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觉得有必要跟张姐好好沟通一下。
沟通的第一步,当然就是把对方捧得高高的。眼看张姐刷着手机,心情似乎还不错,秦骁说:“张姐,我其实觉得你特别细致。”
张姐眼睛都不抬一下:“怎么说?”
“就……我看很多艺人的经纪人不会在乎这些事情啊,”秦骁说,“反正万一出事了,被封杀的也是明星,他们这些幕后还是可以再带别的明星。”
换言之,就是不会像张姐这样高度紧张,反正谁没点黑料,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有钱今天赚,等塌房了再说。
张姐这会儿停下来了,沉吟片刻,决定给秦骁讲个故事。
“其实,你脾气也挺好的。”张姐说,“老被我批评,从来也没生过气,对工作人员态度也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骁想他不就这性格,有什么原因,迷惑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现在还年轻,光吃不胖,”张姐说,“碳水摄入充足,就不会精神涣散,为一点破事发疯,最后捅出篓子。”
听起来,她是有过切肤之痛的。
“我刚刚出来的时候,跟过一个艺人,一路从生活助理到经纪人,为了给他拿资源,酒局上都喝吐过几场。结果红了以后,他有次专访,对着人家资深记者甩脸色,还让我们去提要求得罪人。”
记者转头就倾情奉送了几段花絮视频,看起来真实活泼,其实刀刀致命,包括但不限于艺人说:“我因为拍这部戏,提前做功课,半个月读完了二十四史”、“我拍这个戏的时候还要同时赶另一部剧,特别累,只要为了作品好没关系”、“网上的差评我从来不看,都是群月薪三千的屌丝,哈哈哈哈”,每个视频都配上轻松的声效和表情包,但效果却堪称恐怖片。
张姐那时候还是小张,一时间手足无措,公司花了钱不断公关,但是那段时间,只要有这个艺人的新动态出来,评论里除却水军之外,反响都是负面。而艺人更是抗压能力欠佳,他得了抑郁症,无法继续开展原本预计的工作,又赔了一笔违约金,黄了好几个在考察期的商务。
“啊……”秦骁也听得感慨,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张姐冷漠地说:“你关心他干什么,你应该关心的是我怎么样了。”
不等秦骁继续问,她就把故事的后半段讲了出来:“到了年底,我都计划好钱怎么花了,公司把之前说好要给我的奖金全都扣了,说是因为我没有把控好风险才造成巨大损失,我草!”
“……”秦骁听得也忍不住同情张姐了,“这狗公司。”
但他仍然还是惦记着那个艺人,毕竟被这么追着骂还得了抑郁症,就算有错,但万一承受不了压力,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呢。
“他啊?”张姐嗤笑了一声,“后来发现他表面跟我们说抑郁了,私下在接触别的公司,打算把团队全部换掉。我真是谢谢他全家。”
她说完,瞥了秦骁一眼:“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哪个艺人承受不了网暴,从此PTSD吧?”
秦骁没答话,尴尬地笑笑,就是默认的意思。
“我不会在乎你的心理健康的。”张姐话说得很残忍,“因为我心理早就不健康了,大不了一起去看病还能打折。”
张姐虽然话放得狠,但对秦骁却也实在不错,检查着秦骁发给她的照片,一边又给秦骁扔了副手套。
“手都冻红了,”张姐说,“不要这么糙!护手霜每天都要擦!”
别的事情她可以管得事无巨细,但这些细节,秦骁总是偷懒。
秦骁美滋滋戴上手套,跟张姐汇报好消息:“我和我那个前队友联系上了,他让我没事可以去看看猫,挺热情的!”
“那挺好啊,”张姐刚刚聊天把情绪发泄了一下,心情也不错,“你们关系好的话,事情也好办,你跟他好好商量一下,开个价,把猫带回去,反正猫不用每天遛,让你助理每过几天上门看看就行。”
“也不一定能要回来……”秦骁很不确定,“人家养那么久,都有感情了。”
“你们也有感情的嘛,你好好利用一下。”张姐说,“你不是说一起住了三年吗?他又没什么钱,你不要太小气,多给点,反正是你的钱。”
秦骁却并不认同,世界上总有很多钱不能搞定的事情,关客尘连家里的企业都不愿意去继承,哪里又会为了钱卖猫。
“不过你的猫确实挺可爱的。”张姐看着秦骁手机里的照片,“新戏还没进组,最近就是只有几个广告要拍,你要在新戏开拍前搞定这个事情。”
秦骁没听进去后半句,更在乎的是圆圆被人盛赞。
三花猫顾名思义有黑、黄、白三种颜色,如果色块分布不对,就会显得凶神恶煞,而圆圆却只有娇憨可爱,皮毛上美丽的花纹配上粉色的爪子,眼睛大而有神,还是一只长毛,照片上看,跟玩偶一样精致灵动。
“我觉得它可能有布偶血统。”秦骁说,“不然怎么这么漂亮。”
“我觉得它可能有布偶的血统,”关客尘说,“不然怎么能这么壮,跟座山似的。”
“确实体型大了点,”猫咪美容师说,“先生,这个体重的话我们得按大型猫来收费了。”
“好的,洗干净就行,”关客尘想想,又补充道,“你再加个赛级毛发护理吧。”
胖子像是听懂了自己会被折腾一番,非常不满地大声喵喵叫着,一听就是猫界的脏话。
洗猫的人已经穿上了围裙,开始做安抚工作,挠着猫的下巴,哄着它:“宝宝不怕啊,很快就洗完了。”
小猫听着温言细语,叫声也变得嗲了起来,撒着娇想逃过这场洗浴,又被死死按住,发出呜呜的声音。
美容师经验丰富,一边洗着猫,一边聊了起来:“它也不脏啊,怎么突然要来给猫深度清洁了。”
“家里要来客人,”关客尘说,“让它翻新一下好见人。”
美容师笑了起来,也很能理解,猫家长也喜欢把小猫打扮得漂亮一点给外人炫耀,于是洗得更卖力了一些,一番操作以后,胖子从一只普通可爱的猫,变成了一只皮毛都闪着光的猫。
关客尘满意地交完钱,把正在蹭猫条的猫捞起来,塞进航空箱里,就准备回去。
“先生冒昧问一下,”美容师突然提起,“你是不是什么网红啊?”
关客尘提着猫的手一顿:“怎么这么想?”
“你长得好看啊,”美容师说,“但我没什么印象,如果不是明星,起码也是个网红吧。”
关客尘平时不怎么出门,这几天想到秦骁要过来,也去门口的理发店剪了个头发。
“谢谢,不过我不是。”关客尘说,“当明星太累了。”
比如秦骁,红起来之后,给他发消息的时间总是在深夜,从来没有几天正常的作息。
“可以试一下!”美容师还鼓励他,“现在做自媒体也很赚钱的,我们店开了个抖音号,光是发一些给猫猫狗狗洗澡的视频,都吸引很多粉丝了。”
关客尘这才意识到,刚才洗猫时架在旁边的摄像机,原来也是有目的存在的,他原本以为只是做个简单记录。
“但我们都会取得顾客授权才发上去,”美容师这才说出真实目的,“如果您同意的话,可以送两袋猫零食,或者打九折。”
如果关客尘还是个粉丝数多的网红,他们店就更赚了,哪怕不是,养眼的猫和主人上镜,也能多点流量。
“随你们吧。”关客尘没太在意,“零食就不用了,我再买袋猫条。”
虽然平时不给胖子吃零食,但这次带它出门大半天还拍了视频存证,勉强奖励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美容店也挺高兴,把相机拿出来,还给猫多拍了几张写真,回头就发给了关客尘。
的确和手机随手拍出来的质感完全不一样,关客尘把图片发到朋友圈里,很快就收到了许多点赞,以及,秦骁的评论。
秦骁说:“感觉它想我想得毛都变顺滑了。”
关客尘没见过这么自作多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