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不假思索,如今以白羊部落族长哈勒戈赫为主心骨的诸部落族长们,当即将青羊部落的少族长请入了毡帐。
而待等乌兀带着那两名本族的年轻人迈步走入毡帐后,白羊部落族长哈勒戈赫更是起身相迎。
“真的是你小子,乌兀?”
哈勒戈赫笑呵呵地拥抱了乌兀,随即用拳头重重一抵乌兀的胸膛,旋即感慨地说道:“长大了啊,乌兀,我都推不动你了。”
乌兀憨厚地笑了笑。
也难怪,毕竟羱族部落间彼此的关系相当不错,称之为兄弟部落也不为过。
当然,黑羊部落除外,这支会偷窃、抢掠本族部落的羊群的,在三川之地上简直就是另类,要知道就算是崇尚武力、做事蛮不讲理的羯族人,都不会去抢掠羱族人的羊群。
毕竟“羱羯同源”,羯族人的文字、语言,其实都是出自羱族,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羯族语言。
顺便提及一句,羝族人最初就开始讲羱族语言,后来因为羝族人在某段历史曾经是羱族人的奴隶的关系,有一部分羝族人非常抵制羱族语,因此后来在羱族语与北地胡人的基础上,鼓捣出了羝(氐)族语,只不过,长久养成的习惯让羝族人很难抛弃他们原来使用的羱族语,再去学另外一种语言,因此,所谓的“羝族语”,很快就被人遗忘了,唯有生活在北地的一部分对羱族极为抵制的羝族人,仍在使用。
因此在这片三川之地,羱族语可以算是通用语。
“话说,你小子为何会在魏国军队中呢?你老爹投靠了魏军么?”
在一番客套后,哈勒戈赫便问起了他心中最希望得到答案的问题。
乌兀憨厚地笑了笑,说道:“我老爹?他还是很顽固地保持中立呢。”
“那你……”
“我是偷着跑出来的。”乌兀憨憨地笑了笑,随即眨了眨眼睛,眼眸中露出几丝狡黠,笑着说道:“自作主张哦,我自作主张投靠了肃王,老爹他还不知情呢。”
“肃王?”包括哈勒戈赫在内,在座的诸部落族长们面面相觑,旋即,有羝族部落的族长带着几分不快说道:“是那支屠杀我们氐族人的军队的统帅么?”
“不,屠杀你们羝族人的是砀山军,其统帅是魏国的大将军司马安。”乌兀看似模样憨憨地解释道,不过其眼眸中的某些异色所代表的含义,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不过哈勒戈赫似乎看懂了,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乌兀与那名羝族部落族长互望的视线,随即咳嗽一声,问道:“乌兀,那‘肃王’是?”
“是我的妹夫哦。”乌兀笑嘻嘻地一句话,让在座的众族长们为之一愣。
忽然,乌兀挠挠头,笑着说道:“哈哈,开玩笑开玩笑……肃王是魏王的儿子,我妹虽然是我青羊部落最美丽的一朵乌须花,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会成为那位肃王的其中一个女人而已……”
“这小子……”
哈勒戈赫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对乌兀说道:“你比你老爹更奸诈……”说罢,他在乌兀看似憨傻的笑容下,端正了神色,严肃地问道:“先不说那些,乌兀,告诉我魏军的态度。”
“事实上,应该是那位肃王的态度。”乌兀亦端正了神色,严肃地说道:“那位肃王,如今已制服了他们魏国那位前一阵子曾在我三川之地上展开屠杀的大将军司马安,如今,商水军与砀山军,皆服从那位肃王的命令。”顿了顿,他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诸族长,沉声说道:“那位肃王希望诸位能立刻归降,他不希望再做无谓的杀戮……魏军的力量,诸位应该也看到了,魏军的火攻,那可是连大雨都无法熄灭的天火,难道诸位一定要等到本族部落被那天火焚尽一切么?”
在座的诸族长们面面相觑,要知道,魏军制造的那场火海,至今仍然在熊熊燃烧着,天知道那场火会烧到什么时候。
面对着这种“不能理解的天火”,在座的诸位族长们心中都有些发怵。
“(羱族语)魏军……不会杀我们么?”
一名族长忍不住问道。
乌兀点点头,说道:“我可以替肃王保证,若是在座的诸位族长们选择投降,魏军不会杀你们,也不会抢掠你们的财富。”
“(羱族语)没有惩罚么?”诸族长表示有些难以置信。
对于背叛者的惩罚,怎么可能没有?
事实上,就连乌兀也清楚魏军对这些背叛者的惩罚,那就是,将其驱赶出三川之地,赶到北地去。
但他并没有直言,因为他知道,这会引起在座族长们强烈的反弹。
“具体的我也不知,等到诸位族长见到肃王,到时候就清楚了。”
早已决定了阵营方的乌兀,隐瞒了惩罚的真相。
听闻此言,在座的诸位族长们又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向魏军投降。
毕竟,他们自忖无法抵御魏军所使用的“天火”,若再顽抗下去,相信就会如哈勒戈赫与乌兀所说的,被魏国的“天火”通通烧死。
至于舍弃雒城,带着族人逃出城去,这更是一条死路,要知道,昨日去追赶那两千余名魏国骑兵(砀山军的猎骑营)的部落骑兵们,可是只回来了寥寥百余人。
更要命的是,回来后的那些部落战士,一个个惊恐无比,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似的,再没有丝毫斗志。
在那支恐怖的魏国骑兵面前,带着族人丢下雒城逃跑,那简直就是送上去给魏人屠杀。
守,守不住。
逃,逃不走。
想来想去,也就唯有投降一条出路了。
最终,众部落的族长们做出了决定:投降。
片刻之后,雒城内所有的部落战士皆放下武器,并且,诸位族长亲自跟着乌兀,前往魏军阵前乞降,希望这样的诚意,能够化解城外魏军以及那位肃王心中的怒火。
大概一刻辰左右,乌兀带着哈勒戈赫等诸位族长,也带着用绳索捆绑起来的黑羊部落的族长拉比图,来到了魏军的阵前。
不得不说,那五百架狰狞的连弩所构筑的防线,让诸位族长们心惊胆颤,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先前派出去的部落们,为何连魏人的军阵都没冲到,就全部被杀死,原因就在于,魏军拥有着这种恐怖的战争兵器。
当然了,最让他们感到恐惧的,还是那三十架耸立在阵前的投石车,毕竟正是这种绝不亚于连弩的战争兵器,将一桶桶灌满黑水的油桶抛射雒城,制造出了那“连天水都无法熄灭的天火”。
“羱族白羊部落族长哈勒戈赫,携羱族灰羊部落、羝族孟氏部落、纶氏部落……向尊敬的肃王乞降,希望宽宏的肃王能赦免我等的罪。”
在乌兀的带领下,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带着其余部落族长们来到了赵弘润面前,单膝叩地,表达乞降之意。
他在话语中,一个劲地夸赞魏军、恭维赵弘润,并将全部的过错归罪给黑羊部落,着重强调“他们是受到了黑羊部落族长拉比图的蛊惑,才会选择与魏军为敌”。
而此时,赵弘润还不晓得白羊部落的族长哈勒戈赫是一开始就拒绝与他们魏军为敌的族长,因此,对他并不是太过于热情,甚至于,在心中还有些不耻哈勒戈赫的为人,谁叫哈勒戈赫将全部的过错归罪给了拉比图呢?
后来他才知道,哈勒戈赫只是想保全在场的那些族长们而已。
“肃王,是真的。”
在哈勒戈赫说话的时候,乌兀走到赵弘润身边,小声说道:“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将拉比图绑起来了,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投降。”
可能是因为乌娜的关系,赵弘润对乌兀还是颇为信任的,闻言在撇了一眼五花大绑的拉比图后,不解地问道:“这家伙与我军有仇么?”
也难怪,毕竟司马安曾在三川制造数起屠杀,因此,赵弘润猜测是不是因为这个。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他倒是可以网开一面。
可没想到的是,乌兀耸耸肩说道:“不,是这家伙投靠了羯角部落,因此蛊惑这些位族长与魏军为敌。”
赵弘润闻言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命令道:“杀了祭旗!”
“真是果决啊……”
从旁,司马安暗自欣慰,再一次肯定,这位殿下对待魏国的敌人,真是杀伐果决。
不得不说,司马安越来越欣赏并且信任这位肃王殿下了。
当着在场所有族长们的面,黑羊部落的族长拉比图像是一个无名小卒似的,被一名商水军的士卒砍下了脑袋。
这一幕,让诸位族长们心中震惊,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看似年仅十五、六岁的魏国肃王,居然如此的杀伐果断。
不过让他们庆幸的是,这位肃王并没有杀他们的意思,并且,还向他们保证,魏军在进驻了雒城后,绝不会再杀任何一名各部落的战士,除非是后者率先攻击魏军。
八月九日,魏军攻克雒城。
而同日,成皋军大将军朱亥,亲自率军抵达了巩城,并开始打造攻城武器,准备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