然而,在这紧张而肃穆的气氛中,明先雪却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无悲无喜,仿佛置身于事外。

他似不在乎这个与他如师如父的人的生死,却又仿佛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平静,到底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方丈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中的鎏金十二环锡杖,凝视法阵的阵眼,手臂猛地一挥,锡杖如同一道闪电般狠狠地击向阵眼。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回荡在空气中。

锡杖与阵眼的砖石碰撞,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整个大殿瞬息亮如白昼。

锡杖与阵眼接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反震力从砖石中涌出,直逼方丈的手腕,震得他虎口发麻。

方丈整个身体都因为这股反震而颤抖,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那身厚重的袈裟。

虽是紧绷吃力,方丈的双脚却像是生根于地面,稳稳地支撑着身体,没有后退半步。

反噬之力却越发增强,狂暴如飓风般从砖石中猛烈反冲,形成一股无法抵挡的巨浪,向方丈席卷而去。

方丈心腔剧痛,嘴角不自觉地流出一缕鲜血,红得刺眼。

然而,他并未退缩。

他紧紧地咬住牙关,以超乎常人的毅力抑制住痛苦的低吟。

苍老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握住锡杖,手背上青筋暴起,无声地与这股反噬之力进行一场生死较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几乎可以触摸的紧张感,在场的每个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所目光紧紧锁定在方丈的身上。

却听得一声暴喝,方丈猛地发力,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紧握的锡杖中汹涌而出,如同巨龙般翻腾,瞬间击破了坚固的阵眼,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宫殿都为之震动。

“成了!成了!”齐厌梳率先欣喜地鼓掌道。

皇帝也觉身体一轻,像是某种束缚在他身上解开了一般。

明先雪的眼神却更为深沉,一言不发。

皇帝深呼吸一下,只说:“方丈,您……”

方丈转过头来,喷出一口鲜血,身体一软,猝然倒下,众人惊呼出声。

就在这时,明先雪已然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即将倒地的方丈,如此迅捷果断,像是早有此料。

明先雪低声说:“方丈何苦……”

方丈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明先雪,虚弱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问道:“雪儿,你……你一生都会如从前般行善的,对吧?”

明先雪闻言,眼睫微微一动,回答道:“弟子愿一生行善,初心不忘。”

方丈睁着眼,定定看着明先雪,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善哉。”

说罢,他又吐出一口鲜血,竟是昏死了过去。

齐厌梳上前给方丈把脉,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拿出一颗金灿灿的丹药,给方丈喂下。

狐子七忍不住惊叹:“这是九转金丹?”

齐厌梳道:“是,我算到宫中有大变,所以把压箱底的金丹也带上了。”

狐子七还玩笑道:“压箱底的金丹你也舍得给别人吃啊?”

齐厌梳回答道:“我虽然为人比较无耻,爱好比较虚荣,但人性的底色还是比较善良的。”

说话间,方丈吃下了金丹,脸色逐渐开始回转,原本苍白无血的脸庞上有了一丝红润。

皇帝看出了阵眼已破,身体也觉轻盈不少,心下暗喜。

皇帝此刻只想着龙须那点儿事,自然不关心方丈的生死,便只是意思意思地道:“那么国师把方丈带去太医院看诊,传朕的旨意,只要能治好方丈,不拘用什么药,务必要以他的身体为上。”

齐厌梳领命,又迅速招来几名内侍,小心翼翼地抬起方丈,急速前往太医院。

乔松殿内,便只剩下皇帝、明先雪和狐子七三人。

皇帝打量了明先雪一番,说:“明先雪,你说了,等这个阵法破了,你就会告诉朕答案。那你现在告诉朕,你和胡七到底有没有背着朕干不清白的事情!”

听得皇帝如此严肃的问话,狐子七都惊讶:啊,这昏君还真的忘不了这档子事呢。

明先雪深施一礼,说道:“回陛下的话,我和小七并无苟且。”

听得这话,皇帝好像微微松了口气。

倒是狐子七十分震惊:啊,敢情你是能说谎的啊?!

明先雪又抬头,对皇帝说:“我与他之前是两情相好,怎么能用污秽的词语来形容呢?”

听到这话,狐子七一下子沉默住了:哦,所以刚才是这么说谎,而是小癫子的真心话啊。

皇帝听到明先雪的言语,大受震撼,震撼过后就是震怒:“放肆!你!明先雪!你——”

皇帝气得颇有些语无伦次,上气不接下气,不过显然,等他顺过气了,就是要赐死明先雪的时候了。

明先雪却依旧四平八稳,忽把袖中剑托在手中,问道:“陛下可认得自己亲自写下的字吗?”

皇帝一怔,目光落在那天子剑的剑鞘上,上面赫然夺目的“上斩昏君”四个大字,闪得皇帝眼珠子疼。

皇帝目瞪口呆地看着,下意识想质问“怎的,这朕写着玩儿的,你还真敢拿这玩意儿斩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