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领主

作者:荣誉与忠诚

郤周尽管也有郤的前缀,却不是郤氏的族人。

他只是一名能够带兵的郤氏家臣罢了,还是郤至这位别出的温氏家臣。

论起来,隔着一层都嫌多,何况还隔着两层?

无非是别出之后的温氏与苦成氏依然用郤氏的旗号在做事,才形成郤氏的统一。

郤周无法做主。

他只能派人去请示了。

而吕武也派人去禀告国君关于这里的状况。

某种程度来讲,宫城这边的局面形成了僵持。

“郤锜真是郤氏的天坑啊!”吕武觉得这一次郤氏绝对逃不过了。

哪怕国君没有立即有所处置,后面也绝对不会放过郤氏。

其余几位“卿”以及众大夫,见识到郤氏敢于调大军入城,以前对郤氏有什么看法不再重要,必然是会对破坏规则的郤氏产生强烈的敌意。

吕武想道:“如果郤氏现在奋力一击,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对郤氏比较,又对国君和其余贵族值得庆幸的是,郤氏没那个决绝,选择立即动手,相反正处在犹豫不决的境地。

今天的犹豫,就是郤氏明天的末日。

这一点,吕武从胥童身上找到了答案。

躲在女墙后面的胥童看上去无比兴奋,一双眼睛控制不住地乱转悠,明显是在构思什么阴谋。

“阴武子?”胥童对吕武行了一礼,问道:“你以为君上该将如何?”

吕武想了想,说道:“君上或当前来检阅,稳住郤氏,不致逼急郤氏。”

“在下亦是如此作法。”胥童说道。

这个是国君目前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要是真的将郤氏逼得太紧,导致郤氏攻击宫城,谁都有可能会从中获得利益,独独国君会是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一旦有国内贵族动用部队攻打宫城,国君的威严必将尽丧,以后国君不会再有什么权威性。

毕竟,作为一名首脑,哪怕手里并没有多少实权,保护壳没被砸碎之前,其余人总是会有所忌惮。

再来是,晋国的贵族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想法,肯定有不少贵族到了该选择的时候,还是会选择站在国君一边。

等于说,国君虽然手头没有自己的军队,实际上却还是有拥护者的。

更有一批不希望晋国大乱,乃至于是分崩离裂的贵族存在。

站在宫城城墙外面不远处的智罃就属于这种人。

一起过来的韩厥也是其一。

另外,国外的各个诸侯国,不少希望晋国能够倒霉,同样不缺希望晋国可以稳定并强大的列国。

吕武从中也就看出晋国的实情。

如果国君足够给力话,实际上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

“说来说去,要是国君能稳住,找到正确的发展路线,还是能够受到爱戴的。”吕武却不知道姬寿曼能办到。

晋国的国君这么惨,锅在晋献公身上。

晋献公以小宗吞并大宗,还能在重金贿赂之后得到周天子的承认。

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与地位,杀死了太多的公族,又将原本属于公族的权柄以及土地赏赐给了外姓贵族。

自那之后,好几代国君都是延续他的国策,也就是弱化公族,不就让外姓贵族做强做大了吗?

现任的国君需要感谢自己的父亲。

要不是晋景公努力了一把,多少给公族补了补血,姬寿曼的处境绝对会更惨。

“祁奚是目前最强的公族之一,可是他想的不是重振公族,为的是自己的家族。”吕武历来觉得祁奚很虚伪,想学栾书又学得一点不像。

他又想道:“几个‘卿’里面,其实大半也是姬姓,很早以前就是晋国的公族。”

认真算起来,各个诸侯国还跟周天子有同一个祖宗呢!

没见各个诸侯国多么相亲相爱。

事实上,跟谁没点血缘关系似得。

然而,超过五代人之后,也就是所谓的出了五服,基本上也就各过过的了。

甚至可以说,亲兄弟直接闹翻的都不是个例。

大概两刻钟之后。

国君在长鱼娇和胥童等护卫的保护下到来。

他上了城墙,不等吕武行礼问候,说道:“赖于阴武,郤氏不敢攻城。”

吕武不是谦虚,实话实说道:“上军将或许一时智昏,新军将与新军佐却不至于,非是臣之功劳。”

国君有点纳闷,问道:“阴武是在为新军将与新军佐开脱?”

吕武还是实话实说,道:“并非如此,乃是实情。”

“君上,阴子乃是实诚之人。”长鱼娇说完,又请示道:“可要喊话?”

国君说道:“下军佐既在城下,先行招来。”

吕武说不会开城门,就绝对不会开启城门,命人弄来箩筐将智罃给吊了上来。

因为是坐在箩筐被吊上来,初上来的智罃看着略略狼狈。

他先整理好衣服,才不慌不忙地走到国君身前,行礼之后致意:“君上。”

“下军佐能及时前来,寡人心中甚慰。”国君客套了一句。

智罃却半点客套话都没有,直接建议道:“君上请检阅我晋国之兵。”

“晋国之兵?”国君冷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未得寡人许可便私自入城,是我晋国之兵?”

吕武纳闷国君在傲娇什么。

是胥童没讲清楚。

还是国君的性子又上来了?

国君看向吕武,说道:“阴武,寡人若命你出城迎战,从命否?”

迎战吗?

这是定性郤氏要进攻宫城了啊!

吕武没有犹豫,应道:“遵命!”

说完,他行礼就要迈步离去。

“且住!”国君大笑了几声,很高兴地说:“晋国仍有忠臣!”

吕武就知道国君脑子没坏,是在故意试探。

智罃估计也猜到了,对吕武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郤氏之兵不可靠近宫城,寡人远远检阅即可。”国君说着示意吕武站得更近一些。

吕武却等智罃先迈步,自己才跟上去。

能看出国君对智罃的提防心有些重。

国君手一直握在腰间的剑柄上,等吕武过去将智罃与国君隔开,国君的手才从剑柄上松开。

一直进退不得的郤周看到国君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迫不及待地高声大喊:“请君上阅兵!”

国君看了一眼长鱼娇。

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的长鱼娇,大声喊道:“郤氏之兵不必靠近宫城,原路出城即可。”

这样的话,算是什么阅兵?

更像是驱赶出城的待遇啊!

郤周有意争取。

智罃脸色不善地说:“还不速速听命行事!”

郤周或许需要顾及国君,对智罃则属于想理就理,不理也行的那种。

他还没有得到来自家主的指示,心中十分地着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拿些什么主意。

而就在场面一时间又僵住的时候,有战车过来。

来的是韩厥。

还有来自郤氏的人。

郤周得到了命令,对着城墙行了一礼,攀上战车离去。

没有多久,远处传来声声口令。

停住的郤氏大军动了起来,没有从原路再出城门,直穿街道向另一个城门而去。

国君发现郤氏大军没有按自己的意思办,本来就阴沉的脸色变得铁青。

“君上,请开城门让下军将入内参见。”智罃说道。

国君只是脸色铁青地看着正在一队又一队走过的郤氏士兵,没搭理智罃,更没下令打开城门。

智罃向吕武使了眼色。

这一幕被长鱼娇和胥童看在眼里。

两个国君的宠臣不由好奇吕武会怎么做。

而吕武虽然看到了智罃的脸色,却是一点什么反应都没有给。

说好了今天要当忠臣。

俺肯定是会按照国君的命令行事。

吕武就是这么个态度。

没得到回应的智罃眼神一凝,估计心里纳闷是个什么情况。

“元帅与上军佐何在?”国君表情阴恻恻,复道:“为何迟迟未来护卫?”

胥童抢先说道:“上军佐在元帅府宅。”

智罃不虞地扫了一眼胥童,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寡人或遭不测,元帅与上军佐不来!?”国君有点暴脾气要发作的迹象。

智罃语速极快地说道:“郤氏之兵先往中行氏而去,故有此事。”

胥童又说:“臣得知元帅府宅之内有兵三千余,城外另有两万余。”

国君的脑袋都快冒烟了,要说话时,有人抢了先。

抢话的是吕武,他问:“君上,是否开启城门?”

下面还有韩厥在等着呐。

国君被一打岔,忘记之前要说什么,稍微愣了一下,反问道:“城门可开?”

吕武说道:“郤氏之兵已退,下军将已在城外久候。下军将、下军佐前来护卫君上,必使宫城万无一失。”

国君稍微有些冷静下来了,一想又有些不对,看向智罃问道:“下军佐率众多寡?”

智罃答道:“为不使郤氏行激烈之事,臣只带来五十名护卫。”

国君又问:“下军将可如你一般?”

智罃没正面回答,说道:“臣城中可战之士已尽数集结,下军将如臣一般。可为君上所用。”

“如此说来,寡人当感谢下军将与下军佐咯?”国君别过脸去,无声地冷笑几声,重新转过头来,说道:“尽数将可战之兵交予‘阍卫’,以为寡人屏障,如何?”

智罃行礼说道:“臣自是从命。下军将需君上再言。”

没有多久。

韩厥来到现场,先向国君行礼致意,再看向吕武,少有地带着满意。

国君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韩厥却没有马上回答,考虑了一番,说道:“兵可交予‘阍卫’,臣在‘新田’之家眷,可否入宫城以获安全?”

国君却是看向智罃,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忠不义的奸臣那般,将智罃搞得很是发懵。

卧槽的!

对啊!

自己的家人不重要吗?

能打的都给了寡人,智氏一家的安全拿什么来做保障。

好一个大忠似奸的混账啊!!!

智罃:我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