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题。”
赵弘润嘴里刚说三个字,席间众人的注意力便顿时提起来了,他们十分好奇,这位八殿下口中的有新意的题目究竟是什么样的。
目视了一眼众人,赵弘润开口出题道:“我有一位皇姐,假设有一日,我点了一下宫内我兄弟姐妹的人数,发现我的兄弟比姐妹多一人,那么,我皇姐的兄弟比她的姐妹多几人?”
“诶?”
席间众人闻言一愣,显然他们从未猜过这类题,一时间都有些蒙住了。
不过其中也有些人,在听到“皇姐”两字后就已经愣住了,愕然地瞅着坐在赵弘润右侧的玉珑公主,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公……公主?”杨裎眼瞅着玉珑公主结结巴巴地问道。
何昕贤亦是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们一开始都觉得玉珑公主的举止有些怪异,但还真没往这方面猜测,如今听到了赵弘润的题目,他们下意识地联想到了玉珑公主的身份。
“诸位这是做什么?”赵弘润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席间众人一听连忙正襟危坐,不过眼神却时不时地撇向玉珑公主。
也难怪,毕竟未出阁的公主要比未出阁的皇子更加罕见,天大的机遇才能远远地见到一回,哪里机会像这样近距离地观瞧,不过遗憾地是,玉珑脸上带着一块银质的面具,遮盖了自颧骨以上的容颜。
不过即便如此,单单半张脸也不由自主地让他们遐想连篇。
“咳咳!”六皇子赵弘昭俨然是注意到了众小伙伴的小动作,故作咳嗽了两声。
众年少士子们这才收起心思,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赵弘润所提出的问题中来,他们尴尬地望向赵弘润,显然,他们刚才并没有听清题目。
见此,赵弘润便又重复了一遍。
一时间,雅风阁内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板着手指计算赵弘润的题目。
说实话这题并不难,但是怪就怪在这题需要一定的逻辑思维,只要能理清其中的条理,这题的答案无非也就是“1+1-(-1)”,即三人。
然而那贺崧显然是无法理顺这道题的条理,满头大汗地在那板着手指,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
因为是赵弘润与贺崧二人的比试,因此席间众士子并么有贸然插嘴,事实上,恐怕他们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毕竟赵弘润在题中是设有两个文字陷阱的。
“多二人。”足足过了好一会,贺崧咬牙回答道。
在众人的关注下,赵弘润满脸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错!是三人!”
说着,他便将正确的解题思路向众人解释了一遍,众士子这才恍然大悟。
而从头听到尾的贺崧,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毕竟他方才夸下海口,只要错一题就抱着脑袋从雅风阁滚出去,并且日后从雅风诗会除名,而如今,第一道题他就没有答对。
“自作自受啊……”
瞧着贺崧满脸苍白的样子,众士子暗暗摇头。
可没想到的是,赵弘润却并没有急着要将贺崧逐出去的意思,他瞧着满头冷汗的贺崧淡淡说道:“贺公子不必心急,还有几题呢。”
他全然没有将贺崧方才的夸口当回事,仿佛权当是一个笑话。
这使众士子心下有些好笑。
“第二题,假设有四户排列成一行的人家,如今已知,甲家在乙家的隔壁,再者,甲家与丁家并不相邻,倘若丁家与丙家也不相邻,那么,请问丙家的隔壁是哪一家?”赵弘润淡定地出了第二题。
听得这道题,众士子简直感觉脑袋跟浆糊似的,乱糟糟成一团,就连六皇子赵弘昭,亦露出了沉思之色。
至于那贺崧,他的面色变得愈加苍白了。
不可否认,这道题要比上一题难一些,需要利用到排除法,排除掉一项项不符合条件的推断,最终得出答案。
这是相当考验逻辑思维能力,因为在思考的过程中,一旦思维出现混乱,那思路就彻底断了,只能再重新开始。
似贺崧这等从未接触过逻辑思维题的士子,他们甚至连题目都无法解析,又谈什么解题?
更要命的是,贺崧此刻心情极为焦虑,而解析逻辑思维题所需要的,就是冷静的分析能力,此刻心神大乱的他,又怎么解答地出来。
“猜……猜一个罢!”
贺崧偷偷瞧了一眼赵弘润,见其面带微笑,仿佛纯粹是等着看他笑话,他心中又气又急,胡乱猜测道:“是……是丁家!”
同样在计算的士子杨裎闻言一愣,诧异说道:“贺兄,丙家与丁家并不相邻啊,题中已清楚讲明了。”
贺崧一听顿时就蒙了。
原来,心神大乱的他根本就是连题目都忘了,纯粹瞎猜了一个,还好死不死猜了一个与题目相违的。
见此,赵弘润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是甲家。”
说罢,他拿起案几上早已准备好的笔,将甲、乙、丙、丁四家的坐落按照“丙、甲、乙、丁”的顺序书写下来,传递于众士子手中。
众士子对照着这个顺序想了又想,看了又看,旋即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看他们的表情,仿佛跟夏日里喝了一碗冰水一样舒畅。
而连接两道题都没答对的贺崧,此刻已有些坐立不安了,额头的汗水如浆涌一般。
“第三题,假设‘我’的儿子是‘某人’的儿子的父亲,那么请问,‘某人’与‘我’是什么关系?”
由于已出过两题类似的逻辑题,席间士子们逐渐也找到了门路,而才思敏捷的六皇兄甚至于没过一会就已经想到了答案,只不过这答案,怎么瞧都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唯独那贺崧板着手指在他冷汗淋漓,满脑子都是儿子、父亲,越想越急,越急越乱,俨然有种眼冒金星般的错觉。
过了片刻,赵弘润怪异地说道:“这题比上题简单简单呐,贺公子还是打不出来吗?……答案很简单啊,‘某人’是‘我’儿子,‘我’是‘某人’他爹啊!”
众士子闻言一愣,或有几人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可是碍于贺崧的颜面,于是只好捂着嘴,好不难受。
然而连番受到打击的贺崧,似乎唯有察觉,神色木然地喃喃自语什么。
“三题皆未答对啊,贺公子!”赵弘润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贺崧。
贺崧脸上闪过一阵羞红、一阵青白,咬咬牙粗声粗气地说道:“再一题,八殿下再出一题,我定能答上来。”
“再出一题?凭什么呢?”赵弘润淡淡笑道:“三道题,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方才贺公子所言,什么来着?若是答错一题,抱着脑袋从这雅风阁滚出去?还说什么从此在雅风诗会除名?”
贺崧张了张嘴,无言以对,脸上又羞又恼。
他咬了咬牙,强辩道:“恕在下直言,八殿下所出之题皆小道尔!……庸俗至极,不足以登大雅之堂!”
“还死鸭子嘴硬?”
赵弘润眯了眯眼,讥讽道:“这话你起初为何不说?……哦,本殿下忘了,那时贺公子对自己自信满满来着。”
而听了贺崧的话,六皇子赵弘昭与席间众年少士子亦不觉皱了皱眉。
在他们看来,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有输后还来怪题出得不好的道理?
这分明就是输了之后的狡赖之词!
于是乎,就连平日里与贺崧关系还算不错的诸位年少士子,亦不由地将鄙夷的目光投向了前者。
贺崧也注意到了曾经的同伴们那鄙夷的眼神,心中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谁叫他之前将话说得那么满,如今三题全然没有答上来,你说叫他怎样?难道真抱着脑袋从雅风阁滚出去?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而相比抱着脑袋从雅风阁滚出去,从此在雅风诗会除名更叫贺崧难以接受,要知道雅风诗会堪称是大梁年轻士子中最具名望的聚会,不知有多少权贵名门的子侄们托关系都希望能加入进来,而他贺崧好不容易融入其中,却因为此事不得不被诗会除名,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瞧着他满头大汗仍然在那强辩,杨裎好心地提醒道:“贺兄,认赌服输啊……我辈士子光明磊落,输了就是输了,依我之见,不妨你向八殿下道个歉,我等也求求情,难道八殿下还会真与你计较,当真不顾我等的请求将你赶出去么?……八殿下那可是智挫东宫的俊才,断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这杨裎……”
赵弘润略有些惊讶,毕竟这杨裎在一边劝说贺崧的同时一边抬高他赵弘润,用赞美之词堵他的嘴。
对于这样的做法,赵弘润并不反感,毕竟他与那贺崧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那贺崧太过于心高气傲,说白了就是太过于老资格,仗着他与六皇子弘昭以往玩得不错,冒出头来挑他赵弘润的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雅风诗会的规矩,简直就是找揍。
若不是看在六皇兄的面子上,赵弘润真想叫这家伙明白明白,什么叫做他赵弘润的规矩!
不过既然这杨裎这么说了,赵弘润倒也不是不能卖他一个面子,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个杨裎看到了六皇子的眼神示意,主动站出来圆场,也算是变相地替赵弘润化解了之前的失礼局面,还他一个人情也没有什么。
想到这里,赵弘润也不再催促,自顾自饮着酒,俨然是表明了态度。
见此,席间众士子对这位八殿下更是好感顿生,纷纷开口劝说贺崧,可奈何那贺崧死咬着他所谓的道理不放,死活不肯认输,这让本来与他关系还不错的士子们大为失望,索性就任由他去了。
“再一题,只要再一题!”
贺崧眼神死死地看着赵弘润。
“弘润……”六皇子弘昭为难地望着赵弘润。
“看来皇兄的面子上,就放他一马吧。”
六皇子向赵弘润使着眼色。
赵弘润见此脸上一乐,摇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看在六皇兄与诸位的面子上,我就出一题你熟悉的,若你答上来了,你之前的那些话,我权当没听见。”
贺崧顿时神色一振。
赵弘润稍一犹豫,出题道:“一人登高,越高越重……猜一个字。”
贺崧沉思了片刻,满脸欣喜地说道:“是跌!……古云,登高易跌重。”
“这么简单的题?看来弘润还是给我面子的……”
六皇子弘昭闻题也是一愣,心中着实有些欣慰。
然而令诸人不解的是,赵弘润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清,诧异对贺崧说道:“什么?你说大声点。”
见此,贺崧大声说道:“跌!”
“乖!”赵弘润脸上忽然露出几许怪异的笑容:“你赢了,坐着吧。”
“诶?”非但贺崧愣住了,就连席间众士子也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片刻之后,雅风阁内顿时哄堂大笑,而那贺崧旋即也反应过来了,憋地面色通红。
“怪不得父皇那般喜爱弘润,亦直称他为劣子,果然是性子恶劣……”
六皇子赵弘昭苦笑连连。
他这才意识到,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