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张煌的不详预感是相当准确的,没过几日,幽州那边的细作便送来了一个极其残酷的噩耗:地公将军张宝派往攻占幽州的数万安平国黄巾军,被幽州太守刘焉与校尉邹靖击溃,而主将程志远与副将邓茂则分别被对方两名悍将一招斩落马下。
[五百人破五万军……]
捧着那份败战的报讯,张煌别说双手就连心都在颤抖。
五万大军啊,就算远不如北军,但好歹也是张宝在安平国经营了许久的军队,就这么轻巧地葬送了?
“幽州竟有那等猛将?于乱军之中竟斩我黄巾主、副两员大将?”
在张煌身旁,刚刚担任“号将从事”职位的张燕亦是惊地无以复加,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为了便于管理与指挥,黄巾军亦沿袭了大汉朝廷的武官制度,不过稍有区别。
自“总帅”张煌以下,帐议参谋军事的暂时只有张燕、郭泰两人,皆担任“号将从事”之职,协助张煌管理以及指挥军中其余将领。而自他二人以下,大致军职分作“号兵校尉”与“号兵从事”两职,其中校尉是正职,总地负责黄巾军平日里大部分军务,暂时由张宝麾下将领严政担任;而从事是副职,由张煌的另外两名心腹,韩暹与杨奉担任,辅助严政管理偌大的军队。
而再往下,那就是各阶的将军了,在世人普遍认为“将军”职称在“校尉”职称之下的当下,它基本上只冠名在各个直接领兵作战的将领身上,黄巾军亦难免俗,因此,像卞喜、郎平、于毒、眭固、陶升等将领普遍在这个阶层,包括人公将军张梁所假扮的严磊。
以上便是冀州黄巾将领层的职务高低划分。
[两员大将……]
听到张燕震惊地说出那句话,张煌心中苦笑连连,在日后的“武圣”关羽与“桓侯”张飞面前,演义书上第一回几乎只露了一个面就战死的程志远与邓茂二人,算地上哪门子的大将?纯粹就是为了衬托关羽、张飞两员猛将出场的背景、绿叶而已。类似的还有用来衬托许褚的何仪,衬托赵云的裴元绍,等等等等,仿佛在这些位猛将面前,黄巾军的将领们只有充当背景绿叶的份。
这显然就是黄巾势力的悲哀了:信任“太平道”宗教思想的信徒不可谓不多,但真正上得了台面的太少,尤其是当甲子年的黄巾军渠帅、小渠帅们纷纷战败身亡后,依旧死死顶着黄巾军名号的,就只剩下虾兵蟹将两三只了,以至于沦落为各方豪强势力起家的殴打与抢掠对象。不然,你以为曹操日后麾下强悍至极的“青州兵”是怎么来的?
“幽州,咱们就别再妄想着染指了……下一份。”叹了口气,张煌将手中的战报递给另外一名从事郭泰,并从他手中接过了另外一个噩耗。
在幽州太守刘焉与校尉邹靖联手击溃了程志远与邓茂之时,青州黄巾的司马俱正围攻青州广县,青州太守龚景向幽州请援,数日后,幽州太守刘焉遣校尉邹靖领五千精兵,破青州黄巾渠帅司马俱,抵达广县后三日内击败司马俱,后者率残军退至济南郡。
[……]
望着这第二个噩耗,张煌满心疲惫,捏着鼻梁一干不发。
要知道,以往在整个河北(黄河以北),黄巾势力大抵可分为张煌的平乡黄巾、张牛角的黑山黄巾以及张宝的安平国黄巾,但这三者本来同属冀州黄巾,真正可以算作子势力的,便只有青州黄巾了。自张煌号令天下黄巾发动反汉的战役以来,青州黄巾尽显凶猛之势,从黄河以南打到黄河以北,势力范围成功与作为主军的冀州黄巾接壤,使冀州黄巾不至于有被人从背后偷袭的后顾之忧。
而如今这下好了,青州黄巾直接被打回原形,灰溜溜退回黄河以南,这意味着,冀州黄巾将再次单独面对来自幽州、青州、冀州这三个方面的威胁,幸亏南方的濮阳东郡黄巾战况还算不错,否则,冀州黄巾别说按照计划的那样打到雒阳去,直接会在冀州被朝廷包了饺子。
至于将青州黄巾打崩溃的朝廷一方猛将,张煌想也不用想都能猜到是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毕竟在这个“桃园三结义”还未真正崭露头角的时期,校尉邹靖的功劳,几乎可以视为是这结义三人的功劳,毋庸置疑。
[真心烦!]
连接受到两份败报,张煌心中烦闷地无以复加,在思忖了片刻后,吩咐郭泰道,“即刻发书至青州司马俱,叫他莫要妄想着再去攻打青州了,稳扎稳打以控制附近城县为主。”
平心而论,张煌的想法是没错的,他希望青州黄巾暂时休养生息,保存实力,以便于日后协助他冀州黄巾。但正所谓世事难料,就算是张煌也没想到在青州吃了大亏的司马俱被关羽、张飞打地满心恐惧后,放弃了攻略青州是不假,不过却将目标放在了南方的兖、徐两州上面。
不可否认司马俱的这个决断也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但问题是,他大肆侵占兖、徐两州的做法,却是激起了当地势力的强烈反击,曹操的知己好友、济北相鲍信当即与兄弟鲍韬在治境内广招勇丁,抵抗司马俱。而同时,与济北国接壤的泰山郡意识到“唇亡齿寒”的道理,因而引出泰山郡内当时唯一的霸主,泰山寇。
在鲍信的济北军与泰山郡的泰山酷前后夹击下,司马俱大败,整个青州黄巾被懒腰打成两段:一部分逃亡鲁国投向大将白饶;另外一部分则投奔北海,与北海黄巾合兵。
毫不夸张地说,青州黄巾就算实力尚存,但是对张煌的冀州黄巾已经鞭长莫及,再也提供不了任何助益。
这个突发变故,让后来得到败报的张煌感觉很是不可思议,毕竟司马俱、徐和、白饶,整个青州黄巾就属这么几个人最有本事,败给刘备、关羽、张飞就算了,怎么在鲍信面前都是惨败呢?
后来张煌才知道,原来鲍信招募的那些乡勇中,有个家伙叫做于禁……
另外更为关键的,则是泰山寇的加入,而它的新任主帅,叫做臧霸!原黑羽鸦成员臧霸!
唔,可以说,是黑羽鸦的子势力泰山寇,在不明情况下,为了制霸境内的徐州不受到黄巾军的侵扰,遂协助济北相鲍信击败了黑羽鸦首领张煌那时候所在的冀州黄巾的子势力、青州黄巾,大水冲倒龙王庙。
最终查证到此事的时候,化名张晟对外示人的张煌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因此事而遗憾:这就叫天意难测!
言归正传,此时张煌的心思,还都在对面主要兵力都驻军在平乡县的北军那边。
卢植的“稳健”,让张煌感觉恐怖,明明平乡县距离广宗县仅仅只有三十里左右,可是卢植虽用了整整十余日的光景,肃清了荒郊上所有的遮挡视线的林木用以防止张煌偷袭,同时勘测了附近的水源,并且逐步挖沟。可以说从广宗城放眼望向四面,几乎都是北军这些日子里挖的沟壕。
毋庸置疑,卢植这是打算在广宗困死“张白骑”,免得“张白骑”这个棘手的对手逃往清河国。
不过相反也可以看得出,这也是卢植对广宗城内及城外两营共计十五万冀州黄巾的忌惮,毕竟两万五千左右北军对阵十五万冀州黄巾,虽然前者在士卒实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但是人数却相差地太远。
不过最关键的,还得数张煌很聪明地没有将十五万大军都放在城内,而是在城外增添了两个军营,与广宗县城互成掎角之势,这种可进可退的布局,着实让卢植有些摸不透,他哪里晓得,那只是张煌故意营造的声势,真计较起来,所谓十五万大军,不过就是三万左右的老兵外加十二万几乎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而已,根本没有啥战力可言。
当然了,暂时不成战力并不代表以后也是,在卢植“稳健对待”的同时,张煌麾下将校们几乎是昼夜不眠地操练着新兵,虽然短时间内还未见成效,但至少每日都能瞧出那些新兵们的进步。
也难怪那些将校们如此焦急,毕竟卢植与其麾下的北军眼下就如同是一柄悬在冀州黄巾头顶的利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斩落下来,容不得他们有丝毫的懈怠。
就这样过了一日又一日,正如卢植所期望的那样,广宗城内的米粮储备越来越少,即便冀州黄巾在战前在此囤积了不少米粮,可也架不住十五万人的消耗啊。
眼瞅着城内的米粮越来越少,不得不说冀州黄巾的将领们都有些急躁、有些不安,因为他们可以想象到一旦城内粮食耗尽,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景象。
“战吧!”
“出战吧,小天师!”
“小天师……”
越来越多的将领们纷纷向张煌请示出战,因为在他们看来,似这般困守下去,他们迎来的就只有粮尽城破、被北军全部歼灭的下场。
但是这些请示,皆被张煌压了下去。
他在等待,等待唯一一个有机会让冀州来占据主动的机会……
又过了许多日,就在城内黄巾军将领们略有些人心惶惶的时候,张煌终于在半夜歇息的时候,从自平乡而来的细作口中听到了他等候依旧的消息:大汉天子,遣黄门左丰为使,犒赏北军!
听闻此事,张煌简直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大喜从心底泛起。
[终于来了……]
张煌暗自窃喜,黄门左丰的到来,意味着卢植这个难缠而棘手的对手可以暂时从北军滚蛋了,而卢植的接替着,恰恰就是曾经与张煌有过几面之缘并且初见印象极佳的,现今的河东太守,董卓!
当日,在黄门左丰抵达平乡的这一日夜里,张煌此前刻意留在平乡的细作们,纷纷谣传一个小道消息,言由卢植率领的北军在连番攻克了黄巾军许多城县后,缴获了大量的珠宝财物……
【军粮尚缺,安有馀钱奉承天使?】
不管小黄门左丰在见到卢植时说了什么,只晓得,卢植这位诚实而正直的大儒在面对黄门左丰讨要贿赂时说了这么一句。
小黄门左丰携恨在心,果然在回到雒阳时面呈天子刘宏时一个劲地进谗说卢植的坏话:“广宗贼易破耳。卢中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言下之意,就是指卢植怠慢军机,坐等老天来诛杀广宗贼。
果然不然,天子震怒,下诏免除卢植职务,判减死罪一等(终生囚禁),又拜董卓为东中郎将,代替卢植执行在冀州的所有军务。
六月,在广宗城内黄巾军将领们逐渐开始骚动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平乡城上的“卢”字帅旗,不知何时被“董”字帅旗所取代了。
[临阵换帅?]
感觉莫名其妙的张燕与郭泰二人若有所思地望着畅笑不止的张煌。
“卢老头你好,卢老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