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沦丧

作者:困崽

这几日秦湛都没去学校,在到处打工凑还贷的钱,他成绩不错,学东西也不费力,再加上在学校没什么存在感,有的老师甚至都不知道他来上没上课,就算知道了也睁只眼闭只眼。

等他再回学校的时候,却一直听到周围不断有人说白苓和周燎在一起这件事,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吐槽,说白苓这名字压根没听过,还有说这女生长得这么普通,怎么会和周燎搞在一起的。

他盯着没什么板书的黑板,忽视周围八卦的探讨。直到老师合上书说下课了,才收拾好书包往外走。

白苓穿着一身长裙在后门的拐角处等他,一见到自己出来了就赶忙招了招手,小声地叫了他名字。周围走廊路过的人偶尔有一两个看向他们的。

“秦湛。”白苓看到秦湛裸露出的皮肤上的新添的瘀痕,止不住地心疼,“那个,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我就说等你下课给你。”

她把手上的袋子递给了秦湛:“妈妈说马上换季了,怕你感冒。”

秦湛没有接过,白苓却直接塞进了他手里:“你拿着吧,没给出去回去挨骂的就是我了。”

“谢谢。”

“没事啦。”白苓看着秦湛脸上的伤,“你脸上怎么还没恢复,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白苓说完又觉得不太可能,秦湛性格阴郁沉默,基本不和任何人来往,她想象不出秦湛会和其他人有恩怨。

“对不起,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你身上的这些伤口…..若是你有困难告诉我们好吗。”她看着这次已蔓延在胸口下方的伤痕,白苓吸了吸鼻子,“妈妈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没什么。”秦湛拉了拉外套的领口。

白苓看他不想说,又不好继续再问。她和她母亲一样,天生就有颗悲悯之心,尤其是秦湛的苦痛和经历是大多数同龄人都无法想象的,所以才总是想着能力范围内去帮助他。

“还有,谢谢阿姨的好意,以后不要送了,我平时穿的也够了。”

“这不贵的!就…..”白苓把几百元吞了下去,“就正好别人送的,妈妈觉得你也能穿。”

秦湛没再说话,白苓的手机却响了两声,他看见对方接通后笑得有些羞涩的模样,眼神晦暗不明,一直等白苓挂断他才开口。

“是周燎吗?”

这是第二次秦湛主动和他说话,还是关于周燎,白苓撩了撩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你们在一起了吗?”

白苓闻言有些局促,毕竟上一次她还在和秦湛说两个人只是同学。

“算吧,他周中提出来,我…..就答应了。我知道可能有点快…..但是……”

秦湛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不出在想什么。

白苓知道过程太快又很唐突,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中间的过程。在外人眼中,就连自己室友都说周燎只是玩玩而已,说周燎过去的情史,说周燎有多花花公子,可是在她和对方的接触中又觉得周燎并不是那样的人。

一开始他们并不认识,可周燎还是帮了自己…..包括后面送她回宿舍,送她回家,几次接触后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周燎陪她去猫咖,还送她化妆品和想要的娃娃,即便是两个人的聊天,周燎都点到即止的并不逾矩,在一起的时间里对方都很考虑她的感受。

在时不时的对话中,她也得知了周燎的孤单和缺爱,并不是想象力有钱权家庭的幸福,因此更让自己对周燎抱有了心软的情感。

“那个,其实他不是大家口中那样的人,他人很好。”

秦湛眼皮跳了下。

“他对我真的挺好的,而且说恋爱也只是接触着试试。”白苓有些脸红,她和周燎到现在最多就牵了个手,“你放心,有不对我肯定不会继续。”

“你有想过,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吗?”

白苓顿了一下,脸色立马变得有些难看。要说没想过是不可能的,她自知自己的长相不及周燎身边的女生,论家庭背景更是相距甚远,两个人的联系只是始于还衣服…..周燎的突然主动从头来过也有很多值得深究的地方,但恋爱中的人却想得并不多。

只是觉得我现在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了就行,恋爱并不等于婚姻,而且第一次恋爱和自己好感的男生在一起,已经很幸运了。

“这就不烦你关心了。”

逐渐变得空旷的走廊响起了吊儿郎当的男声。

秦湛掀起眸,拐角处一个修长的人影走了出来,对方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搂住了白苓的肩膀。

“我为什么喜欢她,我会说给她听。”周燎温柔地看了一眼白苓,再次看向秦湛时带了三分挑衅七分看好戏,“还是你有什么独特的见解?”

白苓第一次被两个男生夹在中间有些坐立难安,女生的第六感让她直觉两个人之间有问题,她甚至有一秒想过秦湛对周燎名字这么敏感,是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和周燎有关。

不过很快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这两个人在全校任谁看都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一个毫无存在感,一个全校无人不知,而且周燎平时的为人也和暴力沾不上边,秦湛和人甚至都没交流怎么可能有矛盾,也许秦湛只是普通的担心自己。

“没有见解。”秦湛话语间,眼睛却看向的白苓,“你忘了吗。”

白苓没料到秦湛会这么直白地在周燎面前说这些,她脸色有些发白,周燎却温柔地俯下身询问:“宝贝,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

“诶,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周燎也不逗白苓了,他跳过了话题,“被谁打的吗?”

秦湛面无表情地盯着周燎。

周燎故意试探秦湛,也知道他不敢说,他走上前似是关心地捞开了面前人的衣领,忽视对方全身的僵硬。

“去医院看看吧,被打得这么严重,锁骨这里全是淤血,我开车带你去吧。”周燎眨了眨眼,“你是白苓的朋友,我不能看着我女朋友的朋友受这么严重的伤。”

白苓没想到周燎会主动提起,她本身就担心秦湛的伤,现在有人帮忙了也许是好事,她轻轻地扯了扯秦湛的衣袖:“去吧秦湛,两周了…..越来越严重了。”

周燎抓住秦湛的手暗自里多了几分力,只是言语里却充满了关切:“走吧同学,你身上这么多伤,家里人看了多担心啊。”

白苓想起秦湛家里的情况,心里就涌上无言的难过,杜丽给她讲了许多,她也亲眼看到了很多秦湛的不易,所以一直以来都发自内心地希望对方对方是平安健康的,一个人拖着奶奶已经如此艰难,更不希望他还被人在背后如此暴力虐待,如今有周燎的帮忙总归是好的。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了他们这里,秦湛垂下了眸,微长的睫毛遮住了他阴冷的目光。

“我待会儿还有工作,就不劳烦你了。”

“怎么能叫劳烦呢?帮对象的朋友不是应该的。”

“……..我自己会处理。”

“我车就在前面,医院也就二十分钟的事,去总比不去好对吧。”周燎笑眯眯地说着,却走上前在秦湛耳边压低了声音,“你想白苓知道她爸爸的事吗?”

“有意思吗?”秦湛同样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当然。”周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

性本恶,不过是看谁激发了恶,上位者只会觉得霸凌的游戏不过是笼子里斗蛐蛐,给无聊的日子解点烦闷。

“所以,上车吗?”

秦湛知道,等待自己的不会是医院,是新一轮娱乐似的拳打脚踢的暴力,是无止境的羞辱和难堪,是把他人格践踏在地上摩擦,叫他跪着去舔掉地上的酒,用打碎的玻璃瓶砸在自己的背上,让细小的碎片插进自己的肉里。

他知道,但也无所谓,雪球像沾着黑色的墨水越滚越大,被虐待的过程反而让他升腾起诡异的快感。

周燎站在光下,包厢的烟雾朦胧中,扬起的下颌是热烈放肆,骄矜张扬又不可一世的,而脚下踩着的却是如同下水道偷偷探出头老鼠一般的自己。每当在不断的暴力中反复昏迷又醒来,秦湛都有一种被肢解的解脱感,让他在痛苦中难以自持地开始颤栗。

满地的酒瓶碎片,席卷口腔的血腥味,头顶刺眼的霓虹灯,倒计时的还贷日,又该缴纳的透析费用。

周燎轻佻地蹲下身,用拇指使劲拉开了他的唇角,把最后一滴酒液也全部倒进秦湛的喉咙里,然后他看见似是昏迷的人像是勾起嘴角笑了出来。在这张万年没有表情的死人脸上,涔出阴冷的诡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