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集东亚风波起
“那我们就提出抗议。”
熊鼎铭说道。
向小强在心中骂道:我靠!
张照先走过来,也盯着日本舰队的标志看了片刻,说道:
“上次‘扶桑级’编队到黄海,我们就已经跟日方发了照会询问。日方跟我们解释了,请我们不必担心,说这是在进行对清海上封锁。不慎闯进大明海域,是陆海军没有协调好。还说下次会小心,不会再进入黄海南部的大明海域。……这次还是闯进来了。看来他们的陆海军还是‘没协调好’啊。”
向小强冷笑道:
“那我们的陆海军也没协调好。我们也派舰队到日本海转悠转悠。”
熊鼎铭看了他一眼,苦笑道:
“那我们可没有理由。日舰到黄海可以说是封锁北清,我们到日本海,能说封锁谁?日本海就两个国家:苏联、日本。北清在那里可没有出海口。”
张照先也说道:
“这种情况我们除了发照会,还真没别的办法。除非日舰直接开到东海上。按照日本的说法,以前我们侵犯‘日本领海’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我们的东江舰队在北边,而日本又是和北清在黄海有领海争议的。就是按照公认的领海划分,我们的东江舰队也经常巡航到日本领海里去。日本也是对我们发照会提抗议,别的也没怎么着。”
向小强点点头,心中稍微舒服了些。但他盯着大地图上一会儿动一动的“日本舰队”,还是说道:
“小日本睁眼说瞎话。两艘战列、两艘重巡、两艘轻巡,这么强大的配置,说是摆给北清海军看的,鬼才相信。这分明是摆给我们看的。没准是日本海军想借机挑事。……至少也是在加强实地训练,‘熟悉场地’,让舰队更适应黄海海况。”
张照先和熊鼎铭听了,都微微点头。
向小强又冒出了一句:
“或者干脆就是试探大明海军的,看我们怕不怕它。”
他这么一说,张照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熊鼎铭脸上可有些挂不住了,他又强调了一句: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向小强紧接着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派出大舰队到黄海上训练呢?是否回应日舰挑衅姑且不论,起码现在日本舰队已经在‘适应场地’了,我们也得去‘适应场地’,不然就落后了。”
“不行,”张照先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时候。现在绝对不行。”
熊鼎铭也跟着解释道:
“向大人,张大人说的对。现在日本大舰队已经在黄海上巡弋了,如果我们的大舰队也到黄海上巡弋,那么局势就太紧张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保明日有效合作,尽快消灭北清,让中国统一。只要中国一统一,不要说日本陆军,就连日本海军都会老实许多。”
没等向小强回答,张照先边点头赞许道:
“熊大人说的对。的确如此。”
向小强见多说无用,也就不再坚持。熊鼎铭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大明最大的利益还在陆地上。哪怕是在海上吃了败仗,只要陆军依然强大,那么国家安全就没有大碍。至于南洋航线,在向小强看来,只需陆基飞机就能控制住。
何况现在向小强对日本的一切戒心,都是来自于后世的观感。现在并没有什么过硬的凭据。
他知道,现在大家都已经把他看作铁杆的“对日鹰派”了。不幸的是,统帅部里一大半都是“对日鸽派”。剩下的少部分也是中间派。
现在在对日本的问题上,向小强觉得自己非常孤立。
……
中央指挥厅大致划为两块,一块是陆军的单位,一块是海军的单位。陆军这边都是一大片军绿色和米黄色,海军那边都是一大片黑色和深蓝色。平时都是陆军这边人头攒动、往来奔跑的,而海军那边比较安静,人也比较少,没什么动静。但是近些天海军那边人多了起来,也明显繁忙起来,几乎和陆军这边的动静不相上下了。
那边的大沙盘周围,一群黑色制服、白色大檐帽、佩戴金色流苏的海军参谋盯着沙盘中央,手持长杆在上面移动着标志,口中念念有词,正在反复推演。
向小强知道,海军正在制定下一个登陆计划。就是等待北边日军打响之后,登陆山东。
这下,海军又要如愿以偿地大出风头了。
他又踱到陆军和人民卫队这边的沙盘旁,简单看了一下徐州附近的进展,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坐了下来。
他拿起话筒,接通人民卫队司令部。然后又转接到保安队。
“阿芳,是我,”向小强压低声音道,“璁璁的船到哪儿了?”
郑玉璁已经在瑞士顺利取到了十四格格的财产,又在瑞士玩了几天,现在已经在返航的路上了。因为船上有十四格格的全部家当,十四格格最近也比较关心,经常跟她电报联系。
“哦,璁璁啊,”十四格格笑道,“正在巨港停着呢。昨天晚上到的,她想在苏门答腊岛玩两天,说是要以大明郡主的身份视察一下帝国的新领地。呵呵,你看……”
向小强皱眉道:
“咦,怎么还在外面玩啊,让她出去是办正事的。叫她赶紧回来。”
十四格格笑道:
“璁璁从没出过那么远的门,这趟怕是玩疯了。她说她喜欢坐船,不喜欢坐火车,回来的时候就不在广州上岸了,直接到上海进港。”
向小强心里一阵不安。他又抬头望了一眼大地图,盯着正在黄海南部巡弋的日本舰队,吞了口唾沫,小声说道:
“跟璁璁说,让她别在南洋逗留了,马上回来。还有,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在广州上岸,别绕东海了。”
十四格格一怔,笑道:
“是不是日本舰队的缘故?呵呵,看你紧张的,不至于的。日本现在是我们的合作国,又不是交战国。再说璁璁什么身份,日本又不是疯子。别说璁璁的船,就是普通渔船,人家也不会怎么样的。”
日本就是疯子。向小强在心里偷偷说。
他不容置疑地说道:
“不行,就这么跟璁璁说。就说是我说的。她不听你的起码得听我的。……还有,这事儿你亲自发报,别叫别人干。”
十四格格无奈笑道:
“好吧好吧,我这就去发报……”
放下电话,向小强再抬头望着地图上的日本舰队,心中稍安了一些。
……
1月15日,广武开始陆续冻结日本在北清的各种财产。日本的准备比较充分,早就逐渐地将大部分活动资产撤回去了。但是各种不动产,如工厂、矿山、铁路等等没法撤走,现在都被北清以各种借口冻结。
说实话,这正是日本求之不得的。如果是正式宣战的话,这种借口未免牵强了些,但是日本军部就没打算采用宣战这种“传统方式”,而是打算采用日清、日俄战争中惯用的手法——先在事前不断制造各种摩擦,一来提升紧张气氛,为后面的进攻进行“借口积累”,二来也在国内煽动爱国热情,把举国的战争狂热提升起来。
现在北清“无故”冻结日本在清资产,正式“借口积累”中良好的一环。
广武也明白自己这么做可能会给日本提供借口。但他知道“借口”这个东西对于日本可有可无,他真想进攻你的话,没有借口也会自己制造一个。现在冻结日本财产,还能对日本起到一定的削弱作用,也表明我大清不在乎你。
……
1月20日,日本内阁书记官长腾沼庄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道,日本实际上非常不赞同清帝广武采用的株连方式。腾沼庄平在内阁里职务不高,因此说话似乎也十分大胆。他直接说“广武皇帝这个人太过血腥,这一点从他政变后干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了。”
然后记者又问道:“官长阁下是否赞同政变这种方式呢?”
腾沼庄平斩钉截铁道:“非常反对。我认为这种政权的合法性,是可以受到质疑的。”
当天,日本报纸头版头条连篇报道了这个“内阁官方态度”。北清驻日大使递交了照会,表示大清帝国“对此强烈抗议”,并要求日本政府作出澄清,腾沼庄平那段话是不是日本政府的官方态度。
但是,日本政府只是收下了照会,丝毫不作任何澄清。这等于是默认了。
广武哪受得了这个。他看看地图,鸭绿江边的大清七十万大军陈列,而对岸的日军兵力只有十几万。特别是,日军还不像明军那样,是被装甲部队和摩托化部队武装到牙齿的。日军可是传统的步枪加刺刀。
因此广武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他针锋相对采取了行动,立刻将北清对日的外交关系由“大使级”降到了“公使级”。
……
1月23日晚上,日本一艘700吨级货船“菊川丸”号由大沽口开出,返回日本。
当天夜里,刚出了渤海,就在渤海海峡以东30海里处被一枚鱼雷击中。这艘700吨的小货轮迅速沉没,只有两名船员生还。按照日本的说法,当时在渤海外海巡弋的一艘日本驱逐舰收到了求救信号,急速前来救援,这两个船员才得以返回日本。
第二天驱逐舰返回日本,便有几家报馆到医院采访。两个船员一口咬定之前听到了高速柴油马达的声音,说一定是北清鱼雷艇干的。
当天,日本报纸就大加报道此事。各家报馆都自发地使用了最具煽动性的言辞进行渲染。顿时,日本举国上下群情激愤。当天下午,日本各大城市的青年学生和市民涌上街头,进行反清大游行。那些日本“愤青”额头上缠着布条,眼珠子通红,热泪盈眶,挥舞着日本国旗,声嘶力竭地高喊着“踏平支那”、“杀光支那猪”、“大日本武运长久”等口号。
几乎所有在日本的中国人都受到了攻击。北清老百姓是不能出国的,在国外的全都是北清公派的官方人员,人数非常有限。所以在日本的华人中,至少98%都是大明人。而那些日本愤青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几乎所有外出的大明人都被殴打了。那些躲在家里不出来的,大门上也都被泼上油漆、粪便,还有的用煤油泼在上面,点火焚烧。
很多日本青年泪流满面,额上缠着白布条,身上披着太阳旗,就在华人门口高声叫骂着。见不开门,就拔出小刀,大喝一声,斩下自己的一根手指头。然后就用鲜血淋淋的手指头在华人的大门上写下威胁的字眼。
……
大明政府火了,立刻让驻日大使提出最严重的抗议,勒令日本政府保护好在日华人的安全,否则大明将撤回驻日使节,并将对日本实施制裁。一切后果由日方负责。
日本政府也慌了,它没想到这次玩过头了。它知道现在万不能同时和明清两国交恶。大明要制裁日本很简单,只要对日本船只关闭马六甲海峡,那么日本的海上运输将不得不大兜圈子。经过了上一次的南洋事件和明荷战争,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海外华人是碰不得的。大明帝国别的都好说,伤害它的侨民,它可真玩命。
当天晚上,广田弘毅首相在广播里宣读天皇陛下的圣谕,要求日本国民保持冷静,不要攻击华人。因为那些华人“绝大部分都是帝国的友人”。
天皇说话还是绝对管用的,对日本的国民来说,绝对是神的旨意。当天夜里,各大城市的华人都敢出来在大街上走了,谁也受到任何攻击。
大明这边也松了一口气。它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日本闹翻。看到日本这一次竟然动用了“天皇”这张王牌,大明内阁和统帅部里的“鸽派”们,心中也都颇为舒服。
——看来,人家日本还是很有诚意的嘛。
但是,日本人上下的怒火并没有消失,都在压抑着,等待着找出一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