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上的失误,早知就不应该用刀车封营门……”
赵弘润恨恨地想道。
随着战况的逐渐演变,楚军主将宰父亘已投入了超过一万五千名楚军步兵,刨除第一轮进攻时被楚军的长弓手自己射死的那五千人,在第二轮以及第三轮攻势中,宰父亘分别投入了五千名步兵。
而在后续的一万名楚国步兵中,迄今为止也已有七千余人被魏军的弩手射死,永远地倒在这片属于魏国的疆域上,沦为了战死异国的亡魂。
而详点魏国浚水军士卒的伤亡,到目前为止仅六百余人,这其中还包括楚军第一轮攻势时,在那一万名长弓手万箭齐发期间被射死的魏兵,换而言之,从楚军主将宰父亘抛却诡计的第二轮攻势至今,魏兵伤亡人数仅四百余人。
以四百余名魏兵的伤亡,换取十倍数量以上的楚兵阵亡人数,这便是赵弘润主张增固这座营寨防御的结果,的确是效果非凡。
但是,这种对魏军有利的局势随着楚国大军的推进,随着那一万名楚军长弓手再度投入战场,已逐渐消失不见。
不得不说,百里跋所提出的建议,即率领一支精锐出营偷袭楚军的长弓手方阵,能有效地遏可坏就坏在,赵弘润先前为了营寨增固事宜,用巨型刀车将营寨的出口给堵死了。
若非如此,浚水营的大将军百里跋便能率领这支八百人的骑兵从东、西两侧的营门悄然出营,迂回绕后偷袭楚军。
毕竟楚军目前很冒险地将那一万名长弓手摆在最前列,当他们将注意力投向魏营营墙上的魏兵时,百里跋率领那八百骑兵队,借助战马的速度,有很大的机会能扰乱那一万名长弓手的兵阵,使后者无法有效地压制魏营营墙上的魏兵。
而遗憾的是,由于赵弘润设计上的失误,那巨型刀车虽能极大地加强营寨防御力,但却不能使战马通行,这就意味着百里跋的战术难以实行。
难不成派一支步兵去偷袭那一万名楚国的弓手?那简直跟送死没啥区别。
“拆!”
赵弘润思忖了片刻,当机立断道:“百里将军,东、西两侧,你准备从哪一方出击?”
百里跋想了想,回答道:“西侧吧,从西侧出击,更能借助马力。”
赵弘润点点头,他自然明白百里跋的话到底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从西侧出击时,他的位置在于楚军的西北方向,在冬季盛行的西北风中,可以极大地减少风力上的阻碍。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有劳百里将军了。”
“不敢。”百里跋闻言拱了拱手,旋即迟疑说道:“不过拆了西侧的营门刀车后,须警惕楚军的动向……”
“本王会即刻叫工部的工匠们收复的。”赵弘润点点头,旋即叮嘱道:“不过,出营后,本王希望百里将军先莫要袭击楚军……本王会想办法对楚军的长弓手方阵施行反制,到时候大将军再行出击。”
百里跋闻言诧异地望了一眼赵弘润,徐徐点了点头。
二人约定了之后,百里跋便即刻告别了赵弘润,到营内深处临时组建骑兵去了,毕竟那八百匹拉战车的战马都是没有马鞍的,他需要一点时间想别的代替马鞍的法子,再者召集临时的骑兵也需要时间。
而赵弘润,也于此时带着张骜离开了营墙附近,前往中营。
此时在中营位置,工部左侍郎孟隗与其余工部的官员、工匠们,正指挥着众多的鄢陵兵,紧锣密鼓地打造着赵弘润所要求的井阑车。
说起来,孟隗也不是没有听到南营方向传来的喊杀声,只不过他是非战斗人员,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断地激励周围的工匠们,使他们加快建造速度,尽快造出赵弘润所要求的两座井阑车。
为此,孟隗这位工部左侍郎以及其余工部官员们,尽皆亲自上阵,拿着锤子、凿子,跟工匠以及协助打造的众多鄢陵兵们,一同赶制这两座巨型攻城重器。
而就在孟隗一边激励周围的工匠们加快建造速度,一边自己也参与其中时,或有附近的鄢陵兵提醒他:“孟隗大人,肃王殿下来了。”
只见忙得浑身是汗的孟隗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前,回头瞧了一眼,果然瞧见肃王赵弘润正领着宗卫张骜快步走向这边。
他连忙放下工具迎了上去:“肃王殿下。”
赵弘润亦拱手还礼,旋即微笑着说道:“孟隗大人,两座井阑车打造地如何?”
其实在问话的时候,赵弘润已经注意到了那两座井阑车,毕竟那是高达三丈的庞然巨物,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
“下官已命工匠们加快速度,不过,仍还需两三日光景才能完工。”说罢,孟隗有些疑惑地瞧了一眼赵弘润,显然是很纳闷这位肃王殿下怎么会在这个来他的施工地。
按理来说,眼下楚军大肆进攻营寨,这位肃王殿下应该寸步不离南营,这才符合这位肃王殿下的性格。
仿佛是看穿了孟隗的心思,赵弘润苦笑了两声,说道:“是这样的,孟隗大人,眼下楚军强攻我军营寨,南营那边防守相当吃紧,因此本王寻思着,能不能使这两座井阑车紧急投入使用。”
“这……”孟隗闻言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望向身旁不远处那两座高达三丈的井阑车。
高达三丈的井阑车,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要知道魏国都城大梁的城墙,也就高三丈余些罢了,而其余地方上的县城,其城墙普遍都只有一丈来高,就连这座军营,也就一丈来高。
高达三丈的井阑车,就意味着这是一架极其庞大的战车,长两丈余、宽两丈余,绝对不会比一座殿阁小。毕竟在赵弘润的设计中,这是一座需要整整两百五十名士卒才能缓缓推动的巨型战车。
如此庞大的工程,怎么可能是在短短一两日内就能竣工的?
要知道在孟隗估算中,要完全造好这两座井阑车,最起码还得两三日,而如今,他们只不过才造好一个底架,然后在底架上初步搭了一个框架罢了,什么前侧的挡板、内部的站板、以及连接两个楼层的阶梯,这些统统都还没有。
这要怎么使用?
孟隗一脸呆滞地看着赵弘润,半晌后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肃王殿下,下官……下官已命工匠们加快速度,可……可仍旧……”
见他吞吞吐吐地说着,赵弘润摆摆手打断道:“孟隗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本王也晓得区区一日多的工夫,根本不足以造好这两座井阑车,但问题在于目前南营防守吃紧,营墙上的那两千余士卒,无法同时兼顾对攻营楚国步兵以及远处长弓手方阵这两者的压制……”
说着,赵弘润便将楚军大军压进的战况简单与孟隗解释了一遍,最后他才说道:“本王不要求别的,只要求顶部有能让弓弩手站立的地方,这个时候,哪怕是多一百两名立在高处的弩手,这都是好的……”
“顶部?顶部?”孟隗念叨了两句,连忙对身旁的官员与工匠喊道:“快,先钉顶阁的站板。”
附近的工部官员们其实也听到了他俩的对话,纷纷改活去钉井阑车顶阁的站板去了。
不过亦有一两名官员面色古怪地打量着那两座尚未完工的井阑车,为难地对赵弘润说道:“肃王殿下,这……内部还未造好阶梯,就算是顶阁钉好了站板……弓手们也上不去啊。”
孟隗闻言急地抓耳挠腮,却听赵弘润笑着说道:“要不……咱先打造一架长梯,钉在井阑车外,凑合一下?”
听闻此言,孟隗顿时大喜:“好主意!就这么做,快快!”
吩咐完毕,附近的工匠们与鄢陵兵们顿时手忙脚乱地忙碌起来。
不多大会工夫,两座井阑车上方顶阁的站板就全部订好了,长梯也造好了,固定在了井阑车的外侧,虽然模样看上去挺惨,但总算是符合了赵弘润的要求。
可是眼瞅着这两座紧急改装的井阑车,孟隗是越瞧越别扭,毕竟他是工部的左侍郎,曾经的工程作业无不一尽善尽美为最终目标,尤其是营建这一块,工部的要求极高,往往一块作为建筑装饰的雕板,一刀雕刻坏了立马重新雕刻,绝不存在什么以次充好。
可如今,为了战况需要,将两座七成还未造好的井阑车紧急投入使用,还改装了长梯这种严重影响外观的临时部件,他是怎么瞧都感觉别扭,站在原地与附近抱持着相似心态的官员与工匠们,面面相觑,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而对此,赵弘润倒没感觉什么,毕竟他注重的是实用,至于外观好看不好看,那只不过顺带的罢了。
在孟隗的吩咐下,众多参与营造的鄢陵兵聚拢过来,将这两座井阑车徐徐推向南营。
在设计之初,这两座井阑车因为太过于庞大,因此每一架都需要整整两百五十名士卒奋力去推,但眼下由于有近七成的部位都还未造好,因此,每架井阑车仅需四五十名鄢陵兵,便轻松地将这两座庞大巨物推向了南营。
不过这两座井阑车被紧急投入使用,也使得这附近的工匠们没了活干,一个个站在那大眼瞪小眼,颇有些不知所措。
望了一眼这些工匠们,又望了一眼附近那堆砌地整整齐齐的木板,赵弘润摸了摸下巴,心中不由地跃出一个有些疯狂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