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半个月,他们一直在周边地带自驾游,初七过后才回到淮城。
沈绰还有几天假,但也提前回了学校,重新忙碌起来。
这天下午时他接到沈悦的电话,对方说有东西给他,约他见个面。
沈绰不好麻烦人,主动提议在她工作的地方见,挂断电话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直接搭乘地铁过去。
到地方还没到下班的点,沈绰在沈悦工作的写字楼下等了片刻,女生匆匆下来,拿给他的都是从老家带来的土特产。
“我初五还是回去了一趟,大明哥听说我跟你有联系,让我一定要给你带来,你拿去吧。”
沈绰接过东西跟她道谢,说了几句话,沈悦还有工作先回去了,他看看时间还早,顺道去附近的超市转了一圈。
买完东西出来已经五点半,先前还算晴朗的天忽然下起雨。
雨势不小,地铁站走过去也有一段距离,沈绰犹豫了一下,停步在商场门口,想等一会儿雨小了再走。
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时,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沈绰。”
沈绰抬头,竟然是庄赫,他也没带伞,过来躲雨,大概是跑着来的,头发湿了一半,模样很狼狈。
沈绰稍微意外,随即想到之前沈悦说的,他也在这片CBD办公。
庄赫也有些意外:“真的是你,我刚还以为看错了。”
沈绰平淡点了点头,跟他打了个招呼。
庄赫停步拍掉身上的雨水,注意到他脚边的大包小包,问:“你来这边买东西?”
“嗯,”沈绰说,“买点东西,忘了带伞了。”
庄赫道:“我刚下班,也没带伞,今天没开车来,早上出门又忘了看天气预报。”
沈绰:“嗯。”
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庄赫接到个电话,跟人说起工作上的事,沈绰也正好松口气,放空心神望向外头的磅礴大雨发呆。
直到他听到庄赫跟人提到“金陵律所”。
“金陵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律师?”庄赫眉头紧蹙,“他天天说自己名下什么资产都没了,怎么请得起这种级别的大律师?先不管这些,你有没有去法院问,我们的仲裁结果什么时候能执行下来?”
“年都已经过完了,怎么还要等?”
“到底还要等多久?我们不能先申请财产保全吗?”
“算了,我明天自己去法院问吧。”
沈绰听着他有些急躁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这才注意到对方眉宇间的疲惫。
相比前两次碰面,今天再见到庄赫,他好像颓唐了不少。
沈绰心不在焉地想到,章潼似乎说过金陵所的高级合伙人里,只有裴廷约是商事律师。
庄赫提到的律师难道是裴廷约吗?
……还挺巧。
庄赫挂断电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对上沈绰看过来的目光,尴尬道:“不好意思,让你听到这些有的没的。”
沈绰问:“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庄赫其实不想说,但又想多和他聊几句,于是解释道:“我跟朋友一起开的公司,之前在海外做投资,被人骗了,对方也是中国人,国外的商事仲裁庭判我们胜诉,但对方在海外一分钱资产没有,只能回国执行他在国内的财产,之前我们已经向淮城中院提交了申请,不过因为这段时间过年加上法院什么改制,耽搁挺久了,对方请了个这边的大律师,大概想转移财产。”
“这些律师都是昧着良心做事的,”庄赫说着骂了一句,“那人就是个职业骗子,还不知道骗过多少人,赚的全是缺德钱,这种人也有人帮他。”
沈绰:“……也不能这么说,律师有他们自己的处事准则,不能用普通道德标准一概而论的。”
庄赫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摇头,没再说了。
沈绰同样失了说的兴致,见雨势不减,犹豫着要不要回去超市买把伞时,手机屏幕上进来新消息。
裴廷约:【回家了没有?】
沈绰回:【在外面,下雨了没带伞,走不了。】
裴廷约:【在哪?】
沈绰报了商场名字,裴廷约最后回来一条:【五分钟到,等着。】
没想到裴廷约就在附近,沈绰有点为难。
虽然他跟庄赫是在这偶遇的,也就说了几句话而已,但被裴廷约看到,难免不好想。
没等沈绰纠结完这事,裴廷约的车已经打着双闪,停在了商场门前。
撑着伞的裴廷约推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沈绰的目光落过去时,侧身站在他身边的庄赫同时转头,看到裴廷约,神色一顿。
认出了他是沈绰的男朋友,庄赫的眼神有些复杂。
裴廷约的视线掠过他,走向沈绰:“走了,回去了。”
他一只手搭上沈绰肩膀,沈绰有点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庄赫,要不我们送你去地铁站吧。”
裴廷约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
庄赫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点头:“好,多谢。”
坐上车,裴廷约很自然地侧身,帮副驾驶座的沈绰系安全带。
沈绰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平常没见他这么殷勤。
“我自己来……”
“坐好。”裴廷约拉过带子,利落地帮他扣上。
后座的庄赫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裴廷约忽然转头,冲他说:“上回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裴廷约,金陵律所的律师。”
庄赫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即蹙眉,但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点了点头:“你好,我叫庄赫。”
裴廷约可能根本不在意他是谁,回过身去,发动了车子。
地铁站不远,开车过去几分钟就到了。
下车时庄赫再次跟他们道谢,主要是跟沈绰说,在沈绰回头时庄赫的目光在他脸上多停了片刻,最后说:“沈绰,谢谢你,再见。”
沈绰点了点头。
等人下了车,裴廷约重新发动车子:“说吧,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什么唱的哪一出,”沈绰并不心虚,“我堂妹叫我来这给我带了东西,后来去超市买菜出来,偶然碰到他的。”
裴廷约:“啧。”
“不信算了。”
“信,”裴廷约拖着腔调,“我为什么不信。”
“那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沈绰奇怪道。
裴廷约:“看他不顺眼。”
“……你总不会吃我过去的醋吧?”
“不可以?”
沈绰:“真的假的啊?”
裴廷约回头看他一眼:“你猜吧。”
沈绰:“……”
他才不要猜。
“我说你,是不是接了个案子,跟庄赫有关系的?”沈绰想到刚听到的事情,直接问了。
“他还跟你说这个?”
“我听到他跟别人打电话,问他的,”沈绰说,“他说的对方律师是你们所高级合伙人,是不是就是你?”
“嗯,”裴廷约没太大兴致提这事,但既然沈绰问了,便随便说了几句,“他找人追债款,拿着国外仲裁庭的仲裁书来淮城中院申请执行,我当事人找到我,让我帮想想办法。”
“所以你就帮忙他转移财产了?你这不是缺德吗?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沈绰直白问。
虽然他在庄赫面前维护了这个混蛋,但本质他认同庄赫说的,裴廷约这就是赚昧良心的钱。
“什么缺德,”裴廷约不以为然,“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国外的仲裁结果在这边执行生效前,不能申请财产保全,因为没有明确的法律依据,至少淮城法院是不给做的。”
沈绰:“庄赫一共想要追回的钱有多少?”
“没多少,”裴廷约事不关己地说,“三四千万而已。”
沈绰震惊不已,三四千万叫没有多少?
裴廷约:“怎么?你很担心他?怕他没了这钱变穷光蛋?”
沈绰被他一句话堵住:“……不是。”
“那就行了,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担心他的事,”沈绰试图解释,“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做不对,这跟当事人是不是他没关系……”
“我也说过,法律没有说‘不’的事情,就是可以做的。”裴廷约打断他,“良心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沈绰瞬间不想说了,在这个问题上,他跟裴廷约争辩没有任何意义,他永远说不过裴廷约。
“下次见到他也当没看到,”裴廷约提醒他,“别听他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沈绰:“你不要这么霸道。”
“我就是这么霸道,”车窗上的雨刮器迅速来回刮动,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裴廷约却将车开得飞快,“沈绰,我提醒过你的,不要后悔,你既然答应了,就别想反悔。”
沈绰:“……你是不是故意接这个案子的?”
裴廷约:“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不是吗?”
“来找我的人给得起律师费,为什么不接?”至于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谁都有过去,你没必要这么针对他吧,”沈绰还是觉得这个混蛋是故意的,“我是不是也没追究过你的过去?你从没跟我说过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吧。”
裴廷约的面色冷淡:“你不需要知道。”
“你太双标了,你对我的过去指手画脚,我问你,你就一句我不需要知道?”沈绰心里不痛快,扭头看向了车外。
裴廷约没理他,一脚加大油门。
大雨天Hela,天色很快彻底暗下。
裴廷约将车停进家中车库,先推门下车,走去副驾旁,拉开车门,弯腰看向还坐在车里不肯出来的人:“要我抱你下来?”
沈绰大约还在生气:“裴廷约,你太欺负人了。”
“我怎么欺负你?”裴廷约好笑问,“因为不肯告诉你过去的情史?”
沈绰:“我告诉你,你不告诉我,你这不就是欺负人?”
“无聊往事有什么好说的?”裴廷约不屑一顾道,“你说我双标,不如说你自己不懂藏着,动不动跟你旧情人偶遇不说,三番两次在我面前因为他魂不守舍,我还不能治治你的毛病?”
“我没有。”沈绰争辩,至少现在确实没有了,今天又碰到庄赫纯属意外,他的心里也没起过一丝一毫波澜。
“没有就行,所以我说了,下次看到他就当没看到。”
“……”沈绰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绕进去了,怎么到头来还成了他的错?
他有些泄气,裴廷约的目光下移:“真要我抱你进去?”
沈绰:“……那你抱啊。”
裴廷约笑了声,很自然地靠近过去,先帮他拨开安全带,接着一手穿过他腋下,一手抄起他腿弯,轻松把人抱出车子。
沈绰惊了一跳,没想到他会来真的,自己怎么说也有一米八出头的个子,裴廷约竟然真抱得动。
他赶紧双手搂住裴廷约脖子:“要不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裴廷约抱着他径直进电梯、上楼。
沈绰:“东西还没拿。”
“等会儿来拿。”
“一把骨头,也没多少重量,”裴廷约颠了颠怀里的人,故意恐吓他,“再不老实把你扔了。”
沈绰骂他:“王八蛋。”
裴廷约根本无所谓,双手一松,沈绰惊得大叫一声,搂紧了他。
对上这个恶劣男人眼里的笑,他彻底认输:“你行行好吧。”
“我说了,不许撒娇。”
嘴上这么说着,裴廷约其实很受用,把人抱稳了。
进客厅后他把沈绰往沙发上一扔,坐下欺身靠过去,随手扯下领带,并起他双手捆了一圈。
沈绰瞬间警惕:“你干嘛?”
“瞒着我见旧情人,”裴廷约在他屁股上用力一拍,“罚你的。”
裴廷约的唇随着胸膛一起压下,沈绰想推但推不开,被迫启唇,被强制灌入属于裴廷约的气息。
唇舌都被咬得生疼,沈绰喘着气想骂人,裴廷约垂眼看着他,停下动作。
亲吻再次继续时,从先前的霸道强势变成带了几分温存的缱绻,气氛也逐渐变了。
裴廷约的手插进沈绰发间,轻柔地抚摸。
沈绰有些受不住,终于认命一般闭起眼,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