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昕贤离开之后,赵弘润亦不耽搁,带着宗卫们前往玉琼阁。
吩咐宗卫们在玉琼阁外的园子里放哨,赵弘润独自一人进入了玉琼阁。
一踏进前殿,他便瞧见玉珑公主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殿内,手托香腮也不知再想些什么事。
很显然,这位公主尚不知晓她即将被天子嫁往千里之外的楚国都城。
“皇姐。”赵弘润轻声唤道。
被打断了遐想的玉珑公主闻声抬起头来,着急地说道:“弘润,你可来了,最近是怎么了,你的宗卫都不来给我送昕贤的信了。”
“是我的宗卫不送么?是何昕贤根本就没心思写信而已。”
赵弘润淡淡一笑,也不解释,拉起玉珑公主的手便朝她寝居走去。
玉珑公主大为吃惊,可是看到赵弘润满脸凝重之色,她也不好细问,只好任由他拉着她走入了寝居。
二人进了寝居,赵弘润转身关上了门,旋即低声对玉珑公主说道:“皇姐,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但是你保证,不许惊呼大叫。”
玉珑公主不明究竟地点了点头。
见此,赵弘润便将那份告密的书信递给她。
玉珑公主疑惑地瞧了一眼赵弘润,摊开一瞧,瞬时间,她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怎么会……”她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良久,她抬起头来,带着仅存的几丝希望,勉强笑道:“弘润,你是跟皇姐开玩笑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赵弘润默然不语。
见他这幅模样,玉珑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凄然之色,整个人仿佛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地。
见此,赵弘润连忙将玉珑公主扶到榻上。
“我早该晓得的……”被赵弘润扶着坐在榻沿,玉珑公主惨惨地笑着。
良久,她苦笑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十日前吧……不过眼下,那楚国使节已至雍丘,不日即将抵达大梁。”
“他……他也知晓了?”
赵弘润自然明白玉珑公主口中的他指的是何昕贤,点了点头。
玉珑公主见此面容更是惨淡,喃喃苦笑道:“怪不得近几日都没有书信来了……”
赵弘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这件事咱们暂且不论,皇姐,我现在就问你一桩事,你要如实地告诉我。”
“什么事?”玉珑公主勉强堆出几分惨笑。
只见赵弘润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皇姐与何昕贤,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诶?”见赵弘润突然问起此事,玉珑公主没来由地面色微红,但是瞬间之后,她又面容惨淡地苦笑了一声:“直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
“皇姐莫要打断我……告诉我,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非伊不娶、非卿不嫁?”
“哪有跟弘润说得这般……这般……”玉珑公主咬着嘴唇羞涩地反驳着,小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他人还不错的样子……”
“那么皇姐愿意跟他么?”
“跟?”
见赵弘润说得是“跟”而不是“嫁”,玉珑公主仿佛是猜到了什么,美眸中闪过几丝不可思议的惊喜与欣慰:“他……莫非……”
见此,赵弘润便将他与何昕贤的约定跟玉珑公主细说了一遍,还将何昕贤临走前留下的一封简短书信交到后者手中,总算是让华容惨淡的玉珑公主稍稍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肯为我抛却家门?”望着那信中所约定的事,玉珑公主喃喃自语着,显然是有些心动的样子。
良久,她深深吸了口气:“我要去。”
她显然是拿定了主意,可问题是,怎么去呢?若无人帮助,她连宫门都出不去。
不由地,玉珑公主将目光投向了赵弘润,可是几次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她明白,若是赵弘润暗中助她,一旦他们父皇日后得知,她这位弟弟必定会受到惩处的。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这个以往对她极好的弟弟受到牵连。
见她满脸为难的表情,赵弘润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玉珑公主有些动容地望着赵弘润,犹豫说道:“可是,父皇会怪罪你的……”
“怪罪就怪罪吧,本殿下素来被指责为顽劣不堪,也不差这一回……我也不希望,宫内唯一一位与我关系不错的皇姐,远嫁楚国,从此天水两隔。”
玉珑公主顿时感觉心中暖暖的,由衷地感激道:“虽然我始终也不明白,你为何一直对我这么好。但……谢谢你,弘润。”
“……”
赵弘润稍稍沉默了片刻,旋即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事不宜迟,走!……若是耽搁迟了,就出不了城门了。”
“嗯。”玉珑公主紧张地点了点头,连忙更换衣物。
见此,赵弘润步出了玉琼阁,唤来了宗卫穆青,说道:“你先出宫,将那辆马车驶到宫外。”
“是!”宗卫穆青点点头。
“高括、种招,你们跟穆青一道去……其余人,跟我来。”
众宗卫点头领命。
再次踏入玉琼阁,正巧玉珑公主的贴身宫女翠儿正端着茶水上来。见此,赵弘润给沈彧使了一个眼色。
沈彧会意,几步走到翠儿面前,抱拳拱手道:“得罪了。”
说罢,还没等翠儿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举掌在翠儿的脖颈后劈了一记手刀,将其打晕了。
“绑起来。”赵弘润吩咐道。
众宗卫早就知道计划,也不意外,分别走入阁内,将玉琼阁内的宫女们纷纷击晕,用绳索捆绑起来,嘴里还塞上了布团。
没过一会,玉珑公主换好衣物从寝居走过来,见她寝阁的几名宫女皆已被打晕捆绑起来,大惊失色。
“弘润?……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在救她们。”赵弘润回头解释道:“若非如此,皇姐失踪,这些人必定会受到严惩……走!”
说罢,他拉着玉珑公主的手臂,径直走出了玉琼阁。
在前往皇宫宫门的途中,赵弘润瞥见玉琼阁附近有不少太监。
对此他心知肚明:这些太监,必定是他父皇派来监视玉琼阁动静的内侍监的小太监。
“咦?弘润,有人喊你。”
而不明究竟的玉珑公主,却注意到附近有些小太监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喊“八殿下”。
“不要回头。”
赵弘润低声对玉珑公主叮嘱了一句,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一行人急匆匆地来到了宫门,守宫门的禁卫统领靳炬见八皇子赵弘润一行人远远走来,心中着实有些纳闷。
“都这个时辰了,八殿下还要出宫?”
不解地嘀咕了一句,靳炬正要上前与这位八皇子见礼,却没想到今日的赵弘润有些反常,根本不理睬他,直接就带着一帮人踩着关闭宫门的点离开了皇宫,看得靳炬一脸莫名其妙。
出了皇宫,没走多远,便有宗卫穆青驾着一辆打造大气的马车在旁等候。
这辆马车,是赵弘润早几天就叫宗卫们到雍王弘誉府上借来的,毕竟他赵弘润终归只是在皇宫内有些名气,至于在大梁,名气远远不如雍王弘誉。
若是用雍王的马车载着玉珑公主出城,等闲人绝不敢拦。
为此,赵弘润还叫宗卫顺便向雍王借了一块出入城门的令牌,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哪怕是城门已经关闭了,也可以凭这块令牌出入大梁的城门。
果不其然,凭借着雍王弘誉的马车与令牌,赵弘润一行人无惊无险地便离开了大梁,朝南郊十里亭而去。
不过赵弘润的宗卫们当中,却有卫骄、吕牧、周朴三人留了下来,因为赵弘润吩咐他们侯在何府门外,只要何昕贤出了府门,便将一匹早已准备好的,同样是从雍王府借来的快马交到何昕贤手中。
而与此同时,在赵弘润已然带着玉珑公主溜出了大梁城时,何昕贤也与家人们吃完了晚饭。
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他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顿饭。
可就在他回到自己屋子,准备带着整理好的行囊偷偷溜出何府时,忽然他屋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何昕贤心中一惊,连忙将行囊藏在被褥里,有些心虚地打开了屋门。
让他意外的是,在门外的,却是他父亲何昱与他的母亲张氏,以及他祖父何相叙。
“祖父、父亲、母亲。”何昕贤逐一向他们行了一礼。
“你在做什么?怎么神色慌慌张张的?”何父皱眉瞧了一眼儿子,疑惑问道。
何昕贤终归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又是在筹谋着拐带公主这等惊世骇俗事,心中自然慌乱,闻言勉强说道:“孩儿……孩儿没做什么……不知祖父、父亲、母亲有何事?”
“你来说罢。”何父似乎是不好意思开口,对妻子张氏说了句,便自顾自在房中打量。
见此,张氏将儿子拉到床榻上坐下,善言说道:“是这样的,昕贤啊,为娘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应该找一房媳妇了,这几日公公与你父亲在朝中讨来了一些适龄女子的画像,那可是朝中大臣的千金,你来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说着,张氏一推被褥,正要将手中的画像摊开。
没想到她一推被褥,却是摸到了何昕贤藏在被褥中的行囊。
“这是什么?”
在何昕贤骇然的目光下,张氏好奇地将行囊打开。
“啪嗒。”
雍王的令牌从打开的行囊重掉落,掉在榻边的地上。
何昕贤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都僵硬了。
“唔?”
何父诧异地走过来,将令牌拿起放在手中仔细端详,面色微微一变。
“昕贤,你为何会有雍王殿下的出入令?!”
何昕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