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职工宿舍楼下,裴廷约解开安全带。
“今天就去我那,先搬点东西过去。”
沈绰没反对,推门下了车。
上楼时他接到院长助理的电话,对方问他去哪了,怎么会没开完就走了。
“我看没我什么事先走了,”沈绰镇定说,“院长他们会开完了吗?我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助理有些没好气:“结果还没出来,领导们意见不一致,之后还要再讨论,你这段时间还是照常上班吧。”
“多谢。”沈绰挂断电话。
裴廷约接过他手里钥匙开门:“你们院那些领导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你?”
“很正常,总不能真直接开除我,”沈绰好笑说,“轻飘飘放过了又对不起现在的舆论影响。”
他其实早料到了,直接辞退他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是编制工,学院前期培养他投入成本也不小,他两次去国外开会,又刚做访问学者回来,还参与了学院的重点项目,手头好几个课题在做,即便是调岗都很麻烦。
相应的他想辞职也不容易,还得赔学院一大笔钱。
很大可能就是给记过处分,短时间内不让他晋升。
即便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不想干了就辞职,”裴廷约说,“你的履历走哪里都不缺工作,要赔钱我帮你赔。”
“再说吧。”沈绰没太大想法,至少在他老师的事情了结之前,他不能走。
他瞥了眼刚进来的信息,把手机递给裴廷约看:“这还有个说帮我赔钱的。”
是江垚这个美国佬,消息倒是很灵通,已经听说了他们被偷拍的事情,问沈绰是不是会被学校开除,极力邀请沈绰去他那边,还说愿意出钱帮他跟淮大买断。
“你有兴趣?”裴廷约问。
沈绰想了想,摇头:“算了,我不想出国。”
裴廷约拿过他手机,回复:【不去。】
江垚发来语音:“老表弟你不要帮沈老师做决定,让他自己说。”
裴廷约懒得理,手机递还沈绰。
“帮你收拾东西。”
沈绰有些头疼,这么多的书,搬去又搬来,现在又要搬回去。
“反正最后一次了。”
裴廷约撸起袖子准备干活,沈绰反倒站在一旁没动,在裴廷约目光落过来时问他:“是最后一次吗?”
裴廷约与他对视,点头:“是。”
沈绰没出声,他看了这个人片刻,上前一步,揪住裴廷约的衬衣领子,将人推进沙发里。
面对面地跨坐在他身上,揪着他不放,沈绰咬重声音:“裴廷约,你发个誓。”
“你还信这个?”裴廷约似乎有些意外。
“不能信?”
他知道誓言没用,却依旧想听裴廷约说。
“可以,”裴廷约拉下他的手,握住,认真说,“沈绰,我说了爱你,这句没有期限。”
沈绰的呼吸略重,情绪藏在缓缓垂下的眼睛里,靠近过去,吻上了他。
裴廷约立刻启唇回应。
唇舌相依,亲密交融,久违了的缠绵一吻。
沈绰在恍惚间想到,这样的裴廷约,他可能永远拒绝不了,那就这样吧,是裴廷约说的,没有期限。
亲吻到最后又逐渐变了调,呼吸渐重时,裴廷约的手也滑进了他衬衣下摆里,游走上去,越摸越过火。
沈绰有些受不住,反手扣住了他手腕:“别摸了,在这里不行。”
“那跟我回家。”
沈绰喘着气,勉强平复了心跳,推他一把,后退开起身:“赶紧干活吧。”
裴廷约低低笑了声:“好。”
沈绰收拾书籍装箱,裴廷约走到窗边朝外看了看,忽然问:“对面楼里,住的是谁你认识?”
沈绰随口答:“别的学院的老师吧,我也不是都认识。”
“没你们院的?”
“好像有个去年刚入职的讲师住那栋,我有时在楼下会碰到他,打过几次招呼。”沈绰纳闷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被偷拍那几张照片,”裴廷约说,“都是俯视的角度,差不多就是对面楼里二楼、三楼的高度。”
沈绰意外又不意外:“……他是那位田院长拍板招进来的。”
走了个杨文斌,背后却还有其他眼睛时时刻刻盯着自己,沈绰想想都觉浑身不舒坦。
“沈教授,你还挺招人恨的。”裴廷约戏谑道。
沈绰剜了他一眼,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东西收拾了一半,裴廷约看一眼手表:“不早了,先回去吧,反正明天周六,早上再来收拾剩下的这些。”
沈绰没什么意见:“那走吧。”
晚饭是回家里吃的,裴廷约做的西餐,还开了瓶酒。
沈绰一看那酒的标签,咋舌:“威士忌啊。”
裴廷约问他:“记不记得第一次在酒吧里,你喝的就是这个?”
沈绰还真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喝下去的。
裴廷约今天特地开这个酒,他怀疑这人心怀鬼胎。
也不用怀疑了,裴廷约就是心怀鬼胎。
裴廷约捏着酒杯,金黄色的液体晃了晃,倒进嘴里,回味道:“味道还不错。”
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黄昏落幕后夜色逐渐沉下,客厅里没开灯,只有他们随便点燃的几支蜡烛,摇曳着火光。
裴廷约继续咽下倒进嘴里的酒,沈绰看到他被酒光和火色逐渐度染的眼睛,不自觉地滚了滚喉咙,也将酒送到了嘴边。
入口的味道又烈又呛,格外刺激,一瞬间上头。
裴廷约盯着他脸上的反应:“什么感觉?”
“还行吧。”沈绰咂咂嘴,没那么好也没那么不好,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裴廷约拿过他的杯子,把剩下的喝了。
沈绰一愣:“你自己杯子里不是有?”
“你少喝点,别真喝醉了。”
沈绰拿回酒杯,犹豫之后示意他:“再给我倒点吧。”
“真还想喝?”
“反正你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
裴廷约笑笑没再拦着,继续给他倒酒。
沈绰抱着杯子慢慢又抿了一口:“其实你也不用特地把我灌醉,我都跟你回来了。”
“你觉得我是特地想灌醉你?”
“你不是?”沈绰根本不信。
裴廷约又笑了声:“我在你眼里是什么?衣冠禽兽?你好像是这么骂过我吧?”
“也差不了多少。”沈绰含糊说。
“嗯,那就是吧。”裴廷约慢条斯理地应,随手扯松领带,解开了一颗衬衣扣子。
他的手指擦过哪里,沈绰的视线也下意识追随到哪里,目光一再扫过他从下颌到脖颈的那一段弧度,最后停在了他不断微微滑动的喉结上。
裴廷约也在看他,迷离昏寐里,唯见沈绰那双清亮眼睛。
一如那夜初见。
一顿晚饭吃完,那一整瓶威士忌也见了底。
他俩都没少喝,尤其是裴廷约。
沈绰想收拾一下桌子,醉鬼从身后贴上来,抱住了他,低喃:“老婆。”
沈绰有些想笑,结果这个混蛋自己把自己给灌醉了。
他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头晕,眼里看到的东西都是飘着的,勉强才能保持清醒。
要不还是煮个醒酒汤吧。
这么想着沈绰也这么做了,去开冰箱拿食材,重新开火。
裴廷约抱臂靠在一旁看,沈绰几次抬眼瞥见他安静的神情,颇觉得稀奇:“你上次说,小时候有人给你煮过汤,你爸妈吗?”
“他们哪有那个心情,”裴廷约摇头,“小时候家里的保姆。”
沈绰看着他。
裴廷约:“怎么?”
“裴廷约,”沈绰组织着语言,“以后想要什么跟我说。”
“什么都可以?”
“嗯,什么都可以,我尽量满足你。”
裴廷约直接道:“你,沈绰,我想要你。”
沈绰关了火:“……先喝汤。”
醒酒汤或许能醒酒,但压不下各自身体里的那股邪火,——从下午起就积蓄已久的。
还在餐厅里已经纠缠在一起,沈绰双手扯下裴廷约的领子,吮上了他的喉结,裴廷约呻吟一声,手指插进了他发间。
沈绰的亲吻辗转上去,含住了裴廷约的唇。
唇舌碰撞,一发不可收拾。
裴廷约在那些火光逶迤里,看到沈绰亲吻自己时的那双眼睛,那样的情动而坦诚。
他的吻覆上去,吻在了沈绰不断颤动的眼睫上。
纠缠回客厅倒进沙发里,沈绰跪坐到裴廷约身上,哑声叫他的名字:“裴廷约。”
裴廷约不断亲吻他,呢喃回应:“叫我什么?”
沈绰觉得热,亲吻落在皮肤上,潮湿、黏腻,往更隐秘的地方去,他在这样的亲密无间里,感受到更多油然而生的热意,烫化了他。
汗如雨下,将那些燥热难耐一并宣泄。
沈绰的手滑向裴廷约背后,摸到他隆起的肩胛骨,再是背肌,坚硬的力道,不断随着裴廷约身体的动作摩擦过他的掌心,激得他心头乱跳。
欲念攀升至顶峰时,那些潮热也裹进了汹涌而至的骇浪里,彻底淹没他。
裴廷约喘着气在他耳边再一次问:“叫我什么?”
沈绰咽了咽喉咙,艰声道:“老婆。”
裴廷约吻着他的唇,舌尖描摹唇线,再抵进去勾着他的舌缠绵吮吻。
“换一个。”亲吻之后,裴廷约贴着他的唇蛊惑。
沈绰坚持不肯,裴廷约捏住他勾在自己腰上的小腿,在他的吸气声中惩罚式地一咬他,再一次舌抵进他嘴里,放肆攫取。
“酒醒了吗?”
结束之后沈绰依旧坐在裴廷约身上,摸着他汗涔涔的背,喘着气问他。
裴廷约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手指抹去沈绰颈边的细汗,指尖轻触他的皮肤。
沈绰微微瑟缩了一下,瞧见裴廷约眼神里的懒意,猜到这个混蛋就算酒醒了也不会承认,懒得问了。
“沈绰,”裴廷约开口,沙哑声音里都是餍足,“戒指呢?”
沈绰捏着他的手,拨了一下他无名指上那枚戒指:“你这不是戴着。”
“我说你的。”裴廷约的手顺势交缠上去,回握住了他。
“……你怎么知道我有?”
“猜的,”裴廷约笑了下,“我那晚真在街上找了一整夜,没骗你,把那条马路来来去去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戒指不可能凭空消失了,除非你根本没有抛出去吧。”
“你是不是特别得意?”沈绰问。
“没有,”裴廷约捏住他手心,“就是觉得,你确实挺心软的,嘴上说不要,最后还是舍不得扔。”
说没有得意,其实还是在得意,沈绰却偏不想让他这么得意:“戒指在哪里,你自己找。”
裴廷约仰了仰头,停在他颈边的手滑下去,慢慢摸过锁骨、胸膛、腰腹,落到他大腿上,捏了一下,听到沈绰呼吸不稳的喘声,接着游走至小腿肚。
沈绰的长裤还勾在他一条腿上,晃晃悠悠的,裴廷约的手摸进裤兜里,摸出了那枚跟自己手上戴的一样的戒指。
已经被他找到了,沈绰也耍赖不了:“……戒指我一直带在身上。”
“我知道。”
沈绰伸出手,眼神示意裴廷约。
裴廷约帮他戴上,那夜匆忙间买下的戒指,尺寸也是凭感觉选的,但很合适。
真正戴上了这枚戒指,沈绰心里反而很平静,他盯着看了片刻,收紧手指:“还不错吧。”
“只是不错?”
沈绰瞟他一眼,改了口:“还挺好。”
裴廷约抬手捏他下巴,偏头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戴着戒指的手交握,唇舌亲昵摩挲,裴廷约在亲吻的间隙说:“沈绰,叫一句。”
“叫什么?”沈绰抱紧他,渴求更多亲密的抚慰。
“你知道我想听的,叫一句。”
他说话的吐息钻进耳朵里,蒸得沈绰的脑子愈觉晕眩。
或许自己才是真正醉了的那个,虽然喝得不比裴廷约多,但他酒量向来没有这个人好。
沈绰在浑噩间闭眼又睁开,对上他看自己的眼神,里面有不加掩饰的欲望,露骨而热切。
裴廷约想听的——
虽然难以启齿,他沉沦在裴廷约的眼中,终于轻声叫出口:“老公。”
裴廷约笑了,格外愉悦。
耳膜被笑声震荡,一阵痒,沈绰有些恼,贴上去亲他:“……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