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骑天下

作者:黑雪居士

因要赶着去国子学报到,李赫便从太学告辞出来,前往国子学。国子学博士祭酒名叫张华,西炎朝的名士,皇上钦点的国子学祭酒。他不仅饱读经史,还对奇闻异趣颇有研究,著有《博物志》,分类记载异境奇物﹑古代琐闻杂事及神仙方术等。内容多取材於古籍﹐包罗很杂﹐有山川地理的知识﹐有历史人物的传说﹐有奇异的草木鱼虫﹑飞禽走兽的描述﹐也有怪诞不经的神仙方技的故事﹐其中还保存了不少古代神话材料。

李赫早在族学期间拜读过,张华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当然远远不如自己,自己倒是可以和这位祭酒大人探讨探讨这个世界。这位张大人不仅多才而且多情,他娶了七位妻子而被人津津乐道,如刘贞、郭芸、王婧、秋雁等都是大家闺秀,被他才学魅力所倾倒,义无反顾嫁给他。

李赫瞧着这位年过半百,但精力颇为旺盛的国子学祭酒。正如人们所说,张华不仅风度翩翩颇有玉树临风的感觉,而且还会舞剑!他刚进国子学的大门,便看到张华在舞剑,在李赫眼里虽然华而不实,作为一位名士大儒也算是不易了。

李赫一直在树下等着,等他舞完剑,收势后作揖道:“张大人,下官李赫前来报到。”

其实张华舞剑时便已经看到一位少年郎在边上观他舞剑,他故意慢慢地舞,考量一下这少年的心性。结果还不错,这

位少年居然耐心地在边上等候,并未显露出着急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李赫,唔,近来风头正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此乃李康所言,不可不察。”

李赫笑道:“多谢张大人提醒,某上不负皇恩,下不愧黎民。将所学尽数教于学生们,不愧于心便可。”

“嗯,随我进来说话吧。”张华走进国子学舍的一间雅室。雅室里布置地很简单,一个小桌案置在榻上,两侧则是放满了经书。

李赫随着张华跪坐在榻上。他看着张华慢条斯理地煮着茶,一旁有个小书童侍奉着摆弄茶具。书童等茶煮好,撇去浮沫,给茶盏里倒上茶。张华示意李赫用茶,开口说道:“皇上开国子学,目的是给西炎朝培养有用的人才,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李赫点点头。

他接着说道:“太学主授经史,而国子学主授实用学科。某所作的博物志不知你读过没有?”

“拜读过,张大人能知晓天地,通古博今,在下甚为佩服。”

“我的学生联名上书求皇上将你请到国子学,面子够大的啊!听闻你不仅文章做得好,还在汝南郡开设了造纸坊和制瓷坊,小小年纪懂的倒是不少。”张华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双眼睛闪耀着光芒。

李赫喝了一口茶,说道:“不值一提,只是改进了一些技术,提高产量而已。”

张华皱眉道

:“谦虚便是骄傲,改进技术提高物产实属不易,少年人不必谦虚。老夫的博物志你有何见解?”

李赫实话实说,笑道:“有几处是有疑议的,如:物性篇里提到的‘兔舐毫望月而孕,口中吐子,旧有此说,余目所未见也。’兔子怎么会望月而孕,口中吐子?它们产子必定是通过交配,雌兔受孕后产子,而且是从产道产出,张大人可以饲养一对兔子仔细观察。还有物产篇里提到的‘员丘山上有不死树,食之乃寿。有赤泉,饮之不老。多大蛇,为人害,不得居也。’据我所知,天下没有不老泉。如真有赤泉,皇上派您去取,怎么办?”

“哦?”张华挑了下眉毛,涨红着脸像是好斗的公鸡,挺着腰扬声说道:“雌兔产子是你亲眼所见?你小小年纪怎敢狂口称通晓天下事?你这嘴上无毛的小儿,焉知无赤泉乎?”

“张大人,在下只是实事求是。博物志里还有很多内容值得商榷,不是说您学问不好,您是名士下官由衷佩服。刚才我也说了,您知晓天地、通古博今,对西炎朝的土地物产了解得已经很多,很不容易。但这代表您个人过去的认知,您未知的东西还有很多。学有涯而知无涯,对未知的事物,咱们可以边探索边学习。”李赫不卑不亢地说道。

《博物志》是张华的得意之作,岂容一个黄毛小孩抨击。他自尊心大损,怒道:

“老夫的学问容不得半点虚假,自是考量过,你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李赫见张老夫子动怒了,揖礼说道:“张大人,下官并没有质疑您弄虚作假,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更何况有些东西只是耳闻连见都没见过呢?道听途说不能算是学问。”

“哟,谁啊,来了便和祭酒大人辩了个面红耳赤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继续说道:“子曰: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两位何必争得口干舌燥,诸子百家各做各的学问,百花齐放不好吗?”

“哼。”张华心中怒极,见到老者也不便发作,便眼观鼻鼻观心闭目不搭理李赫。

李赫揖礼问道:“请问老人家您是?”

“老夫项修,你就是李赫?”这位老者眼睛深陷,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

“正是。”

“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刚来便和祭酒大人顶撞,倒挺有胆量,嘿嘿!祭酒大人过会儿就消气了,我看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很好的嘛。”项修瞥了一眼张华。他淡泊名利,逍遥自由,因此言谈举止比较随意,颇有随心所欲之境界。

“项修,你把老夫比作老虎?”张华气呼呼地朝他发飙。

“诶。。。。。。祭酒大人还与我这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朽计较吗?我请你吃酒如何?”

张华知道人家这是给他台阶下,便借坡上驴道:“你这个糟老头子还能喝得动

酒?不行,你得给我弹上一曲《广陵散琴曲》。”

“那不行,嵇康已逝,广陵不再。老夫哪能奏得了?”

“半夜三更,谁在抚琴?莫以为老夫不懂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