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又是你……”
赵弘旻望着赵弘润这位堂弟无言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早在他听说“原阳王世子赵成琇在一方水榭的翠筱轩遭遇贼人”,他心中已有所预料。
毕竟,“一方水榭的翠筱轩”里面所居住的“苏姑娘”,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赵弘旻还会不清楚么?
那可是他堂弟赵弘润的女人。
因此,一听说“翠筱轩”三字,赵弘旻便下意识地联想到了赵弘润。
待等他带着宗府的羽林军儿郎前来一看,得,果真又是这位爷。
于是问题就来了,怎么处置呢?
一方是原阳王世子赵成琇,一方是肃王赵弘润,那可都是姬氏一族的族兄弟,这处置起来,自然棘手。
更要命的是,肃王弘润这位堂弟,早已今非昔比,不但是目前大梁内声势最高的皇子,就连宗府内的老人们,都对这个小辈颇为欣赏。
可偏偏这位被姬氏一族老人们所器重的小辈,在青楼内将一名姬氏分家的族兄扒个精光,看那情形似乎还准备丢到河里去的样子,这……实在棘手!
“都退下!”
赵弘旻挥了挥手。
见此,他身后的宗府羽林军儿郎们,纷纷退出房间外,连带着那名赵成琇的护卫,亦被他们捂住嘴拉了出去。
“砰。”
房门被关上了。
见此,赵弘旻这才缓缓走向赵弘润,在隔着纱帘瞧了一眼内室的三女后,他转头望向赵弘润,低声说道:“在这青楼之内,你将他衣服扒个精光,是打算做什么啊?”
“我本打算将他丢出去的。”赵弘润耸了耸肩,笑着说道:“谁叫这家伙在小弟与心爱女人私会时,贸然闯入进来,非但对小弟的女人出言不逊,更意图将她掠走……”
赵弘旻望了一眼脚下那躺了遍地的赵成琇的护卫们,又望了一眼不知因何呆若木鸡的原阳王世子赵成琇,低声对赵弘润说道:“给为兄一个面子,此事到此为止。”
赵弘润看了一眼赵弘旻。
事实上,对于这位温文尔雅不逊他六哥赵弘昭的堂兄,赵弘润还是颇有好感的。
毕竟这也是一位很有贵族素养的堂兄。
想当初,这位堂兄带着羽林儿郎来捉拿赵弘润前往宗府时,还曾厚道地暂时避退,使赵弘润有工夫与苏姑娘话别,以免她过于担心,而不是立即蛮横地将他抓走。
这份体贴的恩情,赵弘润自然记得。
“好,就看在兄的面子上。”
赵弘润点了点头,朝着沈彧、吕牧二人一挥手。
见此,沈彧与吕牧二人这才松手。
瞧见二人放了手,那位原阳王世子赵成琇连忙下了窗台,用手捂着私密处,神色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赵弘旻与赵弘润。
赵成琇并不傻,尽管他不认得赵弘旻也不认得赵弘润,但是他可以从那些羽林儿郎的服饰中判断出,带队的赵弘旻必定是他的族兄,因此他方才才会大声呼喊这位族兄呼救。
可让他感觉惊异的是,那个“姜润”,竟然与他那位宗府的族兄称兄道弟,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个“姜润”,十有八九也是他姬氏一族的族人!
“姜……润?润?不会吧?”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赵成琇顿时面如土色。
毕竟若是他猜测无误的话,那么,这一回他可是得罪了眼下大梁内名声最盛的一位族中兄弟,肃王姬润!
一想到方才他口口声声以“肃王姬润”的堂兄自居,他又是羞愤又是愤怒。
“将衣服穿好。”
望着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赵成琇,赵弘旻温声提醒道。
听闻此言,赵成琇更是羞愤,从地上拾起被扒的衣服,缩在墙角手忙脚乱地穿戴起来。
待等穿戴好一切,他也没心思丢下什么狠话,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见此,赵弘旻转头望向赵弘润。
似乎是看懂了这位堂兄的目色,赵弘润苦笑着说道:“我也要走一趟么?”
“这是规矩。”赵弘旻点点头道。
赵弘润抓了抓头发,无奈地说道:“事实上,我本来就打算明日前去拜访的。”
赵弘旻微微笑着,不接话茬。
见此,赵弘润也没有办法,无奈道:“我与她们说一声。”
赵弘旻点点头,负背着双手转身走向雅间的外头:“为兄在胡同口等你。”
目送着这位殿下徐徐走出房间外,沈彧与吕牧二人走到赵弘润身边,刚要说话,却立即闭上了嘴,因为此时内室内的三女已撩起了纱帘。
“方才……是何人?”
苏姑娘惊疑不定地问道,因为她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可能是注意到了苏姑娘脸上的担忧之色,赵弘润有意地揶揄她道:“是我的族兄,你也见过的……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吧,你忘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
苏姑娘闻言一愣,旋即顿时俏脸绯红。
她如何会忘却当初她与赵弘润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而缠绵一宿后,次日清晨赵弘润的那位堂兄过来抓人,吓得当时通体赤裸的她面红耳赤地躲在被窝里不敢露头。
“不过……姜公子的那位堂兄这回过来做什么?”
苏姑娘惊疑地望了眼外室,见那位原阳王世子赵成琇早已不知所踪,心下有所明悟:或许姜公子那位堂兄是专门负责调解这类争执的官员。
“我去一趟,没什么事的,放心。”赵弘润宽慰道。
可能是已经有过一次经历,苏姑娘并不担心赵弘润这一去有什么凶险,她反而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姜公子可要小心方才那名原阳王世子……奴家觉得这件事若能和解还是和解为好,终究此人是肃王弘润的堂兄……”
“呃……好吧。”赵弘润苦笑着点了点头。
又说了几句,赵弘润便带着芈姜、沈彧、吕牧三人离开了一方水榭,而苏姑娘与丫环绿儿则去唤来一方水榭内的仆役,请他们帮忙收拾一片狼藉的屋内。
而在离开一方水榭的时候,芈姜冷不丁问道:“方才那人,是你的宗族堂兄?”
“唔。”赵弘润望了望左右,低声解释道:“用你们楚国的称呼方式,姬旻,我二伯的大公子。不过在大魏,一般都叫他弘旻,赵弘旻。”
“赵弘旻……”芈姜了然地点了点头,旋即皱眉问道:“此人为何会露面?是要偏袒那个赵成琇么?”
赵弘润一听就晓得她误会了,遂解释道:“我大梁,有专门负责处理裁决姬氏一族内部问题的府衙,号曰宗府,那赵成琇也是我姬氏一族的族人。我与他的争执,就由宗府来裁决,其余大理寺、刑部,均没有这个权利与资格。”
“原来如此,专门裁决王族内争执的廷狱。”芈姜恍然大悟,旋即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我方才用茶杯砸伤了那赵成琇,会让你因此受罚么?”
“不,是我砸伤了他。”赵弘润微笑着纠正道。
“……”芈姜闻言惊疑地望了一眼赵弘润,讶然问道:“你是在包庇我?”
赵弘润淡淡笑了笑,摇头说道:“与其说是包庇你,不如说是……我更加倾向于那一下是我砸的。”
想想也是,无论暘城君熊拓当初在魏国颍水南郡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的事,可他终归是为了楚国的强盛,更是赵弘润曾经的对手。
在刨除了一切成见后,赵弘润亦觉得暘城君熊拓是一位颇为出色的楚国王公贵族,至少后者有着使整个楚国推行改革,削弱熊氏旧贵族势力的权利,提高楚国平民地位,使整个楚国变得愈加强大等种种宏大抱负,并且,对方也正在逐步地实现自己的抱负。
比如当初率军攻打大魏,无非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政治资本,以求能坐上楚国,方便日后推动楚国的改革么?
似这等人物,称得上是一位可敬的对手。
而那赵成琇是什么货色?
一个仗着自己是姬氏族人,欺男霸女、欺软怕硬的孬货而已,当初大魏危难之际,怎么不见这家伙率领私兵前来援助?
一个对大魏毫无贡献可言的家伙,有什么资格与立场去侮辱楚国的暘城君熊拓?!
似赵成琇这类王族中人,无疑正是赵弘润、熊拓等人眼中的“国家的毒瘤”,是日后要想办法除掉,或者至少要削弱其权利与地位的王族中的那一类人。
“……”
听闻赵弘润的解释,芈姜默然不语。
可能是赵弘润那句解释,让她听出了某些不可明言的深意。
一行人径直走向胡同的尽头,在那里,赵弘润的堂兄赵弘旻正等候在胡同口,旁边还停着一辆马车。
“那小子呢?”赵弘润瞥了一眼马车,问赵弘旻道。
“乘另外一辆马车先往宗府去了。”
赵弘旻抬了抬手,请赵弘润上车,可没想到,芈姜亦跟着赵弘润登上了马车。
见此,赵弘旻不禁有些诧异,不过待仔细一瞧,看穿了芈姜那女扮男装的本质后,他也就不在意了。
待等沈彧与吕牧坐上了马夫的位置,那位驾驶马车的羽林军儿郎,便挥舞起马鞭,徐徐驾着马车往宗府方向而去。
在马车内,赵弘润好奇地询问堂兄赵弘旻道:“旻堂兄,最近大梁有什么盛事么?”
“什么?”赵弘旻闻言有些不解。
见此,赵弘润补充道:“小弟就是纳闷,那原阳王的世子,为何会来大梁?是父皇召见原阳王?”
“陛下并未召见原阳王。”赵弘旻摇着头说道。
“这就奇了……既然并未父皇召见,那赵成琇来大梁做什么?”
赵弘旻闻言望了一眼赵弘润,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知?”
赵弘润一听更加纳闷了:“为何我会知晓?以往我与那赵成琇素未谋面。”
听闻此言,赵弘旻微微摇了摇头。
“事实上,不止原阳王世子赵成琇。前一阵子,有不少侯王的世子来到我大梁。这些人,都是为你而来的……确切地说,是为你那一批从楚国运来的庞大物资而来。”
“……”
听闻此言,赵弘润顿时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