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当

作者:宋昭昭

贺子裕的眼神闪动着,缓缓吐出话来。

“卫国侯,林崇。”

他深吸一口气,听闻当年的秦见安猿臂引弓,能百步穿杨,从前的秦家兄弟俩更是一同习武。如今虽然过了许多年,可是秦见祀一定不会忘记自己弟弟的招式与身手。

而唯一能和秦见安扯上关系又不突兀的,也只有当年教导秦见安箭法的林老侯爷了。

“林老侯爷几年前就战死沙场,如何教导陛下?”

“……梦里教的。”贺子裕心虚地看了一眼秦见祀,摸了摸耳朵,“嗯,朕经常做梦,梦见林老侯爷放心不下容儿独自在宫中,所以教朕功夫防身。”

秦见祀静静地看着他。

“皇叔不信?”

“宫中孤魂野鬼甚多,想必陛下遇着一两个,也不算稀奇。”秦见祀顿了顿,如此解释在于旁人确实怪诞,可是在贺子裕身上却像是合理。

只是他看到贺子裕露出那样的身手,还以为会是见安。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追着跑的半大小子,替他死在了闵州的战场上,秦见祀总想着能再见一面,再听着说说话,哪怕是残魂也罢,然而却一直没有见到。

秦见祀回过神来,对上贺子裕小心翼翼的目光。

“虽说鬼神之事怪诞,但皇叔应该相信朕吧?”贺子裕犹豫道,毕竟秦见祀在此道上与旁人不同,拿这个当借口,应该能糊弄过去。

“自然,”秦见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掠,“说起来臣还曾在宫道上,遇见一只朝臣扮鬼脸的小鬼。”

“……那这小鬼还真是胆大包天。”

“但倒也算可爱。”

秦见祀起身去了,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温茶,贺子裕没想到秦见祀竟然会觉得当初自己对他做鬼脸,偷偷踢他屁股竟然也算是可爱之举。

他试探问道:“那后来呢,皇叔……有没有发现那小鬼是何人?”

“并不重要,”秦见祀背对着他,微抿一口清茶,掠起唇角,“只要他与旁人不同便可以了。”

贺子裕眉头微皱,有些事好像就在心照不宣中。

只是那句与旁人不同……贺子裕指尖微攥,人人都畏惧秦见祀,可他却装出七分喜欢,旁人精明算计,他处处顺从,这自然是不同的。

贺子裕想到此前种种,他为秦见祀捶肩排歌舞,求秦见祀为他守夜驱阴邪,几次钻密道到王府中,又赶走了王府上的男宠,如今秦见祀更是以为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负伤。

可如果就像秦见安所说,秦见祀知道这些是假的了呢……

剥皮炮烙,千刀万剐,贺子裕轻嘶了一声。

“陛下,怎么了?”

“……没事,就是坐久了腰疼。”

“陛下为救臣负伤,实在辛苦,”秦见祀放下茶盏,贺子裕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叨扰要离开了,没想到秦见祀又走了过来,“哪里疼?”

“朕换个姿势就好了。”

贺子裕忙侧躺下来,动作一快牵动伤处,捂着胸口又是一疼。秦见祀已然快步走了上来,一手抬着他的头。

“别乱动。”

“喔。”

贺子裕躺下了,心慌意乱间,随即感觉掌心温热着从衣衫下穿过,不紧不慢地揉摁上他后腰,他略微有些不适地缩了缩腰身,有些后悔撒下这个谎。

秦见祀看着他不自在的样子,不知为何觉着有趣。或许是贺子裕在床上总是很拘谨,但每次总放任着他为所欲为。

许久,秦见祀似乎也不嫌手酸,贺子裕被揉摁得昏昏欲睡之时,掌心渐渐往下去。

贺子裕一下惊醒过来,睁开眼呼吸有些不平稳,然而眼前人却好像觉得并无不妥。贺子裕目光闪躲着憋了许久,才为难出声。“皇叔,朕是腰疼,不是屁股疼……”

“嗯?”秦见祀撑头侧躺在枕边。

“……都疼,都疼。”

·

贺子裕很快又睡了过去,秦见祀才停了手,在一旁枕手躺着,闲看书籍。从前这样惬意的时候不多见,他也没有捉弄逗玩旁人的心思。他不缺挡剑的人,可这人是贺子裕,似乎就有些不一样。

书看了几页,传来枕边人朦胧呓语,秦见祀转过头去,看着贺子裕眉头紧皱,似乎在愁什么事。

秦见祀见状伸手,拇指指腹摩挲着他唇瓣,他就发出勉强挣扎的声音。

“陛下?”

“别……”贺子裕攥紧拳头,“别碰朕……”

“谁要碰陛下?”

“……”

秦见祀眼眸微深,随即抬手抓上他攥紧的拳头,逐一掰开去五指相扣,掰着他下巴吻了上去。身下人身子一颤,喘息急促起来。

而此刻在贺子裕的昏沉梦境中,秦见祀正对他肆意羞辱,唇齿间的温热意也扩散传递到了梦里。

他梦见自己被束缚住了手,跪坐在秦见祀面前哭得很厉害,风过床幔微扬,秦见祀强势勒住他的后颈,借力将他按下。

指尖顺着颤动的脊背,一寸寸抚摸上肩胛,涩涩地发着麻痒意,他喉结一动挣扎着抬起头,连着眼里泛起水光。

“陛下心中没有臣?”

“朕……”

梦里的秦见祀揉摁着他的脑袋,指入发间,往里贴紧去,贺子裕一下就不能说话了,喉结一动艰难吞咽,连着唾液丝丝溢出唇角,他只能乞求地看着秦见祀。

而梦外,贺子裕哭得一抽一抽的,秦见祀指腹揩去他眼角泪水,微皱起眉头。

到底是谁在梦里欺负他了。

大概很久之后,贺子裕才平复下来。秦见祀枕着手平静地躺在床间,而此刻贺子裕手脚并用地挂在他的身上,额头紧贴着他的手臂。

噩梦的始作俑者秦见安,正藏在身体里得意洋洋,他就是要让贺子裕知道欺骗他兄长的下场。他能感受到兄长就在旁边,如今趁着贺子裕困在梦境中,冲破束缚去见兄长是最好的时机。

很久之后秦见祀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一团灰气就缓缓升腾起来,悄然钻入眉心之中。秦见祀眉头微皱,困意重重涌了上来。

“兄长!”恍然间,灰暗里有道朦胧的身影朝他跑了过来。

“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