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赵弘润并没有刻意对苏姑娘隐瞒身份的意思。
想当初,他初见苏姑娘时,只是碍于自己身为皇子却出入烟花柳巷,这容易遭人诟病,因此,便起了姜润这么一个化名。
本来,赵弘润只是单纯地欣赏这位苏姑娘的美丽与恬静的性格,虽然对方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他心里也清楚,出身宫廷的他,身为皇子的他,在婚姻方面几乎是没有自由可言的。
并不是说他喜欢像苏姑娘这样的女人,他就可以娶她。
说句不恰当的话,两者的身份实在悬殊,赵弘润的母妃沈淑妃或许会因为疼爱儿子而默许,但魏天子恐怕不会轻易认可这门婚事。
毕竟说得难听,苏姑娘的出身有些尴尬,哪怕是清倌儿,嫁给赵弘润做妾也极有可能遭到姬氏宗族的反对。
瞧瞧赵弘润的那几个兄长,东宫太子弘礼、雍王弘誉、襄王弘璟、燕王弘疆、庆王弘信,哪一位不是迎娶了名门世家的千金为王妃,哪怕是妾室,亦得是出身清白的士族之女。
因此,赵弘润在那段时期内,对苏姑娘仅仅只是抱持着“观赏”的心态。
可谁料想,罗文忠、罗嵘父子,为了陷害他,设计使他在苏姑娘的寝居,与她同床共枕了一晚,并且在这一个夜晚,赵弘润与苏姑娘还有了肌肤之亲。
当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脱离了赵弘润原本的打算。
好在苏姑娘本来就是他所喜欢的那一类女子,因此,赵弘润索性也就将错就错了。
不过如何安置苏姑娘,便成为了当时赵弘润最头疼的问题。
毕竟当时赵弘润还住在皇宫里的文昭阁,总不能偷偷将苏姑娘藏到皇宫,来个金屋藏娇吧?这要是被人得知,宗府那一关可过不了。
因此,赵弘润打算这边先拖一拖,拖到他出阁辟府之后,毕竟将苏姑娘藏在王府,总要比藏在皇宫稳妥地多。
而随后,因为玉珑公主的关系,赵弘润率军出征时,为了避免苏姑娘担心他上战场后遭遇凶险,他亦没有透露实情,而是善意地欺骗了她,说是要回一趟老家。
说来也巧了,就当赵弘润打败了暘城君熊拓凯旋而归,因为要“报复”一下他父皇,提前一步返回皇宫,使得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无奈之下,找了一名白净的士卒假扮他赵弘润。
可偏偏当时已对赵弘润身份起疑的苏姑娘在街上瞧见了那位“冒牌肃王殿下”,打消了心中那“爱郎姜润便是肃王弘润”的猜测。
以至于当突然冒出一个原阳王世子赵成琇,并且这厮还大言不惭地以他赵弘润的堂兄自居时,赵弘润还真不知该如何说服苏姑娘放下心中的担忧。
“看来,我的确需要一座府邸……也不晓得此番父皇会不会赏我一座府邸。”
赵弘润望了一眼满脸忧愁的苏姑娘。
他感觉,此时若是向苏姑娘坦白一切,或许会让这个女人遐想连篇,甚至是因此误会什么。
与其如此,不如将错就错,先准备好那一座“肃王府”,然后再将这个女人接到王都,给她一个惊喜。
相信到时候再坦白一切,不至于会让她有所误会。
“不过在此之前嘛……”
赵弘润轻笑了一声,附耳对苏姑娘说道:“我准备在大梁买一座府宅,你觉得在哪条街比较合适?”
“诶?”见赵弘润冷不丁说起此事,苏姑娘愣了一下。
“问我的意思?这……这是不是有什么用意呢?”
苏姑娘面红耳赤地偷偷瞧了瞧赵弘润,竟心绪不定地回到了内室,坐在原先的位置,神色不定地陷入了思绪。
“厉害!”
宗卫沈彧与吕牧瞧见这一幕,发自肺腑地对自家报以敬佩之心。
支开了苏姑娘,赵弘润总算是能腾出手来解决赵成琇的这桩事了,他给吕牧使了个眼色,示意后者将内室与外室之间的纱帘拉上,旋即再次蹲在赵成琇身前,淡淡说道:“考虑地如何啊,世子殿下?”
或许是赵弘润方才苏姑娘小声说话时所提到的“肃王弘润”几字,让赵成琇给听到了,以至于此刻他心中也已有所底气。
“你不敢对本殿下怎样的。”赵成琇目视着赵弘润,满脸阴狠地说道:“本殿下乃肃王弘润的堂兄,你若胆敢伤到本殿下,你可想过会是怎样的下场么?”
“……”
赵弘润盯着赵成琇看了半晌,无语地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懒得与你废话,眼下给你两条路选,要么赔付这屋内所损坏的柜具、桌案……”
“断无可能!”赵成琇嘴硬地冷笑道:“本殿下倒是要看看,你敢怎样!”
“确定?”
“哼!”
“好!不肯赔付是吧?没关系。”赵弘润点点头,站起身来,吩咐沈彧、吕牧二人道:“沈彧,将这些人给我扒掉衣服,丢到后窗的河里去!……那些衣服,回头咱们找个店铺当了,作为赔偿。”
“明白!”
沈彧与吕牧闻言,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
见此,原阳王世子赵成琇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破口大骂道:“姜润,你安敢如此对本殿下?!本殿下可是……”
“你烦不烦啊?扒!”赵弘润示意沈彧与吕牧道。
听闻自家殿下再次下令,沈彧与吕牧二话不说,一人按住赵成琇,一人使劲扒他裤子。
可能是听到外室的动静,小丫环探出脑袋来想瞧个究竟,结果还未瞧清楚什么,就被赵弘润按个脑袋又给按了回去:“看什么看,小丫头片子,不怕长针眼是怎么着?”
或许是仓促间瞥见了什么,绿儿轻啐一声,连忙背过身去,只是嘴里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我还比你大哩。”
而此时,那位原阳王世子赵成琇早已被剥地精光,缩在角落,用双手握着裤裆,满脸涨红地骂道:“姜润,本殿下与你不共戴天!”
“哼!”赵弘润轻哼一声,淡淡说道:“丢出去!”
听闻此言,沈彧与吕牧嘿嘿一笑,捉住赵成琇的手臂便将他往后窗外的河里丢。
此时的赵成琇,哪里还顾得上遮掩男人的要害部位,奋力挣扎。
想想也是,堂堂原阳王世子,在青楼被人扒光衣服丢到后面的河里,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必定会成为举国的笑料。
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即便赵成琇将赵弘润恨之入骨,眼下也不得不服软求饶:“姜公子,姜公子,本殿下愿意赔付,本殿下愿意赔付。”
赵弘润环抱着双手站在纱帘外,暗暗好笑地瞅着赵成琇被沈彧与吕牧扛到窗台上,眼下正一条腿在内,一条腿在外,随时都有被推到河里的可能。那窘迫,已不知该如何来形容。
“方才,你的嘴可还挺硬的啊……”
赵成琇闻言心中深恨不已,然而嘴上却只能服软:“姜公子,本殿下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回……”
“你这口风,转得有点快啊?”赵弘润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成琇,旋即收敛了笑容,淡淡说道:“万两银子。”
“什么?”赵成琇惊骇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就这些破玩意,你要本殿下万两银子?”
“沈彧。”赵弘润随口喊道。
沈彧闻言会意,与吕牧二人稍稍使劲,将赵成琇往窗外推。
其实说到底,他二人也就是装装样子而已,真要将赵成琇丢到河里,那这会儿,这位原阳王世子早就在河里光着屁股游水了。
不过尽管只是吓唬吓唬,赵成琇亦被他们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说道:“本殿下没有那么多银子……别!……是真的,我手头只有二千多两……”
“就这么点?你不是世子么?”
赵弘润皱了皱眉,他浑然已经忘却了当年手中只有几十两银子时的窘迫。
“真的,千真万确……”
赵成琇被沈彧与吕牧二人吓唬地险些都要哭出来了,双手死死抱着窗棂不肯松手。
而就在这时,房间外忽然有一队人走了进来。
只见走在最前头的那位年轻男子,身穿着一袭用银丝绣着花鸟的缎锦长服,脚踩锦靴,腰系玉带。玉带上挂着玉钩,玉钩上又系着一柄墨色剑鞘的宝剑,端得是玉树临风。
此人在走入屋内后,一眼便瞧见了窗台边的那一幕,顿时间就皱起了眉头。
随后,只见他扫视了一眼屋内,便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外室的赵弘润,无可奈何般地叹了口气:“果然……”
“赵弘旻?”
赵弘润愣了愣,要知道眼前这位他可不陌生,想当初他被罗家父子陷害时,便是这一位,将他从与苏姑娘同塌而眠的被窝中叫起,将他带到了宗府。
准确地说,这位才是赵弘润真正意义上的堂兄,他二伯赵元俨的大公子,赵弘旻。
“原来这家伙去派人到宗府请救兵去了,怪不得有所仗持的样子。”
瞥了一眼赵成琇,赵弘润心中恍然。
此时,在赵弘旻身后,一名看似赵成琇护卫打扮的人,也瞧见了自家殿下的窘迫处境,急着大叫道:“你等还不速速放开我家世子?!”
而同时,那位原阳王世子赵成琇亦瞧见了闯进来的宗府羽林军,连忙大声求援道:“这位族兄救我。”
瞧见这一幕,赵弘旻不禁头疼起来。
别人不认得赵弘润,他又岂会不认得。
或者说,该称之为眼下名满大梁的,肃王弘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