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随着一声急喊,一名商水军传令兵急匆匆地奔入阳夏县县衙的前衙,朝着负背双手站在堂上沉思的赵弘润叩地行礼,抱拳沉声述道:“启禀肃王,巫马(焦)将军在搜查城内士馆时,于大街上遭到乱党的袭击。”
赵弘润平静地回过头来,平静地问道:“巫马将军可是希望请援?”
“呃……未曾。将军只是叫小的前来禀报肃王殿下。”那名传令兵在愣了愣后,如实说道。
“也就是说,袭击巫马焦的贼人并不多,他可以自己解决,只是派个人过来知会我一声……”
赵弘润暗自点了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是!”
传令兵应声而退。
望着传令兵走出前衙的大堂,赵弘润低头沉思着,脸色不是很好看。
因为就在一炷香工夫内,他已接二连三接到了数次禀报,其原因就在于城内的众多隐贼势力以及那些游侠,前后袭击了城内此刻已被商水军所接管的驻所、兵备库以及钱粮库。
尤其是兵备库,据前来传讯的士卒讲述,聚众袭击兵备库的贼子多达数百人,其中绝大多数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就是城内的许多游侠。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赵弘润令巫马焦等人在城内众多士馆内收缴得来的兵器,暂时就堆放在那兵备库内。
因此不难猜测,那些游侠们主要袭击兵备库,就是为了夺回他们被收缴的兵器。
问题就在于,那些袭击兵备库的游侠们,手中那可是个个带着兵器的。
这个现象非常有意思。
无论怎么想,都与城内的隐贼势力脱不开关系:要么是城内的隐贼势力蛊惑那些还未被收缴兵器的游侠,挑唆他们袭击商水军所把守的兵备库;要么,就是那些隐贼势力将额外的兵器分给那群被收缴了兵器的游侠们,教唆后者聚众前来夺回自己的兵器。
换而言之,在他赵弘润率先与阳夏一众隐贼撕破脸皮后,后者也迅速地开始反击,至于反击的力度,暂时而言倒并非很激烈。
作为反击主力的,仍是那些游侠们,一群在商水军看来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初次交锋时稍微死了十几二十几个人,便立马吓得缩回了他们出现时的小巷,几乎没有给驻防在城内各地的商水军士卒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尽管看似无法撼动商水军的防御,但赵弘润依旧不敢小觑阳夏县的隐贼势力,毕竟他也看得出来,如今冒出头来袭击商水军的,无非就是些诸如游侠的亡命之徒,那些擅长行刺暗杀的隐贼们,至今尚未有所行动。
这是什么意思,赵弘润自然明白:阳夏一众隐贼势力这是在警告他,或者说是在彰显武力。
不出差错的话,倘若赵弘润继续执意要代朝廷收回阳夏,并且做出根除阳夏城内隐贼势力的举动,那么阳夏城内那些隐贼势力,便会正式对他以及他所率领的商水军展开攻击。
正应了圉县县令黄玙那句话:简直是目无王法!
赵弘润恨恨地攥紧了拳头。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阳夏一众隐贼的威胁,他心底多少也有些担心。
他本以为,在四千商水军进驻阳夏后,那些隐贼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作乱,可没想到,那帮人居然仍有这么大的胆子,挑唆城内的游侠攻击商水军。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对方并不畏惧四千商水军。
说白了,就是对方自认为能在随后与四千商水军的冲突中,占据上风。
“难道阳夏隐贼的力量,并不止我猜测的那些?”
赵弘润迈步在堂内来回踱步。
他对阳夏隐贼的认识,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圉县县令黄玙与武尉邹亮的讲述,可仔细想想,后两者也未见得能准确把握阳夏隐贼的势力多寡啊。
很有可能,黄玙与邹亮对阳夏隐贼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阳夏隐贼所暴露出来的那点力量。
“这可不太妙……”
赵弘润停下脚步,皱眉思忖着。
不可否认,他也明白这次是他过于冲动了,否则,只要等上一个月左右,待鄢陵军与商水军的主力返回,谅阳夏隐贼也翻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眼下说这些已经迟了,毕竟他已经命令商水军进驻了阳夏,难不成还能再退出城去?
如此,他这个肃王岂不是颜面尽失?
更何况,丢脸事小,助涨了阳夏隐贼的气焰才是大大的不妙。
“怎么办呢?”
赵弘润暗自嘀咕着。
忽然,只见他脸上露出几许讶色,一拍双手,似懊恼般说道:“我傻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此时此刻,赵弘润这才惊觉自己步入了一个误区。
诚然,伍忌所率领的商水军主力,此刻应该仍在大梁京郊,进行战后的整编以及接受朝廷的犒赏,也诚然,这支商水军主力从大梁回到商水一带需要大概一个余多左右。
而其中的误区就在于,那一个多月是伍忌那一支商水军走陆路从大梁回到商水一带所需的日期,可如果是走水路呢?
临时征用户部本署下仓部司署的运输船,叫那支商水军乘船沿着蔡河、涡河,直抵阳夏县地界,不过寥寥数日而已。
不可否认,仓部司署的那些运输船,无法一次性将伍忌麾下一万六千左右士卒全部运到阳夏,那种船只,每船大概只能运个两百人左右,可问题是,如今仓部往返于祥符港与商水县的船只,何止数十上百艘?
换算下来,只要来回几趟,就能将伍忌那一万六千左右的商水军士卒,全部运到阳夏。
“呵呵呵呵……”
在宗卫长沈彧愕然的注视下,赵弘润忽然笑了起来。
“威胁我?好!咱们走着瞧!”
想罢,赵弘润命宗卫们找出笔墨纸张来,片刻工夫便写了四封信。
这四封信,第一封是交给六王叔赵元俼的,赵弘润想询问后者一些事。
毕竟在还未离开大梁的时候,他六王叔就亲自到肃王府,询问他除了宗老外还得罪了什么人,当时赵弘润直说没有,可结果他刚刚离开大梁就遭遇了刺杀。
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赵弘润死也不信,因为这并未也太巧合了。
而第二封书信,是交给户部尚书李粱的,毕竟赵弘润想临时征用户部本署下仓部司署的运输船只,自然要亲笔写一封书信,这是礼数,总不能随随便便叫某人传个口信,毕竟李粱怎么说也是朝廷的户部尚书大人,并非是他可随意呼来喝去的对象。
至于第三封,则是交给冶造局的局丞王甫的,毕竟此番商水军的敌人是身手敏捷的隐贼,单兵实力非常强,近距离的白刃战,商水军士卒未必是这伙隐贼的对手,除非是借助手弩。
可问题是,商水军士卒总不能每人都端着手弩到处跑吧?要知道手弩那也是需要双手操作的。
因此,赵弘润希望冶造局能打造一件特殊的兵器,专门用于对付阳夏隐贼。
一件比起手弩来说虽然威力减弱不少,但却更加轻便,单手便能操作的兵器,袖箭。
至于最后一封信,那自然就是给伍忌的。
在写完了这四封信后,赵弘润唤来宗卫朱桂、何苗二人,叫二人带上两百名商水军士卒,顷刻前往商水。
毕竟商水县有仓部的运输船,乘船前往大梁,哪怕是逆江流而上,速度也要远比骑马快得多,顺便,还能传达给此刻在商水县的肃王卫,让他们赶到阳夏县来。
倘若万一不凑巧,仓部的商船已经离开商水返回大梁去了,这也无妨,因为就算没有了仓部的船只,不是还有楚平舆君熊琥名下的船只么?凭着双方眼下暗中所保持的关系,征用一条楚国船只,楚船上那些平舆君熊琥麾下的兵将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安排好这一切,赵弘润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阳夏县内的隐贼势力。
“沈彧,传我的命令,让驻守兵备库的兵将们放点水。”
“放水?”沈彧久在赵弘润身边,岂会不知放水的意思,闻言惊诧问道:“殿下,兵备库内,可是堆放着巫马将军等人收缴上来的兵器啊,若是被其夺走,‘刀剑禁令’岂不是成了空谈?”
“无妨。”赵弘润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唯有如此,才能够稳住那伙隐贼……就暂时让那帮人先得意一阵子。”
沈彧皱眉思忖了一番,随即恍然大悟,由衷地称赞道:“殿下英明!”
“对了,再传令给巫马焦,叫他不必这两日不必再收缴兵器了,但是城防给本王千万守好!”
“卑职明白!”
当晚,由于商水军的放水,兵备库被那些沉不住气的隐贼以及那众多游侠们攻陷了,当那些被收缴了兵器的游侠们再次夺回了自己的兵器时,他们尽情地欢呼起来,惊扰地附近民居内的平民惊疑不定地从门缝中张望。
而这个消息传到邑丘众首领应康、阜丘众首领金勾以及游马众的首领游马等人耳中时,这些阳夏隐贼中的大佬们不由得面露惊诧之色。
他们怎么也不相信,由商水军所把守的兵备库,居然会如此轻易地就失守了。
要知道,阳夏隐贼中诸如邑丘众、阜丘众、游马、黑蛛、丧鸦、段楼等比较大的隐贼组织,至今为止还没有开始动手对付商水军,结果商水军却被几股弱小的隐贼势力给夺走了兵备库?
难不成,商水军只是徒有虚名?
游马等人着实有些想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