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燎掐住自己还不断想要干呕的喉咙,听到秦湛的话,他抬起了头,眼里尽是被呛出的红意。
“…….什么意思?”
秦湛没有回应,只是收起铁碗转过了身,背后的人却跪在地上突然两三步抓住了自己的裤脚。周燎甚至顾不上手腕的剧痛,用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匍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秦湛方才说的那句话。
“秦湛,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你慢慢就知道了。”
秦湛头也没回,只是稍微动了动腿,周燎就因为承受不住痛意松开了手。
“秦湛!你这是在犯法!”
“什么法?”秦湛走到厨房那边,拿剩下的菜叶煮了碗稀饭,“和你比呢?”
周燎窒住了呼吸,他跪在地上,手指抓着自己的膝盖,几乎快隔着薄薄的裤料陷进肉里。
“那你打回来,我绝对不还手。”周燎几乎放弃了,他只想出去,除了离开他什么也想不到,他对秦湛是个什么样的人几乎一无所知,这才是最恐怖的,他根本想不到未来会被如何对待。
“我不喜欢搞虐待。”
过了一会儿秦湛把煮好的菜叶粥放在了周燎面前。
看着这白饭上飘着的几片菜叶,周燎根本下不去嘴,他压根没过过这么穷酸的日子。少爷脾气上来的那刻,他又想一脚踢翻这碗,但想到刚才秦湛的行为,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我不吃。”周燎忍着饥饿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秦湛似乎并不关心他想不想吃,“本能告诉我该这么做。”
“什么狗屁本能?”周燎觉得自己惹了个疯子,把他堵在小巷里打一顿都行,把他绑架到这里又不要钱又给饭和水的做什么?
“大概想养宠物了。”
“什么?”
“没什么,扔在垃圾桶的太多,总想有个自己的吧。”
秦湛说着他听不懂的哑谜,周燎觉得在和对方鸡同鸭讲,他不理解这种阴郁孤僻的人脑子是怎么构成的,但就他从小上学的经验来讲,成绩特别好又社会边缘的人,大多肯定都不是正常人。
“你在说什么?”
“吃不吃?”秦湛没理会他,而是又问了一遍。
周燎都快没力气生气了,精神已近崩溃边缘,他深吸了口气侧过了头:“不吃。”
原本以为对方会像方才一样给他灌下去,谁知道秦湛拾起了地上的碗随后放在桌上拿保鲜膜盖住了。
………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时间,这个家里没有任何钟表,他看不见外面,对方也不回应,完全只能依靠秦湛的行为来辨别时间。过了一会儿,秦湛又坐在电脑前去写刚才那个游戏代码了,周燎就这样坐在他背后,视线到处寻找能够让自己逃离的破绽。
一直到对方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又到关掉灯睡觉,周燎看着黑暗里秦湛躺上床的时候,他在饥寒交迫中瞪大了眼睛。
“我睡哪?”
“就这。”
“你让我睡地上?”
秦湛似乎没了耐性,背过身再次不予回应。
入冬的夜晚格外的冷,这又不是自己家有地暖,周燎白天还能承受,现在冷得全身发抖,再加上这么久不进食,热量更是无法维持,他觉得他今天要么冷死要么饿死在这。
只是尊严让他无法低头开口,方才是自己说的不吃,秦湛还问了他一遍,让他再求着对方说自己饿了,岂不是在这种人面前打脸。
他在黑暗里忍受着时间的流逝,在这几乎什么也看不到的空间里,视线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床前秦湛睡觉时起伏的轮廓。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燎抱着冻僵的身子,觉得自己几乎快昏迷过去了,才终于为了活命丢下那可笑的尊严开始小声地喊着秦湛的名字。
“秦湛,你睡着了吗?”
“…….秦湛,我想吃饭。”
“我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周燎这辈子没觉得自己这么可怜过,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秦湛的名字,不同于以往任何的态度,看着床上纹丝不动的人,他甚至想放大声音都没力气,胃被饿得酸痛,开始不断痉挛。
一直到意识都开始分离,肉体的痛苦开始让他变得恍惚,在昏迷前他像是看到眼前有白光,大脑里一片空白。
“死了?”
极为冷淡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他人还没回魂,头就被人突然按了下去,颈椎传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他意识瞬间回到现实,只是眼前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眼冒金星变得看清面前白色的一摊食物。
他抬起头,白光下,秦湛坐在床前,而自己就跪在他脚边。
“吃不吃?”
周燎几乎不敢再有嫌弃,哪怕这是一碗他从前都不会碰的食物,哪怕他饿得已经没有食欲,哪怕这碗凉掉的稀饭下胃可能会让他更加剧痛,但周燎只知道他想活命。
他捧起碗,连勺子都没用,几乎是像狗一样地喝掉这碗凉得快馊掉的稀饭。
不过接踵而至的却是胃饿过后条件反射的呕吐,秦湛有些嫌恶地看着眼前的人,随后扔了一个平时装动物肢体的黑色塑料口袋在周燎面前。
“吐这。”
这一晚周燎几乎一夜未眠,他把秦湛煮的稀饭全部都吐了出来,胃在火烧的痉挛刺痛中让他在接近清晨的时候失去了意识,第二天在昏迷中醒来后房间里已经没有秦湛的身影了。
他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这个房间因为被铁板封了,整日到晚都黑漆漆的,秦湛只给他开了一盏床头的小灯。这个家没有一处是暖光灯,也不像一个家该有的布局,阴森的白光把这阴冷的房间衬托得森冷诡异,还只照着墙边这一角。
多亏了平日喜欢运动,体质还算不错,周燎这一夜过去并没有生病,秦湛临走前又给他煮了一碗稀饭放在面前,虽然已经冷掉了,但周燎为了逃命还是忍着恶心喝了下去。
兴许是考虑到自己的个人情况,麻绳被放长了一些,一直延展到旁边的卫生间。
他终于能站起来走路了,而不是在昨天像条狗一样只能跪在地上。
不过麻绳能到的距离也不过是卫生间门口,自己手能活动的范围不过也就是艰难地解决个人情况。周燎人生当中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绑架是什么感觉,只庆幸还好自己小时候没因为钱被人绑架过。
在艰难地尿完后,周燎有些崩溃地抬起了头,因为手腕的皮都被磨翻了,比起昨天就差没出血了。只是这次抬头,他却突然在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不同于往日风光张扬的脸,上面写满了疲惫和狼狈。
可他并不在意自己的样子,有镜子这件事让周燎感到一瞬间的欣喜若狂。
他几乎是疯了一般想用手肘去击碎镜子,只是秦湛显然考虑到了这一点,绳子的距离根本不够自己去触碰镜子,任何肢体都够不上。周燎急得满头大汗,不想放弃任何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在用力的把自己往镜子方向拽的时候,手腕的血开始顺着麻绳往外流,周燎压根顾不上这点疼痛,出去的希望像口钟一样不断撞击他的脑子。在最后想放弃的时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吃饭的铁碗,意识到这点后他立马踉跄地跑了出去,把碗捡了回来。
他看着面前的镜子,一次次重复地把这塑料做的铁碗砸向镜子,有时碗顺着滚远了,他就蹲下身用脚把碗钩回来。只能说还好秦湛贫穷,镜子的质量也并不好,忍着手腕的剧痛,就着能手腕能动的那点距离,他只扔了四五次,镜子就碎了一地。
看着玻璃碎片应声洒落的那刻,周燎几乎虚脱地跪在了地上。他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因此也不知道秦湛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每一刻对自己都是争分夺秒。
手腕的血越流越多,周燎捡起地上的碎片就开始割麻绳。
可是这种农村栓畜生的麻绳特别结实,这种掺着塑料的玻璃碎片割也要割半天,周燎冒了一身的虚汗,越割越精神,整个人大脑的神经都汇聚在碎片割出的裂口上,他甚至感受不到滴在自己裤子上和流在地上斑驳的血迹。
越来越接近希望了,周燎看着自己一边已经割断了一半的麻绳,瞳孔都欣喜地开始震颤。
“周少,怎么不回消息呀?是我照片不好看嘛?”
甜腻的语音在听筒里响起,秦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聊天界面那白花花的限制级照片。这几天给周燎发消息最多的,除了伶洋就是这些酒吧加的女人,对方家人和朋友倒是没几个问的,只有陈湛问他来真的已经走了啊?
秦湛把之前p好的机票发了过去,对方也没怀疑,只发了个卧槽咋跑北方去了,秦湛模仿周燎之前同他聊天的语气回了句你以为哥逗你玩呢?
他今天在酒吧上夜班的时候就删掉了周燎行车记录仪里那天的画面,进周燎住的小区也很简单,只说自己是代驾停车的就行,为了防止对方家里有人回来突然问起,他还和楼下的管理员交代了周燎为什么离开让自己停车回来的事,对方习惯了这边大部分屋主的身份,对秦湛的话也没有丝毫怀疑,只当是不熟的人过来问起的交代。
郊区空旷的夜里几乎听不到声音,秦湛走到门口的时候,锁掉了周燎的是手机,随后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卫生间里,周燎一边的手腕已经完全解放,他跪在地上全神贯注地割着另一边的麻绳,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外面的声音。
在最后一点要被割破的时候,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他突然停下了此刻的动作,全身变得异常僵硬,几乎是一秒一秒地转过了头。
身后的男人十分高大,没有任何光线的空间里,只留一片黑色的阴影,仿若地狱里索命的恶鬼。
秦湛垂下眸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流在地上因为时间已经干涸的血迹,以及周燎悬停在空中还要继续的手,他歪了歪头。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