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年

作者:2月28日

宋志明车开得好好的,突然静默坐在后排的原渚叫他停车。也不等车停稳,就拉开车门匆忙下车去。

宋志明一头雾水,跟着下车,还没站稳,原渚又冲回车上来:“调头。”

但街上太挤了,好不容易等完了红灯,按着原渚指的方向开了一段之后,并没有收获。

宋志明不解:“Boss,看到熟悉人了吗?”

原渚没有回答。错身而过坐在隔壁车副驾驶的人,虽然带了口罩,帽子,露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但他记得这双眼睛。

“算了,也许看错了。也已经走远了。”他低声说。

宋志明莫名觉得有点大事不妙,企图缓和气氛:“单个部分长得像的人有很多。”

但车子调头还没开十秒,就听到了原渚说:“这条道有监控吗?”

宋志明说:“有的吧?”虽然因为人权条例,很多地方都不允许有监控,但十字路口和一些违规驾驶情况多的地段,应该是有的。

车子在拥挤的街头慢慢向前移动。

过了一会儿原渚又说:“去管理所。”他遇见‘孟歧川’的时候,她正因为不遵守交通规则被扣留,似乎听到有人提,已经联系了中心城的谁,来接她。再说监控室在那里。

宋志明有点想叹气。唉。真是入了魔。

但从后视镜看了原渚一眼,又觉得,随便他吧。

总之这种事,主要得他自己放下。

就不懂了,为什么每次明明都已经走到绝路了,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渚能把每条绝路都走出柳暗花明的效果来。

就像只穿山甲,任前面钢墙铁铸 ,他一往无前,次次钻进去的角度都十分清奇。

要宋志明来说,即使是第一次没结束,第二次没结束,第三次真的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未必她孟歧川还能无限重生吗?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放不下呢?孟歧川就有那么好吗?

如果这真是女王的怜悯,也已经到头了。

前纪中,女王可是给亲生父母也没有几次挽回的机会。

原渚注意到宋志明的目光,硬邦邦地说:“开你的车。”

随后又说:“我就是,想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再补充一句:“没有别的意思。”

就好像一个醉鬼,跟人讲,自己没有醉。一个疯子,大声辩解,自己并不疯。

屺姐住在沉沦星的中心城区。

有历史感的小楼。虽然陈旧,但也算是别具风味。外墙上爬满了绿植。

院子里种了花。

一楼客厅、厨房、客房,二楼书房及两间卧室。从进门的地方到楼上,房子里凡是有空隙的地方,不是堆着书就堆着各种各样的岩石、泥土的样本。

人想在房间中移动,只得小心地在这些东西之间穿行。

孟歧川局促地侧着身,接过屺姐给的衣服去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屺姐正在煎培根和鸡蛋。滋滋做响。满室飘香。听到她这边的响动头也不回,高声叫她:“先吃点东西吧。”

餐桌上有红色的汤。

闻上去有点酸。

尝一口,有胡萝卜和西红柿的味道。

屺姐把煎好的培根和鸡蛋分了一半在她盘子里,自己则直接就着平底锅吃。

孟歧川边吃,边试探着及自身的存在:“屺姐,你说你是从山里出来的?”

屺姐言简意赅:“我们都是从万物之中诞生的。你也是呀。”

“怎么诞生?”

“你把天地万物看成了母亲的子宫不就好了吗。这有什么可惊奇的。就像大鹿会生小鹿,山川生育了我。你的故土生育了你。”

“那……生出来,然后呢?我们要干什么?”

“生活啊。读书、毕业、工作。普通人干什么我们不也一样,又没什么差别。高先生会给我们合法的身份。”屺姐指指四周:“我是地质专业的。毕业后一直在搞地质研究。”

转而问她:“你是从哪里出生的?”

孟歧川摇头:“我记不清楚。”

“这会有些麻烦。”屺姐少有地严肃。

“为什么?”

屺姐想了想,说:“每个生命的出生,都有着自己的意义。比如普通人,它们生育是为了繁衍、延续。孩子长大了需要孝敬父母,而我们的诞生,也是一样有自己的意义呀。”

她放在手中的筷子:“比如我,屺山孕育出我,是因为那里曾出现过非常严重的灰死病,地界上所有的动植物都被传染、腐蚀。它又得不到来自外界的帮助,于是我被孕育出来。去做它做不到的事,来治愈它。”

“你把它治好了吗?”

“一半半吧。虽然曾经的山林和繁茂的生物群都不复存在,到处都只有裸露出来的岩石,但灰死病已经被消除了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屺山又能恢复以往欣欣向荣的景象。从今天开始,我已经准备好在山里植树了。”屺姐说。

孟歧川没料到,她过得是这么佛系的人生。完全没有想像中‘诡秘生世的人’必得颠沛流离或者出生入死的场景。她只是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做一些治理山川的小事。

屺姐说看向孟歧川:“你的诞生也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出生的,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或自己为什么会诞生,确实是件麻烦事。但你也不用太紧张。就像出生就与父母分开的孩子,不一定要把找寻父母当成人生唯一的目标一样。总之你先过好自己的就行了。孕育你的故土不会责怪你的。再说了,也有可能,之所以孕育你,就只是想让你代替自己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呢。对吧?总呆在一个方,也是很苦闷的。”

说着对她笑,把盘子向她推一推:“快吃吧。吃完好好睡一觉。不用想太多。”

是这样吗?

孟歧川低头看着盘中餐,感到怀疑。

八字坡发生的一切,让她觉得虚无。好像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身边的一切随时都可能突然静止,然后归于虚无。

又觉得。

大概真的是这样吧。

也许她应该摒弃过去,开始认真地规划自己的人生。反正那段人生,也可能压根就不是自己的。既然屺姐可以成为地质学家,从事自己想做的工作,她也可以。

因为太晚了,两人没有聊得更多。

虽然有很多的疑问,但当孟歧川躺在柔软干燥的床铺上时,感受到了这几天来少有的安心。

很快就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歧川醒来的时候,屺姐已经出门。

留了字条说,自己订的泥土提前到了,她现在要跟着车去屺山。不然现在气温太高。怕放久了会变成干枯的泥石块。

除了这个字条,还留了一个‘个人终端’。

说因为有别的事情绊住了,高先生不能过来接她。让她自己坐星链列车去空间站,再转乘穿梭机去往帝星。电子车票在个人终端的行程信息里。

接下来,更是罗列了十多条规则。

仿佛孟歧川是刚从山里出来,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傻子,细致到不许吃陌生人给的东西,遇到事要向巡警救助等等。

字体被描得最粗的一条是,不许把脸打湿。

因为“它们不太喜欢水”“只能持续三十六个小时,但足够你赶到帝星”“通讯器和ID都是配套的”“是临时身份但够用了”“到了之后给我信息不然我会担心”。

孟歧川走到镜子前,才发现镜中不再是她了。而是一个看上去鼻头圆圆,气质有些钝看上去并不那么聪明的女孩。皮肤微黄,不起眼,五官平庸。走在人群中,不会有人一眼就看到她。即使看到她,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人再多看一眼。

孟歧川不明白,纸条中的‘它们’指的是谁,伸手小心地抚摸这张陌生的脸,但并没有任何怪异的感觉,就好像真的是原生的,揪一下,也和揪真的脸没有差异。侧头看,也找不到边沿在哪儿。好像真的与她融为一体。

打开通讯器,显示持有者信息的地方,也正是这个女孩。个人ID下面资料一应俱全,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个人钱包里,有一些钱。不多,但应该足够路途上的花销。

孟歧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深呼吸。扎好头发,换了衣服,拿上屺姐给她准备好的小背包,拉开门向外去。

车票是下午四点。还有些时间。

孟歧川站在灼热的阳光下,才发现今天已经入暑了。

人工控制的季节就是这样,前一天还在春季,一说入暑第二天就立刻热到不行。天上的太阳根本无法直视,亮成了一道白光。天蓝得像假的一样。

孟歧川怕自己会出汗。去市内轨道列车的路上,一直溜着边走在树荫里面。

她没有乘坐直接去车站的那趟车,而是转了个弯,在左敦道下车。按着记忆中的地址,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子里有些年老的人坐在路边乘凉,依街开着的小卖部,里面有小孩子吵闹着挑选心仪的塑料小人。知了声声,叫个不停。

到处都是夏天的气息。

孟歧川停在最深处一个独院门口,伸手拍了拍院门。

不一会儿,就有人应声:“谁呀?”

孟歧川高声回应:“请问,赵中意是不是住这里。”这是孟千山给她地址和名字。她来是想知道,在八字坡之外,这些人是不是真实存在呢。他们又是什么样子的。她对自己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顺路,又刚好不赶时间。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里面站着个老妇人,人老了背脊弯得像虾米一样,拿着助行器。

但似乎还算是身体强健,讲话中气十足:“又是找赵家的人呀,之前管理所打电话,说叫这家主人去接个什么朋友的孩子。我么是走不了的,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朋友的孩子会找来。就叫我儿子去嘛。结果一问,人家根本不是找我们的。指的是前主人。并且还白跑一趟。”

老人年纪大了,说起话来发散得十分厉害。不停抱怨:“前主人!这房子我们家都买了几十年了啦。怎么还要找到这里来的。姓赵的几十年前就搬走了。”

“啊。”孟歧川有些不好意思:“婆婆,对不起哦。我外婆和这家人认识,年纪大了,想看看能不能再见见旧时候的朋友。刚好我在中心城,所以想在离开这里回帝星之前,来问问看……”

老妇人见她礼貌语气又缓和了一些:“哦哟,没关系。”又说:“姓赵的那家我认识嘛,她孙子考到了军队里头去,听说是开战机,就是那种,在天上打仗的。老太太儿女过世得早嘛。只有一个孙子,孙子去军队里头了,她就一个人和一个照顾起居的阿姨住在这里。说是儿子要退役了,一家人打算搬到别的星舰去住。”

“哦,那您是从赵婆婆手里看的房子。”

“不是呀,是她孙子的太太手里头。那天我们来看房子,正遇上,孙媳妇儿太太带着孩子回来看老太太。好标志的姑娘,抱着个奶娃娃,漂亮得很呀,眼睛轱辘辘的转,好灵的,像是别人说什么话,都听得懂似的。叫人看了就喜欢。我记得嘛,这房子买起来麻烦的呀,姑娘丫子厉害得很。把价顶在那里,不肯松口。一开始我们都不想要,去别处看了。”

老妇人大概少有人说话,兴致勃勃的:“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确实觉得这个房子最合意,这才回来。当时这边都搬空了,大概是提前搬走了吧。就赵……赵先生嘛,一个人在这边收拾东西。我问他太太好,他高兴得很,我还以为他已经退役了,原来不是的,好像说是,手续麻烦得很呢,得好几个月才能退。当天是借着假期来处理些杂事。太太带孩子嘛,又要照顾老人,已经搬到别的星舰去了,呆在新居那边,不是很方便跑这么远。”

说着突然叹气:“结果后来,我们来拿钥匙。就是他只有带着孩子了。他也不会照顾孩子,小娃娃哭得好可怜。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不知道怎么办,眼睛都红了。那我可看不得嘛,我就说娃娃儿是不是饿了呀。问他太太在哪边。才知道他退役还没办完,太太就过世了。当时也不显的,我拿了钥匙出来。他看没有人了,才抱孩子站在那里哭。”

孟歧川只觉得胸闷眼热。

“那后来我听邻居说。那个莫约,压根也不是他太太。好像是什么时候的同学吧。他在这里长大的嘛,当时还有些老邻居住在这里,是知道他的,说他上中学的时候,就为了这姑娘闹过一场。不知道是什么事,闹得很大差点被退学。后来没退,总之是记了一笔在档案里头,那都进了档案必然是很大的事儿啊,想去的学校就去不了。只好进军一大去读书。那边就是讲蛮力的嘛。档案好不好的,根本就不在乎的。不过管得严,几年也不回来一回。后来,那姑娘带着孩子又找回来。那多半孩子也不是他的。”

说起这些八卦□□儿,老妇人兴致勃勃。

“但我跟他说话时,口口声声地以为是他太太。他也很乐意。我看,就是为了这女子,才要退役的。想回来一起过日子帮着照顾孩子嘛。”说得叹气:“可这话怎么说呢?天妒有情人。不晓得他什么也不懂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带大孩子呢。”

孟歧川跟老妇人说完话,又在原处站了一会儿。

天气炎热,空气也变得粘稠。心情变得不好。她用手给脸上扇风,免得出汗。但没什么用。还是燥热从内到外。

心里有一种既酸又涨的情绪。甚至莫名有点想骂人。

大概是因为无意窥见了一段并不圆满的人生。

老妇人口中的太太,会不会是孟千山呢?

所以,就算是当年神女事件并没有人受害,在不久之后,孟千山还是死了吗?

可时间上确实有些对不上的地方。

比如自己明明这么大。而在老妇人口中,孟千山的孩子应该是很小的。

她低头,用脚尖蹭了蹭石道上的青苔。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这些事和自己没关系。

大概有一天,是会弄清楚的。只是不是现在。

孟歧川长长吐了口浊气,一转身,就看到青年站在不远处。

他不知道来了多久,明明往左一步就是树荫,但却没动,杵在大太阳底下。直愣愣盯着这边。光线下,原本就白的人,现在看上去像是整个人在发光。

好帅。又高又瘦。换了一身装扮后,穿了一件白衬衣,明明是青年了,却莫名很有少年气,看上去像是学生一样,温顺。衣摆扎在裤子里更显出完美的腰线。宽肩窄腰长腿。

嘴也很红。

孟歧川抿抿嘴,神色如常,继续往巷外去。

经过青年身边的时候,青年突然叫住她:“你好。”

她心里一跳,但很自然地停下来,一脸疑问:“啊?”

青年却踌躇:“就是……”表情甚至一丝慌乱。好像在叫住她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好要说什么。

孟歧川试探着问:“你要问路啊?”不然叫住陌生人还能要干嘛?总不可能是认出她了。

她劝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毕竟现在,连她自己都认不出镜子里的是自己来。

“恩。”青年看上去镇定了一些。

“我也不是这儿的人。不好意思。你找别人问吧。”孟歧川迈步正要走。

青年问:“那你是哪儿人?”

“啊?”孟歧川摸不着头脑。左右看看。

“刚才听你们说话,你是帝星人。”青年说。看来确实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孟歧川一边回忆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一边含糊地应声:“我确实是帝星人。”

青年说:“我也是帝星人。你是帝星哪里人?”似乎有要与她站在太阳底下,继续这样干巴巴地聊下去的意思。

日光太火热,孟歧川觉得自己背后有些湿了,往树荫中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还得赶车。”想结束这没来由的谈话。

“太巧了。我也要赶车。我听到你刚说现在是要回帝星。”青年说:“那你也是去坐星链列车吧,我们顺路。”

孟歧川已经感觉到自己手心越来越潮湿,细汗从鬓角滑落。她怕脸上会有什么变故,微微侧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我不是坏人。”青年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带出一张金属卡片,掉落在地上。轻巧地将它捡起来,夹在小指和无名指之间,用其它的手指展开那本绿色的证件。

他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又修长。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微微发抖。

证件上写着“原渚”所署单位是“军部委第十科”,旁边的全息图像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金属搭扣衬得人面目凛冽。

与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人相比较,她面前的人表情要更柔和些。甚至比之前,她给他带路的时候,更加温和。

又比之前在十字路口相遇时,要多更多的活力与生气。似乎他虽然遭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但现在已经缓了过来。

“走吧,车上会凉快很多。”原渚说。因为人太高,和她说话的时候,微微向她的弯腰。上目线的视角,让他看上去有些恳切。

原本决定拒绝的孟歧川,听到这句,终于点了点头。她感觉自己要是再在太阳下呆下去,就要立刻融化了。汗水泡到脸,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一定会非常麻烦。

在上车的时候,孟歧川把小包移了移位置,放到胸前。对原渚说:“那谢谢你了。真的好热哦。”

笑得真诚。却已不动声色打量了四周。

原渚坐在她旁边,离她不过半臂距离。坐的姿势完全不设防,可以做为教科书上反面教材了,几乎露出了所有的弱点。

这姿势在孟歧川眼中,与四脚朝天、露出肚皮,没有任何差别。

花了一秒钟,孟歧川脑海中就有十种方法可以在两秒之内杀死对方。并完美避开喷射出来的鲜血。

她甚至已经想好,自己要怎么离开现场融入人群。

但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原渚甚至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坐着。司机大概感受到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打开了音乐播放。

在轻快的歌声中,凉爽的空气让孟歧川的皮肤渐渐恢复干燥。那种又腻又滑的感觉终于消失了。被汗浸湿的鬓角也重新蓬松起来。

她借着车中金属内饰的反光察看了自己的面容并无异样。才完全地放松。

虽然原渚行为诡异,但她相信对方不可能认出自己。

再说,如果真的认出来,也不可能是这种相处的状态了。说不好已经立刻把她就地抓住,送回去研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回帝星吗?”原渚似乎想找一些话题。

孟歧川点点头:“对。你刚才问过了。”

“恩…………就是,我也回帝星。”

“这个你刚才也说过了。你买票了吗?”孟歧川问。

“宋志明,我买票了吗?”原渚向司机问。

被叫宋志明的司机愣了一下,试探着说:“买……了……?”又立刻斩钉截铁:“买了!”

原渚对孟歧川说:“我买了。”

“我听见了。”

“恩。”

接下来又是沉默。

孟歧川想,大概原渚会有这些没头脑的行为,比如,拉一个陌生路人上自己的车子,非要一起去车站之类。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是个怪人。不然实在很难有别的解释。

可他之前分明是非常干练而机敏的。怎么一下就变成这样?

但不论是为什么,他大概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爸爸,才得以有这么体面的工作。不然就这样智力忽高忽低的,找个电子厂上班都难。

孟歧川从包里拿出屺姐给她准备路上吃的小面包递给原渚:“你饿得手都在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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