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宫廷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温崎……”

赵弘润略有些诧异地瞅着那名同时也盯着他瞧的考生,他发现对方真的很年轻,也就十六七的样子,很难想象这个岁数的人竟然能从乡试脱颖而出,一举夺得会试名额。

“真是不能小瞧我大魏的年轻俊杰啊……不过他看着我做什么?”

“你在看什么?”赵弘润好奇地问道。

可那名叫做温崎的士子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他那种淡然自若的笑容,让赵弘润隐隐感到一种高深莫测。

想了想,赵弘润试探着问道:“你在猜测我是否是这里的巡考?还是在猜测,我是否是真心想抓舞弊问题?”

那温崎闻言一愣,眼中浮现几分诧异之色。

“看来猜对了。”

赵弘润会心笑了笑,低声问道:“你不用猜测我是何人,你只要知道,我是真心打算抓科场舞弊问题就足够了……怎么样,有什么建议么?”

那温崎闻言上下打量了几眼赵弘润,忽然伸手指了指嘴,随即缓缓摇了摇头。

“哑巴?”

宗卫周朴诧异地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那温崎无言地翻了翻白眼,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桌子,随后指指嘴,又一次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考场内的士子不许交头接耳……”

赵弘润顿时恍然,要知道方才就连他有些纳闷,心说地方府衙怎么将会试名额交给一个哑巴,要知道大魏官制规定,身体有残缺的人是不许仕官的,大概就是怕影响形象吧。

而这位叫做温崎的学子,看服饰打扮也不像是什么权贵世家的公子哥,一身衣服的做工质地说好不好,说差不差,多半是处在中层的家世。

见这名学子不能开口,赵弘润索性也就不再追问了,简单扫了几眼对方,便欲转身离开。

可没想到的是,那温崎在打量了他片刻后,忽然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碗。

“咦?”

赵弘润顺着对方所指的碗瞧了一眼,他诧异地发现,那只是一只用来盛放蜡烛的碗。毕竟点燃的蜡烛会融化,或有可能会造成火灾,因此,夫子庙的每一个号房内,都有这么一只用来放蜡烛的碗。

“是碗?还是说……蜡烛?”

赵弘润惊疑地望了眼那温崎,后者微笑着看着他,那是一种仿佛已将答案暗示给他,并觉得他也能凭此猜出来的笑容。

“蜡烛……么?”

赵弘润深深望了一眼那学子,神色不定地离开了。

没过一会,他派去向吏部官员讨要科场众考生户籍资料的宗卫高括便回来了,表情很是不乐。

“殿下,那些官吏们拒绝向殿下提供科场考生的户籍资料,说是殿下此举不符规制,属僭越行为。”高括有些气闷地向赵弘润禀告道。

“拒不提供?”赵弘润闻言愣了一下,没转过弯来:“你找的是谁?”

宗卫回答道:“卑职找的是那些同考官,而且不止找了一人,但是没有人肯将户籍资料交给卑职。”

他口中的同考官,指的便是那十六名由吏部郎官们所组成的考官。

“竟有此事?”

赵弘润一听不禁有些惊讶,毕竟昨日他借着那罗嵘杀鸡儆猴之后,那十六名监考官就对他颇为敬畏与忍让,随后不久就将他指名讨要的、有关于这次科试花费银两的报表送到了他手中,可没想到仅仅才过一日,这帮人的态度就又改变了。

“莫非是因为太子的关系?”

思念一转,赵弘润便猜到了原因:“原来如此,找到靠山了么?呵!”

众宗卫面面相觑,也不晓得能否理解赵弘润的这句话。

“殿下,吏部不肯交给咱们考生的户籍资料,那咱们怎么查?”

“不给……不给就不给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弘润不禁也有些无奈。毕竟那帮吏部官员说的没错,他赵弘润终归只是一个皇子,又没在吏部当职,的确没有资格向吏部讨要档案资料。

若是他强行讨要,便属僭越,无论是那帮吏部官员还是那罗文忠,都可以凭此时反告他,不值得。

“如此看来,还得从那温崎所隐指的蜡烛查起……”

“高括,去弄个小册子,给我把那十六名吏部官员的名字问来,全部记下来。其余人,继续跟我巡考。”

“是。”高括闻言抱了抱拳。

这日后会让整个朝野乃至别国都闻风丧胆的“八皇子的小册子”,终究在今日被提了出来,不知有多少人在得知自己册上有名后吓地心惊胆颤。

在随后的时间里,赵弘润仿佛是忘记了疲倦,默默地在那一排排的号房巡考,期间,他密切关注着众考生桌上的蜡烛与放蜡烛的碗。

他逐渐发现,那些号房内的考生,他们摆在桌上的蜡烛数量并不相同,碗里的蜡烛液的厚度也不相同。

仿佛是有的考生很节约蜡烛,只用了一根或半根;而有的考生,则毫不介意那一两一根的白蜡,肆意地点着。

提到白蜡的价格,赵弘润就不由地一阵好气。

什么样的白蜡才要一两一根?

可让他针对此事询问科场内的杂役们时,对方却回答说,这是为了防止考生们夜里不睡觉影响第二天的考试,或者是不防止那些考生们浪费蜡烛。

原来,夫子庙内的科试人员会向众考生发放三根白蜡,一般情况下这三根白蜡是足够用了,不过也不保证有些考生乐意在晚上答题,或者忽然间来了灵感,修改白天的答卷。

反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吏部只向考生们发放三根白蜡,之后的就得一两一根。

对于这个回答,赵弘润也无话可说,找不到什么把柄。

比如有的考生钱多,晚上一根接一根地点着,你能说他么?人家重视这次科试,就愿意一遍又一遍地审查自己的答卷,你能说什么?

赵弘润怎么想也想不通,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名提着篮子的小吏,篮子里皆是一根根的白蜡。

“去,唤他过来。”

“是。”宗卫何苗点点头,当即将那名小吏叫了过来。

赵弘润好奇地从那小吏的篮子里拿出一根白蜡,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却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只是一根很普通的白蜡。

“莫非是那个叫温崎的士子耍我?”

赵弘润有些不高兴了,挥挥手示意那名小吏自顾自去,看是否有考生需要蜡烛,而他自己,则目视着那小吏的背影深思,他有些怀疑,那个叫温崎的考生是不是在耍他。

突然,赵弘润的余光撇见了一件事。

原来,是左手边从他所站的位置开始数的第二间号房,该号房内的桌上明明已经没有蜡烛了,但是那名考生却对那名贩卖蜡烛的小吏视而不见,反而挥挥手叫其离开。

“……”

赵弘润凝视了片刻,心生几分疑色。

他悄悄走了过去,不动声色地打量那名考生。只见这位考生身穿明白镶青边的绸缎质地的衣衫,面目清秀,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富贵人家、极少吃苦的公子哥。

“你桌上的蜡烛也用完了,为何不买几根呢?”赵弘润试探着问道。

那名考生上下打量了几眼赵弘润,虽然赵弘润脸上带着面具,但是他身上华贵的服饰与身后五名身披甲胄的宗卫,无疑透露出他并非等闲的身份。

“你是……巡考?”这名考生似乎并不在意科场内不许随意说话的规矩,反问起赵弘润来。

见此,赵弘润压低声音,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不用管我是否是巡考,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阁下是巡考没错了……”那名考生笑了笑,耸耸肩说道:“不过科场内并没规定,考生就必须回答巡考的问题。本公子可以选择不说。”

“这口音……本地人?是出身这陈都大梁的本地权贵家公子么?”

赵弘润略微一思忖,淡淡说道:“的确,不过本巡考也可以选择对你格外严格地看管……种招、朱桂,去搬一条凳子来,从此刻起,盯着这位公子的一举一动。”

“是!”种招、朱桂二人抱拳而去。

那一瞬间,赵弘润从这名考生的眼中看出了惊慌之色。

“巡……巡考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那名考生结结巴巴地说道:“学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巡考大人何必动怒呢?”

“这家伙……不对劲!”

赵弘润心下冷笑一声,淡淡说道:“那就回答本官,为何你方才不买些蜡烛呢?你能保证晚上不会用到么?”

“我……”那名考生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学生是这样想的,反正当下是白天,买了蜡烛也没啥用,不如等晚上再说。”

“晚上?难道晚上还有人卖蜡烛?”

“……”赵弘润望着那名士子,刚想开口询问却又忽然感觉不妥,于是乎就装作了然的样子,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说罢,他带着宗卫们紧走几步,追赶上之前那名卖蜡烛的小吏,招呼他来到了无人之处。

“入夜之后,你还会在这里贩卖蜡烛么?”

那小吏不明究竟地望着赵弘润,摇摇头说道:“入夜之后是另一班的人,我们负责白天,他们负责晚上。”

“好了,你去吧。”

“是。”

那名小吏离开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赵弘润眼中闪过几丝狐疑之色。

“倘若那温崎没有戏耍我的话,奥秘应该就在晚上的那些蜡烛中……是不同的蜡烛么?有意思,就赌赌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