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柏苏水深火热的这段时日里,科谟那边同样没闲着。
天灾人祸一个不落,穆竟行事极为猖獗、将热都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科谟一座城市古原,突然发生了地震。
地震高达6.2级,死亡人数目前已超两百多人,受伤人员无数,被困人员无数。
此次地震是自科谟建区以来,最为惨烈重大的一次灾难,惊动了科谟中央政府,立即派出数支消防官兵和政府军前往灾区抗震救灾。
经过几轮余震和抢救,大部分被困人员成功救出,灾情也暂时处在了控制范围之内。
为了安抚民心,首领费兆兴从热都动身,亲自前往震区慰问灾民以及救灾的军人们。
平常一生都很难见到首领尊容的城民,听说今天首领会莅临古原,压抑悲痛的气氛立刻振奋了起来。
特别是首领还带着物资和赈灾款来的,这份激动里更多了几分动容。
细数太平洋洲际上百年历史,没有几个首领能不顾自身安危,亲自跑到一线上来的。
光是这份心意就足以证明,他们的首领不仅看重科谟,更看重科谟的子民们。
无视古原政府里一众官员的殷切等待,费兆兴放了他们鸽子,直接带人抵达了离灾区最近的安置区。
安置区内有许多年轻志愿者,都是主动过来帮忙抗震救灾的,一下子见到首领,惊讶得没反应过来,还有些年纪小的,当是哪位好心捐赠者过来送物资呢。
费兆兴完全没有架子,就像一位和蔼友善的长辈,与安置区负责人见了面,说明清楚情况后,在对方吃惊不已的眼神中,让军队士兵将一车车物资卸下来。
志愿者们纷纷跑来帮忙,一张张热情稚嫩的面孔里,藏不住好奇的眼神偷偷往费兆兴那边瞟。
费兆兴和蔼地冲他们微笑示意,半开玩笑半夸赞:“这些孩子赤诚可爱,等灾情结束以后,你们可别忘了好好嘉奖他们。”
负责人连忙道:“是的是的,这是肯定的,请首领放心。”
费兆兴看他一眼,不轻不重提点:“这里是地震灾区,只有灾民和救灾人员,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身份,也没有记者和摄像头,你不用太紧张。”
负责人愣了会儿神,继而听对方说:“带我去见见灾民吧,这里最辛苦的还是他们。”
灾民们一般都在安置区的宿舍或者医疗地养伤休息,今天这会儿恰好是午餐时间,费兆兴便直接去了食堂。
食堂面积不大,里面人满为患,却又死气沉沉。
大部分人脸上都看不见笑意,要么是一脸对未来的迷惘,要么就是受了伤,脑袋上还裹着纱布,但由于得继续生存,不得不逼着自己努力进食的麻木。
费兆兴并未惊动大家,像普通人一样融入其中,排队打了份饭菜,坐下一边吃一边和灾民们聊天。
聊天过程中,倒是得知了一些平常在政府官员面前听不到的话。
费兆兴在这里坐坐,又到那边坐坐,一顿饭下来挪了不少地方,也有了不少收获。
直到餐盘里的饭菜快见底了,他坐去了食堂角落。
角落的桌子不太干净,只坐了一个全身上下都灰扑扑的男人,那人帽子口罩齐全,手里还戴着手套,裹得严严实实,鸭舌帽檐压得太低,阴影覆盖着连眼睛也看不见。
碗里的饭菜稀稀拉拉,看着不像吃剩下的,像一开始就没打多少。
许多人遭受重创或挫折以后,性格多少会变得有些古怪,奇怪的装扮或奇怪的人在灾区里并不稀奇。
但莫名的,费兆兴觉得这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挪了挪位置,他想离对方更近点,顺便说说话,然而屁股刚一抬,那人突然起身,端着餐盘头也不回走了。
费兆兴视线跟随对方离开的方向,没再做多余的事,低头将餐盘里剩下的饭菜吃完。
看望了灾民和志愿者,费兆兴又提出要去一线灾区看看。
负责人一听,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实在搞不懂这位主想做些什么,若一不小心让首领在这出了什么事,他是怎么也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可是劝解的话他也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副驾,安安静静充当活体导航。
只是很奇怪的一点,给首领开车的那位司机仿佛是个路痴,多次开错方向与路线不说,一句话还要车轱辘来回讲,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胜任工作的,竟然连话都听不明白。
在司机帮倒忙的努力下,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走错地方了。
走到了一个连负责人也不认识的荒郊野岭,周围安静得仿佛世界上没有活人。
负责人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壮着胆子回头请示首领,却见首领无比镇定,半点不见生气的模样,淡淡说了句掉头。
然而换路掉头还没三分钟,前方冒出了几辆来路不明的车,横着阻死了前进的路。
负责人心头霎时一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先前司机那仿佛分不清左右的绕路,并不是因为业务能力太差,而是后面有人跟踪。
司机立即掉转方向盘,前头的护卫车已经跟拦路那伙人干起来了,但通常遇上这种围追堵截的情况,路上不会只埋伏一拨人。
果不其然,即便是立马往其他方向走,依然被横出来的车辆拦住了。
“这这这这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负责人哪见过这般阵仗,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费兆兴临危不乱吩咐:“让护卫队拖住他们,附近不远就有军队站守,放信号呼叫。”
“是!”
身旁秘书立即掏出一节黑色小圆筒,冲着天空放了一记电子信号弹。
古原刚刚历经过地震,此地芯片信号弱,只能用上最原始的办法,可原始的办法就会有诸多弊端。
这一记信号弹放出去,仿佛激发了拦路匪徒的斗志,攻势变得异常猛烈起来。
轿车多处被打穿,四只轮胎已然报废,没法再作为合适的掩体。
秘书护着费兆兴下车,司机一脚将吓得全身瘫软的负责人踹下去,紧接着自己也滚了出去。
轿车油箱被打中,高温迅速令整辆车燃烧起来。
几队护卫兵组成临时掩护线,拼着枪林弹雨,誓死护送费兆兴从另一条路离开。
然而令人绝望的是,这条路上也埋伏了人。
一群身穿灰色作战服、个个蒙头蒙脸的杀手,悄无声息从荒地里钻了出来。
他们气势汹汹,左胸口有个十分醒目的毒刺公司log,手里的武器带着强烈的杀意直逼费兆兴——
嘭地一下!
旁边突然蹿出来个人,一脚踢中冲在最前头的那个,身体飞出去的同时,被反手一枪了结性命,紧接着寻找下一个。
“毒刺”的杀手们立即将枪口对准了他。
然而那人速度快得离奇,几乎快出了残影,身形不断穿梭在杀手队列当中,只要举枪便会有一个人倒下。
不论是命中率还是速度、亦或是格斗技能,都强得不像是正常人类。
好像只有短短几分钟,地上洋洋洒洒倒了一片,即便还能勉强立着的,也几乎是摇摇欲坠的状态了。
费兆兴与秘书躲在一个土堆后面,目不转睛盯着那大开杀戒的人影,辨认出是之前在食堂碰见的奇怪年轻人,更认出来对方就是自己的亲侄子费慎。
费兆兴心脏一紧,下意识想喊他,却又立马忍住了。
周围人太多,费慎目前还是“通缉犯”的身份,实在不方便暴露。
杀完所有碍事的,费慎在倒下的人堆里转悠了一圈,最后走向上半身还能勉强立着的那位。
身上武器都被卸了,四肢关节也中了几枪,不能反抗不能跑的,只剩一张嘴还能说几句话。
费慎走近,清楚听见了对方的咒骂声,骂得还挺脏。
鸭舌帽底下的双眼划过一点轻蔑的笑,费慎右手按在那人头盔上,敲了敲。
“冒充毒刺的人杀首领啊,谁派你们来的?”
“臭傻逼,你和费兆兴都该死!”
对方又爆了句粗口,费慎充耳不闻,微微弯腰。
“不承认我也能猜到,毕竟像你这么嘴臭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他一把扯掉对方脸上的面罩,“对吧阿左?”
面罩底下露出一张跋扈的嘴脸,正是当初在费家祖宅里,跟在费于承身边的青年阿左。
阿左的下一句脏话没能骂出来,颈部凭空多了道狰狞的血痕,猖狂的表情定格,他向后倒了下去。
解决完这边,费慎转头大步走向费兆兴。
仿佛是收到指令专门过来救人的一样,他双腿半蹲下,伸出一只手。
“费首领,跟我往这边走,我们得赶紧离开。”
秘书戒备地看他一眼,费兆兴毫不犹豫地搭住费慎胳膊,站起来干脆道:“走!”
此时此刻,科谟中央政府里。
里三层外三层,围守了一队又一队精兵,只是这些精兵队伍看上去,似乎与政府军有些区别。
政府大楼主会堂里,各大重要官员整整齐齐坐在座位上。
只是一部分人容光焕发,另一部分人却面如土色,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儿头巴脑坐立难安。
主席台上两排座位座无虚席,除了最中间那个,平常一般由首领入座,今天却空了出来,许久都不见人影。
一分一秒等待的时间过去,会堂气氛由安静变得焦灼,忽然一道闷重的声音响起,两扇沉重的大门推开。
衣冠楚楚的穆竟站在最前头,他侧开几步,背后一位鹤发苍苍的老者现身。
老者精神面貌饱满,形容整洁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彰显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之态,正是曾经获得了无数赞誉的科谟第十三代首领,费于承。
他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走进来,会堂里一时落针可闻。
众人神色各异,有震惊意外,有了然于胸,更有带着愤怒敌意的,可谓是精彩纷呈。
费于承一步一步,迈向主席台上空了许久的主位。
穆竟快行几步,替他拉开了那张座椅。
“费老,请——”
费于承落座,炯明锐利的目光投出去,扫过下方乌泱泱的一片人,不怒自威。
穆竟挪过话筒,扬声宣布:“今天急请各位来,是有要事商议。费兆兴首领于今日前去古原慰问灾民,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小时前我们收到首领遇袭的消息,初步估计是毒刺逃散在外的犯罪团伙所为,此刻首领生死未卜,为保证各位同僚以及政府的安危,将大家聚集于此,更特请费老先生出山坐镇,如有不周,还请诸位见谅。”
没人敢当众议论什么,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安分守己待在座位上等待安排。
城警队长望着台上唱双簧的人,心底冷笑一声。
话倒是说得好听,这会儿政府大楼里里外外,被费于承身边的护羽军围了个密不透风,谁敢有半点意见?
只怕前脚提了意见,后脚人就不知道以什么理由消失了。
与其说是保护大家安危,还不如直接坦白点讲,你们首领马上要死了,你们识相点好好坐在这任我摆布,谁有意见谁就跟着一块儿死。
双耳自动屏蔽掉穆竟的废话,城警队长望向了一旁。
目光凝重地递送出去,好似穿透了白墙,穿透大楼里的重重包围,看见了同一片天空之下——
遥远的古原城外,费慎领着费兆兴一行人,穿梭在数不清的危险当中,死里逃生……
作者有话说:
会在135章左右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