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待等赵弘润醒过来时,他仍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这是大脑在昨晚仍旧在高速运转并未得到充分休息的最直接体现。
“殿下醒了?”守在寝居内的宗卫果然是高括,他疑惑地瞧了几眼赵弘润,说道:“殿下今日看起来气色不怎么好,是昨日没有睡好么?”
“唔。”赵弘润含糊地回应了一声。
此时此刻,由于大脑彻底活跃,因此,赵弘润凭借着自己超强的记忆,可以很清楚地回忆昨晚上所做的梦,就跟电影回放似的,十分神奇。
但事实上,那并不有趣。
至少在赵弘润看来,那并不有趣。
因为,梦里的境遇,几乎全是现实中的映射,它是不受赵弘润所控制的,只是本能地会映射出一些平时他埋在心底的事。
说白了,平时里越是在意,梦里就越发容易出现类似的场景,这也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非单单指代赵弘润一人,而是所有人都如此。
正因为梦里会出现的事物借鉴于现实,因此,拥有超强记忆力的赵弘润就越发容易被自己的潜意识“欺骗”。
这不,直到现在,他这才醒悟,梦里那个“芈姜”,一直是穿着玉珑公主的服饰,身上、手上、头上也很罕见地佩戴着首饰,可是要知道,芈姜是从来不戴这些被她称之为累赘的东西的。
很显然,梦里的“芈姜”在昨夜之所以会来见赵弘润,那正是取材于玉珑公主。在梦里,只不过将赵弘润与玉珑公主所发生的对话,嫁接到了芈姜身上而已。
“真是漏洞百出啊……”
赵弘润暗暗摇了摇头,直到现在,他这才“回想”起,昨夜“芈姜”会来拜访他的这个梦,究竟有多么的荒唐无聊,毕竟那只是结合了昨日与玉珑公主的对话,以及以往芈姜对对他的冷嘲热讽而已。
说“它”无聊,那是因为那全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没有什么新奇可言。
倘若硬要说有什么不算无聊的话,恐怕也就只有那一吻了。
那真实的触感,让赵弘润因为尴尬而强迫淡忘的记忆,再一次地记忆犹新,仿佛真跟又吻了芈姜一回似的。
“呼。”
拍了拍脸,赵弘润起身拍拍屁股,同时口中对高括说道:“高括,去准备马车,今日我们去一趟原阳。”
“不在宫内用饭么?”高括询问道。
赵弘润想了想,摇头说道:“算了,咱们在城内的街上随便买点酒肉路上吃吧……对了,出去时叫吕牧进来,我有事吩咐他。”
“是。”高括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
良久,宗卫吕牧走了进来。
看得出来,前几日因为撞见了自家殿下与芈姜的好事,吕牧进来时表情有些讪讪,可能他在心底忍不住地还在猜测:哎,殿下终于要因为那件事责罚我了……
他那明显地仿佛写明在脸上的猜测,赵弘润无语地翻了翻白眼:“你以为我是因为那日之事,特地将你叫过来?”
吕牧闻言吃了一惊,旋即连忙讨好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不得不说他也是个聪明人,哪怕赵弘润提醒那日之事,他也绝不主动提及,能岔开话题就岔开话题。
也难怪,撞见自家殿下与日后不是没有可能成为王妃的女人亲热,这可是相当犯忌讳的事。
赵弘润再次翻了翻白眼,他也懒得拆穿吕牧的小伎俩,沉声说道:“吕牧,待会你再随便叫上四个兄弟,保护玉珑皇姐他们。”
“啊?”吕牧脸上闪过几丝不解。
见此,赵弘润补充解释道:“是这样的,玉珑皇姐这一阵子在宫内呆地闷了,昨日来找我……”说着,他便将昨日与玉珑公主发生的对话告诉了吕牧。
吕牧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道:“卑职明白了,那待会卑职就叫上朱桂、何苗、周朴、褚亨他们四人吧……殿下还有别的吩咐么?”
赵弘润想了想,叮嘱吕牧道:“带足钱财。”
吕牧闻言会意,笑着点了点头,旋即,他瞄了一眼赵弘润,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若没有别的事,那……那卑职先行告退了?”
赵弘润哪里会看不穿他的心思,闻言没好气地笑骂一句:“滚蛋!”
见赵弘润果真没有训斥自己的意思,吕牧笑嘻嘻地离开了。
在此之后,赵弘润在屋内枯坐了片刻,旋即也离开了寝居,步向前殿。
正如他所料,今日芈姜还是没有出现在前殿,按照以往那样端坐在前殿内她的“专属坐席”喝茶。
“据小芮说,这几日芈姜一个人闷在她屋子里,看似总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昨日与玉珑公主交谈时所得到的关于芈姜的消息。
但是转念之后,赵弘润便立即摇了摇头,将任何关于芈姜的事抛到脑后。
并不关乎对芈姜的喜爱或者厌恶之情,但是赵弘润并不希望这个较真起来其实并没多大关系的女人始终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但不得不说,人的思维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并不是说赵弘润不想去深究某方面的事物,思绪就能随着主观意识而发生改变,甚至于,赵弘润越不希望去想芈姜的事,偏偏那些事仿佛塞满了他的脑袋,挥之不去。
大概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高括返回了文昭阁,一眼就瞧见自家殿下正坐在前殿东侧第三个坐席,在那不知深思着什么。
见此,高括走上前去,低声唤道:“殿下,殿下?”
“唔?”如梦初觉的赵弘润抬起头来。
“马车已备好,正在皇宫外驻停……殿下,您怎么了?”
“没事。”赵弘润摇摇头,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坐在芈姜她的专属坐席上。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面色有些挂不住。
大约一刻辰后,赵弘润领着沈彧、卫骄、高括、种招、穆青五名宗卫,径直离开了皇宫,乘坐马车穿过城中的道路,在买了一些酒食后,便离开了大梁,往原阳而去。
原阳,并不指代原阳县,而是指原阳国。
似这般县国,它要比一般的县大,就比如这原阳,它所包含的,除了原阳县外,其实还有另外两座小规模的县城。
除此以外,这原阳国境内还有一座地位特殊的国主城,就坐落在原阳县城的西北大概五六里处,专门供原阳王这一系的姬姓子孙居住,有大概三百人到五百人左右的王国卫军守卫着,一般人无法靠近。
准确地说,只有那座原阳国主城,才算是原阳王赵文楷可真正掌控的地方,其余像原阳县与另外两座县城,虽说也归属于原阳国境内,但是除了当地的百姓所缴纳的赋税供原阳王一系姬姓子弟所有外,事实上原阳王一系的权利并不大,跟楚国的暘城君熊拓等享有封邑的邑君根本不能比。
打个最直接的比方来说,似熊拓、熊吾、熊琥、熊启那等楚国的邑君,他们在各自的封邑内可以说拥有着封邑内任何一名非贵族平民的处死权。说白了,这些熊氏贵族有权利杀死他们封邑内任何一名非贵族的平民,楚国的律法不会因此去责怪他们。
但是在大魏可不行,倘若原阳王一系的姬姓子孙在原阳惹出人命官司来,除非他们遮掩地好,否则,朝廷六部的刑部在得知此事后,还是会请宗府介入,请宗府派宗卫羽林军去抓捕案犯的。
当然了,以命偿命那不太可能,但惩戒还是免不了的,大概就是赔偿相应的金钱,同时嘛,被关到宗府内的静虑室面壁思过一阵子,待等意识到自己的过失了,再将其给放出来。
不得不说,大魏正做到这一点,而不是向楚国看齐,这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一件事了,至少,大魏的律法还能约束那些姬姓子孙,免得他们胡来。
不过话说回来,封王或其世子被牵扯上官司的事,其实十分罕见,毕竟这些封王也要面子,倘若说真出了什么事的话,一般会找自家手底下的人顶包,他们自己十有八九是不会出面的。
好比说在郑国的某位封王世子,那个姬姓子弟曾经在冬季与手底下的人在雪地狩猎,结果射出的箭非但没射中猎物,倒是将一名魏人给错手射死了。
这不,事后那位世子因此赔偿了一大笔钱,而他手底下替其殿下顶罪的一名护卫,也因为此事被刑部判处了若干年的劳役,至于最后那名护卫有没有真的去服役,那就不得而知了,十有八九那名世子用银子将其捞出来了。
由此可见,大魏刑律对这些姬姓子弟还是有一定的约束力的,使得那些姬姓族人不至于像熊氏族人在楚国内时那样无法无天。
事实上,绝大多数魏国境内的姬姓族人,他们在魏国并没有多少权利,顶多就是宗府的供养使得他们过着富足翁的日子而已:他们的权利,早就被取缔了。
但问题就在于,似那些姬姓族人,他们在交出了原先所享有的权利后,他们亦受到宗府与刑部的保护,这正是赵弘润不能无端端去侵占原阳王的封国土地的原因。
在平阳国主城的城门外,宗卫沈彧向守卫的卫军递上了赵弘润的拜帖。
“我家肃王殿下,有要事求见原阳王!”
守卫城池的卫军一听这话,并不敢为难,连忙将这件事回报城内。
或许是赵弘润今日运气实在不佳,以至于当那几名卫军将这件事回报城内时,原阳王赵文楷正在午睡,偏偏其世子赵成琇瞧见了这几名卫军。
“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
“回禀世子殿下,肃王求见王爷!”
“肃王?”
正在府内琢磨着今日究竟去哪玩的原阳王世子赵成琇,听闻此言,眼中仿佛能窜出一股无名之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