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族,准确地来说它并不是一个个体的部落,而是九个大部落所组成的联盟,因此,黎族又被称呼为九黎。
据现今有限的资料记载,九黎部落联盟长期活跃于黄河中下游与长江流域,当时黄河、长江、汉水等大片土地皆属“黎境”。毫不夸张地说,九黎是最古老的氏族之一。当然,称它是氏族有些不妥,因为“九黎”在当时是部落联盟,由九个大部落、八十一个部落氏族所组成,而在许多神话中被当成反面角色的蚩尤,则是这支部落联盟的大酋长。
在随后的传说中,黄帝部落因为气候干旱的原因从后来的三秦之地迁移到轩辕岗附近(嵩山的西南方向),在文明发展、领地扩张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与九黎部落联盟这另外一支古老的民族发生了冲突。
这时候,同样生活在黄河中下游流域的炎帝神农氏(可能是不想臣服于九黎),被蚩尤驱赶到了逐鹿,求助于皇帝轩辕氏,两者迅速结成联盟,对蚩尤的九黎部落展开反击。(刚升级当爸爸的小雷语:难以想象,伏羲、女娲、后羿、帝俊、羲和竟然都是九黎势力的人。另外吐个槽,神农氏被称为炎帝,毋庸置疑是最先懂得用火知识的人,可为啥谣传九黎部落联盟当时已经可以用铜打造武器了呐?)
可尽管黄帝轩辕氏与炎帝神农氏达成了联盟,但是面对蚩尤的九黎,两支当时最强大的部落联盟还是陷入了持久的鏖战,据载“蚩尤顽强抵抗”、“黄帝九战不胜”,在历经了逐鹿、获鹿等几场艰难的战役后,最终炎黄部落联盟战胜了九黎部落联盟。
战败的九黎部落大致分作了三拨,有一部分被驱赶到了北方,在当地建立了黎国,后来被周朝所灭;一部分退回南方江汉流域,建立了三苗部落联盟,即后来的苗族;也有一部分投降加入了炎黄部落联盟,称黎民。
(天天被孩子吵的小雷言:百姓与黎民在当时的含义是不一样的,百姓顾名思义,指的是黄帝在不断吸收盟友战胜强敌的过程中,部落里逐渐充斥的许多外姓部落的人;而黎民,指的战败的九黎部落的人,跟后来“商人”这个词出现的理由差不多。因此不难猜测,在当时,百姓就相当于公民、平民、民众,而黎民,大概就是差不多奴隶地位的战败者。只是后来随着历史的演变,百姓与黎民的差别才越来越少。这样一来忽然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一直自诩是炎黄子孙的咱,其实血管里头说不准也流淌着九黎部落的血?)
除了那三拨外,还有一小部分九黎部落的人逃到了钜鹿泽附近,由此隐居了起来。
(觉得小孩吵其实并不怎么烦的小雷贴心小普及:当时的钜鹿泽,其实是汪洋大海。因为地壳变动,当时整个华北平原地区断裂下陷,变成了与海洋连接的浩瀚大海。然后大禹治水,挖了条渠道将时常爆发的黄河水经太行山、钜鹿泽,引入了大海。后来黄河泥沙逐渐填平了下陷的华北平原,使其变成了一片洼泽,期间就形成了钜鹿泽与其外围的许多浅泊并存的地带。话说回来,如果是大量砍伐上游森林导致黄河泥沙冲刷中下游的话,那好像黄帝部落最初就是居住在黄河上游附近的民族,呃,不会吧……)
不过当历史发展到东汉末年,事实上隐居在钜鹿泽的黎族人与其九黎族先祖也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这也是张煌称呼他们为黎族,而并非是九黎族遗民的原因。
“是我是我。”张煌一边低声叮嘱黑羽鸦们切勿表露敌意,一边举着手向已经从树上跳下来将他们包围的黎族蛮汉喊着话。
李通怪异地瞅了一眼张煌,心中暗暗嘀咕这些蛮夷是不是听得懂张煌所说的话。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有一名身强力壮的黎族蛮汉在推开旁人走了出来后,张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黑羽鸦们以及蔡琰目瞪口呆。
“我知道是你,煌,不然,我们早动手了。”
难以想象,那个黎族蛮汉嘴里所吐露的竟不是李通等人所预想的叽里咕噜的外族话,竟是略微带着几分钜鹿方言的本地话。
“呵呵。”张煌干笑了两声。
这时,这名黎族蛮汉上下打量着张煌双眉皱了皱,有些疑惑地说道,“煌,你的野性衰弱了,之前,我们跟着你有段路了……”
张煌闻言苦笑了一下,跟这些黎族人打过交道的他,自然明白对方所说的野性,指的其实就是人的直觉。现在回想,当张煌察觉到这些黎族人的时候,对方其实早已悄悄跟了一段,要不是认出了张煌,恐怕早就被干掉了。
“最近身体状况有点不适……”张煌勉强解释道。
黎族蛮汉瞅着张煌肤色所泛起的诡异赤红,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在望了一眼李通等人后对张煌又说道,“煌,你知道规矩的,外人是不可以进入族地的。……你,我们不拦你,但是这些人……”
“通融一下嘛?”
“族规就是族规。”黎族蛮汉摇了摇头。
张煌知道跟这些死脑筋的人没啥好商量的,无奈说道,“这样吧,你领我们先去见大巫,如果大巫允许,我们再上山。”
黎族蛮汉闻言点了点头。
见此,张煌这才转身面相瞠目结舌的黑羽鸦以及蔡琰众人,拍拍那名黎族蛮汉的手臂,笑着介绍道,“给你们介绍一下,图鱼,族里的第一勇士,也是大巫的儿子。”
李通等人很纳闷一个魁梧强壮的汉子干嘛取鱼这个羸弱的字作为名字,不过却也没敢询问。只有待众人一起上路之后,他们这才从张煌的口中得知了原因。
原来,在他们眼中算是比较羸弱的“鱼”,在黎族部落人眼中却是一种祝福,大碍就是希望得到这个名字的孩子,在长大后,在水中时能像鱼一样灵活,毕竟钜鹿泽附近一带大致还是以水域为主的,水性是黎族人必不可少的一门课程。
“在水里比较厉害的……不应该是蛇或者龟么?”太史慈对此不解地小声问道。
张煌闻言笑着解惑道,“因为黎族人认为蛇与蛟、龙一属,而龟则是玄武化身……黎族笃信巫术、祭拜鬼神,不敢取得太招摇,怕新生的婴儿被名字所压而早年夭折。”
听了这话,黑羽鸦们顿时恍然大悟,毕竟在这方面,黎族与汉人的观点还是相当一致的,正所谓贱名好养活,一般人家生了婴儿,都会起些不起眼的、甚至是听起来十分粗鄙的名字当做婴儿的乳名,他们认为这样一来阎王就会对其“不屑一顾”,不至于让新生的婴儿早早地就蒙受召唤。汉人尚且是这样,更何况是人人笃信巫术、鬼神的黎族人。
在图鱼与另外几名黎族男人的带领下,张煌与蔡琰、李通等人来到了黎族人居住的部落。虽然因为不受信任的关系,蔡琰与黑羽鸦们并没有机会仔细地观察整个部落的全貌,但是他们还是注意到,时不时地有部落里年长的老人耐心地教授部落里的孩子知识,刨除有些诡异而看不懂的黎族文化,他们惊讶地发现部落的老人人竟然也会教授汉人的文化,虽然仅仅只是一些最基本的字,比如鱼、刀、火之类的。
眼瞅着蔡琰与黑羽鸦们愕然的神色,张煌心中微微一笑,记得他最初时也吃了一惊呢。
与广陵郡南侧的大闽山闽族部落不同,这支黎族人尽管长期隐居在钜鹿泽,但并非是那样长期对外封闭的化外蛮夷,也在逐渐地吸收先进的汉族文化。只不过那大多只是为了熟悉“邻居”,或者不至于落后“邻居”太多,在真正意义上,黎族人还是舍不得将祖祖辈辈的传承葬送在这一代手中。还是一点就是,黎族人的固执使得他们并不能坦然地接受汉族文化,比如说像汉族人那样穿衣服、踩靴子,他们还是习惯光着脚踩在烂泥地上,因为他们觉得,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与孕育他们的大地合二为一,与祭藏着的先祖之灵合二为一,与世间的“灵”达到某种就连张煌也无法理解的沟通。
终于,张煌等人给图鱼带到了部落深处一间破草屋前,而在这间破草屋前,一位年过花甲、浑身披着一块动物毛皮的老者正拄着渗人的野兽头骨所制的骨杖,眯着眼睛坐在木墩上晒太阳。
而待张煌等人走近时,这名老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用略显浑浊的双目目不转睛地看着张煌。
“巫,这些人……”
图鱼走到老人身边,恭敬地刚说了半句,就被老人摆摆手给打断了。
老人并不是名字叫做“巫”,这指代的是他在部落里的地位,即巫师,哪怕是在九黎时期,那也是部落里刨除酋长地位最高的人,甚至于有时候在族人当中的威信还要超过酋长。基本上,部落的酋长担当着整个部落领头羊的职责,全权负责部落当中大大小小的事,而巫师则专门负责教导下一代,或者沟通天地、鬼神,扮演一个拥有不可思议力量、能够替族人指引明路的先知型角色。
但是随着历史的演变,在九黎部落蒙受灭顶性的灾厄之后,部落逐渐淡化了酋长的存在,而由部落里最具智慧的长着,即巫师来引导所有的族人,可以说,在如今,像黎族这种部落里的大巫师,一般来说就是整支部落唯一的声音,唯一的前进方向,唯一的领袖。当然了,不排除在别的地方,一些地方部落依然还沿用着酋长与巫师并存的体制。
“你来了,也就是说,我族终于得离开这里了……”
在深深地望着张煌许久后,年老的巫师长长地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尽是对这片土地的不舍与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无奈。
“……”张煌愣了愣,与蔡琰以及黑羽鸦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为何老巫师会有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