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润自幼长于大魏宫廷,虽然大魏皇室对于未出阁的皇子管教极其严格,但每年宫廷内设筵席时,他依旧可以欣赏到那些宫廷乐坊女子的翩翩舞姿。
还别说,尽管羊舌一氏只是楚国汝南县内的一介小氏族,家中的舞姬自然比不上大魏宫廷内那些被乐坊乐官所挑中的女子,但不可否认,这些楚国女子所使的袖舞,还真让赵弘润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魏女的舞蹈,在赵弘润看来舞蹈动作相对比较死板,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乐官们都规定地死死地,虽然说几十名、甚至几百名魏女同时起舞,确实能让人眼前一亮,不由惊叹这些舞女究竟是如何做到整齐如一人。
但是看多了,这份新奇感就逐渐消退,就像赵弘润那样,觉得魏女的舞蹈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眼前的这些楚女的舞蹈,赵弘润不清楚她们究竟是没有经过严格的教导,还是楚国的舞风向来如此,反正在赵弘润看来,那些楚女就是各跳各的,可奇就奇在,这些楚女的舞蹈明明各不相同,但从整体看来却不显得凌乱。
唔,更准确地说,她们是在相同的音律下,以相同的动作幅度,施展着不同的舞姿。
正因为动作幅度极为接近,因此,哪怕是从整体看来,也并不显得凌乱,然而让人感到一种仿佛百花绽放的感觉,跟魏女那千人亦千篇一律的舞蹈形式大不相同。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得说是楚女漂亮。
这里所指的“漂亮”,并不是说楚女就比魏女漂亮,或者魏女比较丑等等,只能说,相比较魏女,楚女的肤色更加白皙嫩润,她们的白并不是毫无血色的那种苍白,而是像白璧那般的玉润的白,仿佛有淡淡荧光的玉润之白。
楚女,很美。
并不只是赵弘润报以这种看待,看看堂内那些将领们目不转睛的样子就不难看出,就连浚水营的大将军百里跋,亦一边饮酒一边啧啧赞叹地盯着场上某位楚女。
在这一点上,魏女的“美”与楚女的“美”亦有所区别。
在魏国,魏人对于美人的看法,首先五官要端正,尤其鼻梁要挺直,据说鼻梁挺直的女子旺夫、旺家。因此,魏国内但凡能成为正室的,都是鼻梁很挺直的庄淑之女。
但是在肤色上,魏女普遍偏黄。
而在楚国,事后经屈塍、晏墨等人透露,楚人对于美人的看法,在于其肤色以及身段,尤其对肤色要求更高,哪怕有一女肤色白皙,但若那是毫无血色的那种苍白,亦不够资格称之为美人,只有那种如白璧般玉润之白的,那种玉人儿般的女子,才可称之为美人。
而除了肤色白润外,楚人对于女子身段的要求也很高,简单地说来就是瘦,瘦而修长。
当然了,这份瘦也不是指吃不饱饭的那种饥瘦,而是指纤瘦,可能是楚女的骨架相对比较纤细轻盈的关系吧。
还有一点就是腰细,所谓的曲线美,在楚女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不过话说回来,楚女的舞姿本来就是为了展现舞女的身姿,说白了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的。
至少像这些氏族家中所蓄养的舞姬,其目的就是为了招待身份尊贵的贵客的。
这一点不开玩笑。
这不,当一曲作罢,这些楚女们并没有盈盈离去,而是纷纷各自来到屋内各案几旁,浅坐陪酒。
屈塍、晏墨等出身楚国的将领们,自然不会陌生这种待客方式,轻车熟路地将那些女子揽在怀中。
而这种楚国氏族的待客方式,让百里跋、李岌等出身魏国的将领们有些不适应,但是不适用之余,相信他们心中亦有些痒痒的。
不过这些位将军们还是挺获得出去的,顷刻间就接受了这种习俗,入乡随俗嘛。
随即,陈适、王述二人亦在各自舞姬的诱惑下,逐渐沉陷。
唯独苦了孟隗与裴瞻两位文人出身的文官,可能两位文官觉得这种事有违圣人规教,紧张地汗如浆涌,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坐姿何其僵直,看得赵弘润心中暗笑不已:文官终究没有武将那样放得开。
而作为屋内地位最高的人,羊舌氏的族长羊舌焘自然不会忘却赵弘润这位大魏的肃王,特意用眼神示意家中最美的一位舞女来到了赵弘润的主位旁,陪酒伺候。
见此,赵弘润身后的宗卫张骜皱了皱眉。
平心而论,张骜并不倾向于这种看起来“不太干净”的羊舌氏族家姬坐在赵弘润身旁陪酒伺候,天晓得这个楚女曾经“接待”过多少羊舌氏的客人。
但是眼下沈彧并不在此地,于是他只是皱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沈彧那十名宗卫,才是肃王赵弘润身边真正的近人,而他,只是赵弘润从弟弟赵弘宣那里借来的宗卫,虽然说关系也比较亲近,但终归张骜并没有规劝这位肃王的资格。
同样的话,沈彧有资格说,而他张骜并没有资格说。
而在张骜纠结于他应不应该赶走肃王身边那名家姬时,赵弘润正近距离地打量着身边那名楚女。
虽然说,那名美人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赵弘润颇有些心动,可惜,对方眼眸中那深深隐藏的几分畏惧与不安,却让赵弘润兴趣大减。
看得出来,这名美人儿并不是真心实意过来陪酒伺候,相信这里一概的楚女都不是真心的,她们只是没有办法而已。
正是因为想到这一层,赵弘润并没有做出有违皇室威仪的事来。或可能是他也想到了,与张骜类似的顾虑。
但即便如此,不可否认身边这位美人儿真的很美。
看着她,赵弘润不禁有些想念那位苏姑娘,因为苏姑娘亦是如这些楚女一般,肤脂白皙而玉润,兼之身段亦婀娜而纤瘦。
“苏姑娘……莫不是楚国之女?”
赵弘润摸着下巴好奇地猜测着。
曾经,赵弘润并没有深究苏姑娘的来历,只是主观地将苏姑娘认为是大魏内罕见的白玉美人,可是方才听晏墨说,历来楚女有许多被卖至魏国,这就难免让赵弘润有些好奇了。
如今看来,苏姑娘的确不像是一名魏国本土的女子,更像是楚国女子。
“难道苏姑娘也是被卖至大魏的?”
赵弘润默默地饮着酒,心中有些不舒服。
终归苏姑娘是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因此,猜测到苏姑娘亦曾有从楚国被卖到魏国的不幸经历,赵弘润对她自然会更增添几分爱怜。
而在赵弘润皱着眉,一面默默喝酒一面思考有关于苏姑娘的事时,只见在屋内的角落,羊舌氏的族长羊舌焘眼瞅着赵弘润对身边的家姬那冷淡的样子,心中暗暗着急。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一拍额头。
“我真蠢材!……那位肃王,岂会看得上这些女子。”
恍然大悟的他,连忙匆匆转到了屋外,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他的离去,丝毫无影响这场筵席,随着酒水逐渐下肚,屋内众人逐渐放开了拘谨的心,搂着各自怀中的羊舌氏家姬谈笑不止。
不可否认,酒是最能增进感情的,这不,待几桶装满酒的木桶全部喝干之后,醉醺醺的众将们谁还记得,谁是浚水营将领、谁是平暘军将领、谁是鄢陵兵将领,一个个称兄道弟,仿佛有十几年交情似的。
赵弘润倒是乐于见此,毕竟在他看来,屈塍还好,但似晏墨、左洵溪、华嵛、公冶胜、左丘穆等平暘军将领,平日里的确过于拘谨了,虽然所这些楚将尊重魏将们,不至于引起魏将的反感,但太过于拘谨,也不利于军队的团结,容易滋生间隙与偏见。
而像眼前这样,其实不错。
这时,一名平暘军士卒急匆匆地来到了屋内,低声对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屈塍说了两句。
屈塍听罢,挥挥手叫那名士卒退下,旋即略有些摇晃地来到了赵弘润身边,扶着桌案弯腰在赵弘润耳边说道:“殿下,那些氏族派人来了,一大帮人目前就在这羊舌家的庄院外。”
“喔。”赵弘润随口应了一声。
记得在刚入城的时候,他对那些城内的氏族还是挺上心的,寻思着要狠狠宰他们一笔,可方才当他在晏墨口中得知,居住在汝南城内的,不过只是一些中小氏族,真正阔绰的大氏族并不会居住在城内时,赵弘润顿时便对那些中小氏族失去了兴趣。
“此事交给你吧……莫要使汝南之民憎恨我等。”
“就是说莫要杀太多的人?”
屈塍心领神会,与左洵溪、左丘穆两位将领使了一个眼色,便带着二人先行一步离开了。
这一幕,浚水营的将领们皆看在眼里。
对于屈塍带人离开,他们心知肚明,毕竟有些事,由屈塍等楚将来出面,要比他们这些魏人出面更加适合。
于是,他们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只管喝酒。
如此一直喝到深夜,众将们都有些不胜酒力了,于是乎,众人尽兴而散,在各自兵将的搀扶下,朝着羊舌家给他们准备好的房间而去,然后,被各自的家姬扶入了歇息的房间。
“本王亦先去歇息了。”
与众将告了别,赵弘润亦不忘转头告诉一直给他斟酒的美姬,好生劝慰:“不必跟着本王了,你回去歇息吧。”
他当然清楚,若是他不这么说的,这位美姬会一直跟着他,跟着他入屋上榻。
看得出来,那名美姬被赵弘润婉转地拒绝后,显得有些惊慌不安,直到旁边有一名家奴低声对她说了两句,她这才如释重负地向赵弘润行礼告别。
片刻后,赵弘润带着宗卫张骜以及几名浚水营魏兵,在那名家奴的指引下来到了羊舌氏替他准备的上好的房间。
赵弘润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而张骜则在吩咐了那几名浚水营魏兵在外值守后,亦走入了屋内,贴身保护。
“总算是可以好好歇息一宿了……”
伸了一个懒腰,赵弘润大剌剌地躺到床上,还别说,这几日冒着风雪赶路,真将他累得够呛。
“唔?”
忽然赵弘润神色一愣,因为已躺入被褥之内的他,左手忽然摸到一条软绵绵的,貌似手臂一样物体。
他捏了捏,确信这是一条女人的手臂,纤细而柔嫩。
他呆了一下,下意识撩起些许被褥往内一瞧,愕然瞧见在被褥内,有一个螓首蛾眉、肤脂白璧的小姑娘脱得赤条条地,缩在被褥中,睁大着一双明亮而有些惊恐的眼眸,畏惧而羞涩地望着他。
“……”
“……”
四目交接。
“好个标致的小美人……”
赵弘润俨然惊呆了,惊叹之余,仍不由无语地感慨一句。
“但是,真的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