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魏国骑兵,这在北方并不能算是什么大事,毕竟韩国的骑军数量,远远在他之上。
但是在大江以南,五万骑兵却是一股足以让人头疼的强大力量。
为何?
因为楚国没有骑兵。
虽然说像寿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新阳君项培、以及上将军项末、暘城君熊拓等眼界开明的人麾下,或多或少有那么一支骑兵,但这数量绝不会太多,充其量也就是数百人而已。
除此之外,堂堂楚国正军中,居然没有骑兵的编制。
记得当初赵弘润在听说此事时,亦万分惊诧。
不管楚国是因为什么原因,因此未曾设有骑兵的编制,此时此刻,楚国总算是尝到了机动力不足的滋味。
九月中旬时,固陵君熊吾治下的封邑固陵县,率先遭到魏国“川北弓骑”与“游马军”的洗掠,“川北弓骑”的大督领博西勒与“游马军”主将游马,攻破城池,将固陵君熊吾的积蓄一扫而空。
随后,商水县守将谷梁崴与巫马焦,组织了五万民夫与数千辆的人力拉车,接管了川北弓骑与游马军打下来的战利品,将这些固陵君熊吾的财宝,连带着其治下的楚民,皆带回到了商水县。
而在此期间,平舆君熊琥装模作样地组织了几次抵抗,随即就摆出一副“敌势浩大、不能力敌”的态度,从固陵县撤了回来,死死守着他的平舆县。
别看熊琥这家伙这段日子没少声讨“川北弓骑”与“游马军”,可能他内心深处,或许还在窃喜。
毕竟熊琥乃是坚定的“熊拓党”,与固陵君熊吾乃是死对头,真以为他会真心拉固陵君熊吾一把?
嘿,熊琥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而对于熊琥这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平舆君,博西勒与游马干脆当做没看到。
一来是最近熊琥与商水县的私交还不错,而来,熊琥治下的平舆县,与其辅佐的主君暘城君熊拓治下封邑一样,一穷二白,也没啥可抢掠的。
于是乎,明明有两三万兵卒守卫的固陵县遭到洗掠,而只有万余兵卒的平舆县,却是一点屁事都没有,风平浪静。
待等九月下旬,川北弓骑与游马军这两支魏国骑兵,继续深入楚国,攻打固陵君熊吾治下第二座大城,苦县。
在此期间,博西勒麾下的川北弓骑,再次施展了他们“跃马远射”的绝技,即让麾下的骑士们在战马跃起的瞬间朝着远处的城墙抛射箭矢,从而极大地增加了射程。
当时将军游马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川北弓骑兵在苦县四方城墙外部署了数千骑兵,令其每一百人为一个队伍,驾驭着战马跑圈,待奔跑至离城池最近的那一个点时,那些骑兵们使胯下战马高高跃起,同时迅速地朝着苦县抛射箭矢。
别看解释起来复杂,但对于那些川北骑兵而言,这种战术仿佛是家常便饭。
一时间,游马只瞧见苦县四面城墙外的川北骑兵,他们射出的箭矢连绵不绝,让城内的楚国守军苦不堪言。
为何是苦不堪言?
要知道,川北骑兵的弓,射程本来就比魏国弓、楚国弓要远,更何况此番这些骑兵还采取了“跃马远射”的技巧,这使得他们的射程远远超过了苦县城墙上弓弩手的反击距离。
很难想象,明明有着城墙增长高度、变相增加射程的苦县弓弩手,他们射出的箭矢居然摸不着那些川北骑兵。
这个绝技,让将军游马叹为观止。
“传闻羯族骑兵往年屡屡进犯我大魏边疆城池,杀戮无数,原以为只是夸大其词,没想到……这群异族骑兵,还真有点能耐!”
心中暗想着,游马对博西勒这支异族骑兵稍稍有些改观,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要比他们魏国的骑兵强,甚至于,即便是当年的“砀山游马”,或许也不能保证稳胜这支军队。
就在游马胡思乱想之际,苦县城内的氏族们,便开城门投降了。
因为川北骑兵此番用的是火矢,倘若再让这支骑兵继续在城外无休止地抛射火矢,整个苦县恐怕会毁之一炬,无奈之下,苦县城内的大小氏族们选择了投降。
毕竟他们也早已得到了风声,得知魏国对待他们楚人的态度还算不错,对平民更是秋毫无犯。
而对于他们这些贵族来说,虽然家中的财富多半是保不住了,但好歹可以保住性命。
毕竟商水县之主,即那位魏国肃王姬润,他并非是像齐国的田耽那样嗜杀的人。
于是,在短短两日内,苦县便被攻破。
博西勒与游马在苦县驻扎了两日,修整了一下,待等到商水县将军巫马焦亦带着数千辆拉车、数万民夫的搬运队伍,以及数千商水军抵达了苦县后,便将苦县交给了巫马焦,再次率领川北骑兵与游马军继续深入楚国。
对此,谷梁崴与巫马焦可谓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川北骑兵与游马军这一炉可谓是势如破竹,无论是像固陵、苦县这样的大城,还是说,是某些楚国大氏族私造的小城,均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他们二人只需带人跟在后头搬运财物即可。
眼瞅着那些数之不尽的财宝一趟又一趟运到商水县的县库,谷梁崴与巫马焦心中那个欢喜啊。
虽说这些东西不属于他们,可要知道,那位肃王殿下在赏赐财物方面那可是极为大方的,比如谷梁崴与巫马焦,这两年下来所积蓄的财富,足以造一座不亚于商水县肃王府的豪邸,只不过他们没敢造而已。
在魏国商水县混的这两年,比他们在楚国打拼二十年得到的东西还要多,也难怪他们如今对赵弘润、对魏国忠心耿耿。
而恨的是,川北骑兵与游马军的进展实在是太迅速了,这帮子有战马代步的骑兵,一点儿也没考虑到后方谷梁崴与巫马焦二人的搬运队伍,他娘的,他们俩可都是步兵,还拉着数千辆拉车。
每次还没等他们搬空前一个城县的财富,游马军的斥候便又派人前来催促他们,大意就是:骑兵们要继续推进了,你们俩赶紧带人来接管城池。
对此,谷梁崴与巫马焦恨地在心中直骂,因为他们日夜兼程,甚至于不惜给手底下的民夫支付额外的酬劳,叫他们加班加点,都赶不上川北骑兵与游马攻略这些城池的速度。
但是每次骂过之后,谷梁崴与巫马焦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前去接管城池,毕竟就算是为了那些财富,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九月末的时候,川北骑兵与游马军逼近了“桐丘”,但是当瞅见这座城池的城门楼上竖立着“平舆君”的旗帜后,这两支魏国骑兵立马折道,越过项水(涡河的上游河段),准备攻打“新郪(qi)”。
因为“桐丘”属“项城”,而项城如今也是平舆君熊琥的封邑,因此从各种意义上说,并没有攻打的价值。
于是乎,火速赶到桐丘的平舆君熊琥,又增添了一笔功勋:使魏军不战而退。
但是在川北骑兵与游马军进攻“新郪”的途中,这两支魏国骑兵,终于遇到了阻碍。
因为“新郪”的东南侧,大概三十里外,便是“新阳”,即是新阳君项培的封邑。
因此,在进攻“新郪”时,博西勒与游马便遇到了前来支援“新郪”的新阳军。
倒不是说新阳君项培奸诈,只知道守卫自己的封邑。
问题在于,当项培听说魏国有一支骑兵正在进攻固陵君熊吾的封邑,并且迅速派出增援军队的时候,博西勒与游马早就打下了整个固陵邑,将战线推到了“新郪”。
遗憾的是,即便新阳君项培派出了援军,但仍旧无法挽回“新郪”被博西勒与游马攻陷的命运。
因为新阳君项培派去增援“新郪”的将领陈安,起先愚蠢地选择了死守“新郪”,结果被川北骑兵的“跃马远射”技艺打个灰头土脸。
而随后,待等那陈安鼓起勇气,率领麾下新阳正军主动出击,企图与魏国骑兵在郊外决战,结果,数万新阳军在五万余魏国骑兵的铁蹄下几近全军覆没。
连将军陈安本人,亦战死在乱军之中。
至此,新阳君项培为了支援“新郪”而派出去的五万新阳正军,堪称全军覆没,唯有小股残兵,拼了命逃回新阳,将这个噩耗带给项培。
因此,不怪新阳君项培没有在巨阳县的战场上露面,实在是他那边也爆发了战火,并且,那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魏国骑兵,让他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威胁。
九月末乃至十月初,川北骑兵与游马军控制了“新郪”一带,但是在新阳,却遭到了新阳君项培的死命抵御,因此暂时驻扎于“新郪”。
而在此期间,游马见前面几仗任由川北骑兵抢尽了风头,也希望重新拾起“砀郡游马”曾经的辉煌,遂亲自上阵,采用“砀郡游马”曾经的战术,主动出击,控制了新阳县的郊外,截断了新阳县与其他地域的联系。
如此一来,率领大军驻扎在房钟县的项末,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因为前一阵子,新阳君项培还陆续派军给他运粮,虽说每次运输的粮食储量不足以让项末对铚县发动一次战争,但好歹还能让项末麾下那五十万大军存活下来。
而眼下,川北骑兵与游马军却行走在“新郪”、“新阳”一带,彻底切断了运粮路线。
整个西路战场,楚军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