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三国

作者:宋默然

高富帅出场,永远都是霞光万丈的。

自从天子传召右将军袁绍晋见以后,在场所有大臣便期待着一睹凯旋而归的袁氏骄子之风采。

当袁绍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地进来时,那些亲袁氏的大臣便暗暗在心里替他撒着花。不愧是大家子,看看人家这风范,这气度,岂是某些边塞游侠可比?

见满堂的大臣都向他注目示意,袁绍越发神采飞扬,似乎所有的骄傲和荣耀,都彰显在那步子上了。

“臣,右将军袁绍,叩见陛下!”声如洪钟,志得气满。

刘辩那股尴尬劲就别提了,从昨晚上到现在,怎么就没人让朕去把衣裳穿好?

“袁将军平身。”

“谢陛下!”袁绍起身之后,继续着高亢的语调。“此次臣北上邺城面君,一是当面向天子奏长安之捷,二是奉太后制命,专程前来迎接陛下前往豫州,与太后团聚。”

空气顿时为之凝结!

不管是谁,哪怕是袁隗,也没有料到袁绍一露面就放大招!

这就叫典型的不按套路出牌,照常理,他刚来邺城,拜完天子之后,自然该关起门来跟袁隗及其马仔们仔细磋商,拿出一个方案来,好与朱广等人作斗争。

可袁绍显然是想给朱广一个下马威,同时争取主动。所以一照面就搬出太后来!

大臣们瞠目结舌,天子和陈留王两兄弟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作为刘辩来讲,何太后是他的母亲,自然想去团聚。可他不敢说,因为他知道有很多人不想他走。

但是,陈留王刘协却不一样。何太后非但没有生他,甚至还杀害了他的生母王美人。在这位小王心里,那是一团挥之不去的巨大阴影!一个十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事了。

朱广也着实震惊了一把,他马上意识到,袁绍此次北上,之前一定作过周密的协商和准备,而且志在必得!

不行!必须得立即反击!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见支持自己的大臣们没一个说话,朱广有些着急,刚要开口时,已经听见王允的声音。

“袁将军,当初我们撤离长安时,要迎太后一道来邺。你说北军撤得蹊跷,再三不肯,要亲自护送。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何将太后滞留在豫州?你想干什么?”

朱广真想替他鼓掌叫好!

袁绍看了王允一眼,镇定道:“邺城?还能作为行朝么?”

“为什么不能?”

“黑山飞燕,青州黄巾,这两股乱贼时刻威胁着冀州。你们想把天子置于险地?是何居心?”

王允轻笑一声:“我纠正一下,张燕现在是‘横野将军’,已然接受了行朝的招抚。青州黄巾已经被‘镇北将军’公孙瓒击溃,元气大伤。再说了,有朱将军率领的北军将士镇守,谁还能威胁到行朝?”

袁绍眼一眯,语带不忿:“王允,天子乃万民之主,万乘之尊,一身系天下安危!不容有任何闪失!你如果敢在天子,大王,以及公卿大臣面前说一句,如果天子留在邺城,将来出现任何变故,唯你是问,我就收回先前的话!”

王允沉默了。

这怪不得他,谁敢打这个保票?便是大将军刘虞在这儿,恐怕也不敢夸这海口。

见对方哑巴了,袁绍沉重地哼了一声,威严的目光扫遍全场:“诸公,有任何一人敢作保证么?”

满堂无声。

袁隗心里那个痛快!这孩子,打小就出息!

“袁将军。”

袁本初寻声望去,见一人,黑不溜秋,蓬头垢面,眉毛都没了半边!再仔细一看,呀,这不是朱广么?你被雷劈了?

虽然认出来,可他却故意问道:“你是何人?天子驾前,阁下这副尊容,你是来戏耍的?”

此话一出,亲袁派大臣们都窃笑不已,袁将军,干得漂亮!

朱广却不为所动,嘴一咧,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问一句,如果天子移驾豫州,出现任何变故,是否唯本初将军是问?”

袁绍好似被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允在一旁偷笑。这个朱三,真是上马能动手,下马能动口,全才啊。

憋了半晌,袁绍一甩袖子:“朱将军这是强词夺理!”

“哟,我这副尊容袁将军都认出来了?”朱广仍旧咧嘴笑着,那一口白牙就在那儿晃啊晃,晃得对方眼花。“不是朱某强词夺理,当初行朝设在邺城,已经诏告过天下,岂能轻动?虽有黑山与黄巾,但我作为左将军,率军讨平,自然是责无旁贷。”

袁绍刚要开口,他又抢在前头:“当然,如果袁将军或者他公卿大臣对此有疑虑,也可以请南军协助,咱们共同来维护行朝的稳定!大家说,好不好!”

好个屁!北面的幽州是刘虞经营多年的,你们现在又扎根在这儿,哦,我调南军来帮你平乱?你怎么尽想这美事?

袁隗见侄儿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心知这“先声夺人”是失败了。为免局面失去控制,赶紧出来打圆场:“罢了,兹事体大,咱们还须从长计议。陛下这一夜无眠,需要休息。”

他是在场的唯一大佬,至少在表面上还是要敬他几分,朱广遂闭口不言。

众臣拜辞出来,各自散了。一是因为昨晚上闹一夜,确实累了。二是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今日君前的争执只是个开头而已。

袁绍离开行宫以后,立即被人众星拱月一般簇拥到了太傅官邸。

支持者们群情激愤,痛斥朱广等人,纷纷要求右将军还以颜色,务必请天子离开冀州!袁氏叔侄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些人劝走。

“本初,看到了吧,朱广可不是易与这辈啊。”袁隗轻声说道。毕竟上了年纪,折腾一宿,早乏了。

袁绍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都怪侄儿,当初在洛阳竟没看出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董卓败北,局势虽说暂时稳定。但祸根既已深种,说不定哪天又生出乱子来。时不我待,岁不我与,得抓紧。”

袁绍郑重一点头:“叔父放心,朱广虽一时得意,但他想跟我斗,还差些意思!”

袁隗见侄儿脸上的骄傲之色,不无担忧地提醒道:“有自信是好事,但不要小看朱广。董卓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明公何以如此抬举一个云中放羊的?”

说话这人,年不满四十,穿一身灰袍,腰里佩着剑,小眼颇有神,两撇八字胡。

袁隗看向他:“怎么,你不认同我的话?”

说起此人,历史上也是大大有名,据说曹操曾经激动得光着脚去迎接他。姓许名攸字子远,豫州南阳人。

他跟袁绍的关系,虽不比曹操这种发小,但从青年时代就开始交往,也算小伙伴吧。

但袁隗不太待见他,因为前几年,冀州刺史王芬曾经密谋,要趁灵帝巡幸河北之机另立天子。他就参与其中,事泄之后,王芬自杀,许攸逃亡,此事导致冀州官场大地震,两千石级别被扫荡过半,黑山贼趁势而起。

“太傅勿怪。”许攸八字胡一挑,朗声道。“朱广虽然勇冠三军,但充其量也只是一匹夫而已,怎能与本初相比?”

袁隗打了个呵欠,捂着嘴道:“那你倒说说,怎么来对付这个匹夫?”

许攸一摸胡子,思量半晌,继而道:“据在下之见,不管是刘虞还是朱广,一定也清楚,天子不能再留在冀州。之所以拉拢大臣,营造反对声势,不外乎就是想抬高身价,以此要挟太傅与右将军。归根到底,就是想要点好处。”

“我听说朱广出身云中豪强,早些年游侠边塞,像这种人能有什么远见?他不是声称北军先进的长安城么?那依他,把那大司马、骠骑将军、万户侯让给他!至于其他人,各自加官晋爵,皆大欢喜,此事便了了。”

袁隗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袁绍想了想,摇头沉吟道:“子远啊,朱广这个人,我比你了解得多。他可不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许攸笑了:“难不成,本初你真认为他们想把天子强留在冀州?我就不说什么黑山黄巾了,单说大将军刘虞。太傅,刘伯安还能视事么?”

袁隗半闭着眼睛,听了这话,轻轻摇了摇头。

“试想,刘虞一旦不在了,把天子留在冀州的意义在哪?就凭他朱广,还想主持行朝大局?相信我,朱广这帮人,只是在坐地起价。好比是饿极的野狗,狂吠一通,你扔几根骨头棒子过去,立马就老实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理。只是,要我去跟朱广讨价还价……”

袁隗睁开眼睛:“本初,若真如许攸所说,那给他们高官显爵也没什么。孰轻孰重,你还分不清楚么?”

袁绍思之再三,罢!你喜欢?给你!我让你风光!我让你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司马!

左将军幕府

朱广一觉醒来,发现太阳都照进屋了。翻身起床,唤来亲随,一边胡乱洗脸一边责备,怎么不叫我起来?

“将军昨晚忙到半夜,小人实在不忍心。”

“最近事多,千万记住,最迟天亮,一定要叫醒我。”

“诺。”

就在卧室里吃了早饭,正扒着,却听外头报说齐周来了。

穿越以来,若论关系亲密,除了军中几个小伙伴,就数齐士安了。因此也不避讳什么,直接让人请他到卧室来。

不一阵,齐周踏进房来,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士安兄,来得正好,有个事我要跟你商量。”朱广一边吃一边说道。

等了一阵,不见对方回应,他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一脸晦气。

“怎么了这是?嫂夫人又给你气受了?”朱广揶揄道。

齐周白他一眼,侧过脸去。

“咦?”朱广放下碗筷,来到他身前。“看这样子,像是我招惹你了?怎么回事?”

齐士安这个人虽然乖张,但还算是个爽利人,此时却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任凭朱广怎么问,就是屁都不放一个。

最后朱三也郁闷了:“哎,我给你说,有事说事啊。我现在是左将军,高你不止一级半级的,惹毛了我……”

“怎地?”齐周回过头来。

朱广能怎地?打从范阳认识开始,齐士安对他可谓是推心置腹,从没把他当外人。不说远的,就说这一回,帮了多大的忙?要不是他,朱广回来之前,只怕天子已经被袁隗弄走了。

作人,不一定要记仇,但一定要记恩。

“哎呦喂,兄长啊,你就直说了吧。若真是我有什么事对不住你,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么?”

齐周忽叹了口气:“朱将军……”

“别!”

“贤弟。”

“也别!你这么叫我一般没好事!”

“唉,我与你实说了吧。我那家,是没法呆了。”齐周一脸的苦相,惨不忍睹。

朱广一听这话,赶紧挨着他坐下来:“怎么了?怎么就没法呆了?嫂夫人虽然那啥了点,但也不至于吧?”

“你说我齐士安,师出名门,虽不说多大成就吧,好歹也是大将军幕府的从事中郎。可一回到家,我得受两个女人的气。”

听到这里,朱广没再耍嘴皮子。

沉默片刻,问道:“兄长,是不是齐棠她……”

齐周直视着他:“我是理解你的,现在这当口十分紧要,根本顾不了其他。可女人家不懂这些,唉……”

老实说,朱广也觉得惭愧得紧。跟齐棠的婚事,那是早就定下的,可时局如此,事情一件赶一件,连特么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娶老婆了。

以前还好说,小从事一个,办就办了,反正家里亲戚离得远,同僚呢也就那几个。

可现在不同啊,堂堂左将军要是娶亲,那都得惊动天子!还要顾着方方面面的关系,不大肆操办一番那是不可能的。

问题是,现在哪有那空闲?

良久,他正色道:“兄长,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们。放心,等大局定下来,我自然给你,给她,一个交待。”

齐周微微点头,抬头看他几眼,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确实得等等。”

朱广摸着自己只剩下一边的眉毛,苦笑不已。

“罢了,不提这个。你先前说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你那位师兄。”

蓟侯,镇北将军公孙瓒,现在就驻军甘陵。他的爵位职务,是袁隗给的,理所当然要为袁氏摇旗呐喊。

朱广担心的是,像袁本初这样傲娇的人,万一认了死理要来硬的,公孙瓒就是一个变数。虽然这不太可能成为现实,但防微杜渐不会有错。

再说了,一个跟你不对路的人带着几万人马跟你旁边挨着,谁也不会好受。

齐周不停地搓着手:“不好办,不好办。我师兄一直以来就跟大将军拧着,现在挟大败黄巾之威,迁镇北将军封蓟侯,正得意着呢。袁氏既然有意拉拢,那么他定然也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到水落石出那一天,他恐怕是不会走的。”

朱广“啧”了一声,颇有些为难。

齐周见状问道:“将军你应该想得到。”

“想得到什么?”

“我师兄想要什么。”

“哼。”朱广冷笑一声。“他不就是想要幽州么?”

“没错!”齐周提高了声音。“他就是想作幽州牧,而袁隗一定是许了他。否则,以我对师兄的了解,收到钱粮后,他早跑了。所以,希望将军你从现在开始就要琢磨这个事,早早晚晚,你们会对上的。”

朱广笑得很轻松,仿佛没太当回事,甚至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和公孙瓒翻脸,兄长你……”

“我支持你。”齐周严肃地说道。

他一认真,朱广倒不习惯了:“你,这么正经干什么?真不像你。”

“你现在是左将军,大我不止一级半级,要把你惹毛了,能有我什么好处?”

“我怎么听你这一句就没有半点真诚的意思在?”

两人正说笑呢,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将军,城门校尉桥瑁来拜。”

桥瑁在行朝大臣中,算是比较特别的例子。因为他基本不属于任何一派,保持着中立。他虽然曾经帮过齐周的忙,但人家也把话挑明了,冀州确实不适合天子再呆下去。

所以,他此时亲自登门来拜,就显得有些那啥了。

朱广立即出去相见,两人在堂上叙了礼,分宾主坐定。

桥瑁见朱广只剩下一边眉毛,叹道:“朱将军,无论我接下来要说什么,首先请允许我表达敬意。”

这个开场白可让朱广轻松不了。

“校尉客气了,怎么,有事?”

桥瑁一时不语。

朱广突然想到,桥瑁原本跟袁绍的关系是不错的,这次来,会不会就是替袁绍传话?

果然!桥瑁随后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

“关于天子是否移驾这个问题,行朝已经争执了许久。将军与在下都在局内人,所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但说无妨。”

“我此来,是受人之托,向将军转达一些话。”桥瑁语至此处,立即加以解释。“只是转达,不持任何立场。”

“对校尉的超然,朱某也深感敬佩。”朱广诚恳地说道。桥瑁闻言苦笑:“已经卷进来了,哪还超然得了?罢了,我直说吧。袁将军认为,确实是北军首先进的长安城,朱将军你理应加封大司马、骠骑将军、万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