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领主

作者:荣誉与忠诚

战争肯定会死人,吕武还没有来得及统计己方各个家族的损失,以及列国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以预料的是经过去年和今年的战争,包括晋国在内的各国必定会伤及元气,认真算起来仅到目前为止晋国的损失最大。

晋国这边先是范氏与赵氏相攻,牵连进包括公族在内的太多贵族,一个个得个了身死族灭的下场;智氏跟韩氏开干,然后是荀氏下场带着韩氏干魏氏,连着阴氏也下场。

打内战这种事情,无论输赢损耗的都是晋国的实力,区别是输家输个精光,赢家就看能不能从输家那里获得养料了。

论起来宋国最为悲剧,赶路都能碰上洪水冲刷,一下子没了快两万大军。

那可是两万大军,别说是宋国了,哪怕是晋国一下子因为天灾损失两万大军都要心疼,洪水冲走了两万宋军该给宋国带去多大的悲痛?

宋国举国能有多少兵力?琢磨着最多也就七八万,反正是凑不出更多合格的士兵了,一次遭遇洪水没了四分之一,光是想想都要痛觉心扉呀!

最惨的却是郑国,遇到晋军南下要攻伐不提了,国内遭遇到了叛乱,更是一举让都城“新郑”失陷,连带半数以上的城邑落在了晋军的掌控之中。

这一次郑国的下场很难料,即便是晋国不近一步与之为难,五氏叛乱将会使郑国失去多少人口和城邑,一番战乱下来的人口和经济损失又会是有多么的惨重呢?

“近十万敌军北上援卫,上军将处会否有难?”士匄还有闲心去管中行吴那边的事情?

吕武琢磨着:“有十万那么多吗?”

要北上援救卫国的两万宋军被洪水冲没了。

楚国公子午出动了五万。

齐国的晏婴带去三万。

卫国自己则是有个万余。

明明就九万左右,士匄非要说十万,有点不严谨呀。

吕武转念一想,怎么都觉得士匄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一次晋国对南边的用兵数量很大,算起来也是士匄自己昏了头脑,一下子带上十万范氏私军南下,正常的国战不是这么一回事的。

原先解朔和彘裘也就带着不到五万晋军南下,再加上士匄带来的十万,出征兵力达到了十五万;后面吕武再带着十多万大军南下,不过只带着七万的部队去了“斗首”,其他都散出去攻打郑国的城邑。

有交战肯定会产生损失,晋军这边肯定没有合起来二十二万军队的规模。

光是彘裘率军喷上楚国的“左右广”,一战没了八九千士兵。

南下晋军两年交战下来的折损再加上病患,先前士匄提到只剩下七万有效战斗力,折了彘裘麾下的近万,那就是只有六万了。

到了“圉”这边的晋军有效战力大约有十三万?这个是吕武一番盘算下来的数据,到底有没有这么多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我乃跨境而战,上军将不然。”吕武说道。

他们当前所在的区域是郑国的地盘,又处在宋国、曹国、陈国和蔡国的交汇地。

“圉”这边离晋国本土从地图直线来看超过五百里。

平面地图的距离是一回事,实际赶起路来则是另外一回事,肯定不止是五百里这么长。

如果是在其它年代,也就是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岁月,吕武傻了才会这么劳师远征。

哪怕现在交战不会切断补给线,吕武仍然带上了充足的物资,怕的就是各诸侯国某个人脑子突然开窍,玩一手切断晋军后勤线的操作。

中行吴攻打的卫国跟晋国比邻,他们又是平推的进军路线,与本土的间隔不远,无法以上军将的身份征调国中贵族出兵驰援,还无法再征召家族的私军参战吗?

换作是以前,中行吴哪怕是遭到战败也不会征召家族私军驰援,有了士匄出动十万范氏私军参与国战的例子,但凡中行吴想要吞并或是控制卫国也该思路得到变通了。

所以了,吕武为什么对北上援救卫国的各国联军不管不顾?可以是春秋人做事“专注”的原因,做什么事情一件一件处理;也能是信任中行吴有能力扛住,乃至于消灭联军。

总得来说,吕武希望能够给各个诸侯国带去更多的损失,同样存着削弱国中各家实力的想法。

那些事情从“上帝视觉”的感官来看会觉得吕武这个人很脏很阴暗,但也仅仅是“上帝视觉”的优越性而已。

吕武是一个人,智商怎么样先不论,是个人总会有所疏忽的,是吧?

他又没在地球轨道部署卫星,没有可能掌握某个区域的绝对动态。

其实就算是他能够掌握敌军动态,实际上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现在,晋军先解决威胁最大的南线敌军,难道能说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吗?不能够的!

前往楚军营寨的长老回来了,带回楚君熊招接受吕武阵前相会的答复。

吕武召集了还在晋国阵营的诸侯以及代表。

这些诸侯以及带兵对局势的了解有限,大体上只知道战事的规模越打越打,其余的认知有限。

依旧待在晋国阵营的诸侯国以莒国实力最强,郑国、宋国、齐国、卫国脱离之后,搞得曹国都算是实力不俗的级别,其余什么谭国、纪国……等等诸侯国就是个以壮声势的存在。

“卫早有反意!”曹君姬负刍一听周天子定性郑国、齐国、宋国、卫国等等跟楚国联盟的诸侯是叛逆,一下子就给来了精神。

其他诸侯也跟着骂了起来。

他们刚才听得仔细,得知那些二流强国和三流诸侯悖离晋国,心里则是多多少少会有些惴惴。

什么情况嘛!

短时间内那么多诸侯对晋国悖盟,肯定是晋国这边有问题,俺们继续侍奉晋国还有没有前途呀?

吕武说道:“我克‘新郑’,邀郑国君臣往‘新田’作客,反贼已失其一。”

一瞬间,心思各异的诸侯全给愣住。

郑国虽然一直反复投降晋国和楚国,认真论起来可不是什么小虾米。

再则说了,子产变法的事情闹得很大,极短的时间内就显示出不俗的成绩,使得郑国有兴旺的迹象。

好家伙,简直是好家伙!

刚刚中兴的郑国还没有来得及有更好的表现,传说中固若金汤的“新郑”被晋国元戎率军攻克啦???

士匄看到诸侯脸上的难以置信,心想:“别说你们了,我听到那个消息都瞬间傻眼。”

玛德!

范氏攻打“管”的时候损失惨重,并且是个久攻不下的局面,自那之后失去了攻打郑国大城的魄力。

阴氏的运气真特么好,碰上了五氏叛乱,轻轻松松就将号称举世坚城的“新郑”拿下,不但在诸侯面前大大地露了脸,能打的名声必定会更响亮。

士匄或许清醒地认知到阴氏比范氏能打,承认则是不可能承认的。

凡事都怕有个对比,范氏攻打“管”死伤惨重没能攻下,阴氏轻轻松松就攻陷了“新郑”,天下人才不管阴氏怎么能够轻松拿下“新郑”,他们只会认为范氏无能啊!

吕武又说道:“宋调两万北上救卫,行军半途遇洪水冲刷,仅存数百人不亡。”

一声声的惊呼被喊出来。

人类从还是细胞的时候就在跟自然抗争,进化成型之后依然在抗争,不管社会或科技进步到什么程度还是会跟自然继续博弈下去。

水火无情的道理大家都懂,初闻两万宋军几乎被洪水冲了个干干净净,该感到恐惧还是会恐惧。

曹君姬负刍感慨地说道:“宋逆天而行,合该有此灾劫。”

好!

吕武要的就是这一句话。

说到底周王朝的建立就充斥着各种神神道道的神秘色彩,要篡位就篡位呀,搞什么凤鸣岐山,各种祥瑞时不时就要冒出来一件。

老姬家这么搞,一搞从人王时代进入到老天儿子的时代,是进步还是越玩越回去,不好做什么评价,给人间王朝制造的各种事端却是不少。

从那之后,君臣治理国家要怎么来定论不再是授予悠悠之口,天灾什么才是评论的标准。

所以了,以为董仲舒搞天人感应是自己想出来的吗?他只是捡起周王朝的那一套再包装一下下的嘛。

吕武要的就是“老天不支持诸侯反晋”的观念被接受!

当然,曹君姬负刍不是刻意在捧哏。

当代人就是这么种思维方式的呀!

这些个诸侯吧?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只能起到摇旗呐喊的作用,无法奢望他们能够出动多少兵力来助战。

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舆论的阵地不去占领就会失去”的话。

吕武知道这些诸侯未必能在武力上帮什么忙,有一张嘴巴能说话,怎么也能对不利于晋国的舆论阵地起到作用的咯。

一众人将义愤填膺表演完毕,又纷纷表态会坚定站在老大这一边惩治罪恶。

吕武代表晋国一一感谢,再交浅言深地谈了谈这一战得胜,晋国会怎么对各国进行奖赏。

好了,反晋什么的,他们只是怕自己被波及得太狠,打赢了有好处则是另外的一回事,一个又一个立刻表态:啥都甭说了,俺们立刻派人回去,掏家底跟敌人拼啦!

诸侯们打了鸡血似得表示自己是认真的,表态完了一个个离去。

“此些诸侯……”士匄着实有点没理解吕武跟诸侯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小型诸侯国,再榨又能榨出多少油?

拿小邾来当例子,玩了命最多也就凑出三千的军队,质量方面还会很堪忧。

晋国要是想揍小邾,信不信只出动一个“旅”就能把小邾打得嗷嗷叫?

吕武又不是士匄的父亲,凭什么教士匄智慧呀?

所以,吕武面对士匄提出的疑问只是笑了笑。

战前的准备事项很多很杂,真正顶级的上位者需要了解相关的步骤,再去尽可能的查遗补漏,事事亲为则是属于没有可能。

作为战役指挥官的吕武看上去很闲,原因在于该做什么早就交代下去,何必假惺惺地再做出一副忙到脚不着地的表演呢?

翌日。

两个阵营的大军几乎在同一时间造饭,当地能够看到一道道的炊烟升向天空,炊烟数量之多看去是那么的密密麻麻。

早睡早起的吕武吃完了朝食才开始穿戴甲胄,出了营帐直接上了战车。

两军的营地并没有多么的安静,相反无论是哪一个营寨听着都很是吵闹。

这个也是应有之意,群体活动需要语言交流,再加上马嘶和牛哞,不吵闹才是怪了。

晋军的营寨最先安静下来,代表的是军队已经做好了离开营地的准备。

果然,晋军营寨安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各处的辕门被打开,战车与步兵鱼贯出营了。

“未见阴氏单骑走马?”楚君熊招昨夜一晚没睡,看去有些黑眼圈。

公子午是后面才上的箭塔,闻言说道:“郑大半沦陷,阴氏单骑走马其速劲也,必是留于清剿败兵?”

楚君熊招为什么彻夜未眠?还不是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又对当前这一战感到焦虑。

一直看到自家大王眉头不展的公子午说道:“王上,如能得胜自然可喜,败之则列国折损惨重,我境之南隐患尽除。”

楚国这一次为什么会带上那么多蛮人?除了楚国前几年折损兵力太严重之外,不就是想要玩一手送人头的大戏嘛。

他们无法用简短的语言来表述出自己想干什么,其实用“借刀杀人”来概括就行啦。

话是那么说,能赢为前提,楚君熊招才不乐意再一次品尝到失败的苦涩。

公子午对当前战事的获胜并不抱希望,自顾自往下说道:“杨越为我之肉食,侵吞可也。吴亦无兵可战,宋难再援,晋弃之不顾,我可一举灭之。”

楚君熊招眼睛看着已经在营寨前列阵的晋军,缓慢声说道:“晋诸‘卿’有何作为,乃是寡人私下猜测。如若非寡人所思所想,我之难必大。”

公子午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君熊招是怎么想的?他总琢磨着晋国要出大事,还是那种一举改变天下的大事,只是无法百分百确定而已。

他决定等一下在阵前好好跟吕武唠唠嗑,一旦能试探出一点点的口风,哪怕是看着再怎么脑残,还是会代表楚国给吕武一些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