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丽堂皇的希尔德贝里,一场盛大的舞会即将拉开帷幕。
交响乐团演奏着轻柔的序曲,宾客们愉悦的交流声与悠扬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舞池被鲜花与蜡烛簇拥,令人陶醉的香气笼罩着这里。
身穿鹅黄色制服的仆人们,手托盛放香槟的银质托盘,优雅地穿梭于人群之间。
贵族们精心打扮,将最奢华的首饰与礼服展露无遗,并佐以最完美的微笑。
在那位有望成为未来皇后的重要人物面前,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力求在他面前留下良好印象。
鲁玛在门口迎宾,举止优雅且得体。
她精准地叫出每一位来宾的名字,逐一安排仆人将他们请进内厅。
远处的仆人们在小声议论。
“你们有没有觉得总管最近有点反常?虽说她对那位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至少不见两个人公然斗嘴了。”
“可不是嘛,凌熠殿下提出要办舞会,她不仅没反对,还帮着操持了不少。”
“怎么说她都是总管,这么大的活动不出来主持工作,万一搞砸了,丢的也是希尔德贝里的脸。”
“凌熠殿下虽然是第一次,可人家也做得很不错呀,连请帖都是他亲自设计的。”
“不要聊天了!”
熟悉的训斥声响起,仆人们瞬间噤声,总管的反常只针对凌熠,对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苛刻。
“还不赶紧把萨利大公请到里面去?”
其中一名仆人吐吐舌头,快步上前:“萨利大公,里面请。”
萨利大公夫人身怀六甲,不便出席,萨利就只领了两个大女儿,以及夫人那位不成器的亲戚。
伍德打进门起就像做贼一样,东张西望,生怕见到什么人。
“大公,我今天非来不可吗?”
萨利嫌弃地瞪他一眼:“夫人来不了,才要你代她出席,你以为我愿意带你这个纨绔?”
伍德扯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奥瑟朝他们迎面走来,萨利一秒恢复原样,上前热情地握住他的手。
“奥瑟殿下,您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就算敲破脑袋,我也想不到那天您带来的贵客竟然是那一位。”
他伸脖往奥瑟身后张望,没见到凌熠的影子。
“怎么不见他人呢?”
奥瑟勾唇,答非所问。
“终于轮到您单独出席我的舞会了,希望没有舞伴这件事不会让今晚的您感到孤单。”
“您看看,您看看?您这张嘴真是得理不饶人,谁敢得罪您一次,一辈子都别想耳根清静。”
“礼尚往来罢了。”
萨利死要面子:“要不是两个孩子吵着要来,我才不来自取其辱。”
他的两个女儿见到奥瑟就迫不及待围了上去。
“奥瑟殿下,母亲说您要娶王妃了是吗?”
奥瑟对待孩子们的态度判若两人,笑容温柔得让萨利嫉妒。
“我娶王妃,你们开心吗?”
“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女孩们嘟着嘴巴说:“奥瑟殿下娶了王妃,就会有自己的小孩,以后就没有时间陪我们玩了。”
奥瑟听到是这样的原因,不由莞尔。
“以后我有了小孩,让他们陪你们一起玩。”
“好耶!那我想要弟弟!”
“不!我喜欢妹妹!”
“要弟弟!”“要妹妹!”两个女孩又争吵起来。
奥瑟摸着她们的头发:“不用吵,弟弟妹妹都会有的。”
萨利表情凝固了一下,把头别向伍德,装作聊天似的低声吐槽了句:“医学真伟大。”
伍德不敢接话,他努力降低存在感,免得那位医学奇迹心情不顺再把他打一顿。
萨利的动作引来了奥瑟的注意,伍德不想被看见,拼命将头往后扭。
身后不远处,伊登侯爵挽着他风姿绰约的妻子泰莎。
泰莎是公认的美人,所以才能以平民的出身俘获侯爵芳心,让侯爵顶住家庭压力,力排众议娶她为妻。
察觉到伍德在偷看自己,泰莎眼波流转,看起来竟像隔空朝伍德抛了一记媚眼。
上一秒还想着怎么降低存在感的伍德,下一秒旧疾复发,半边身子酥在那里。
萨利察觉出异样,也回头看了一眼,瞬间猜透他的龌龊想法,气得脸色阴沉。
他压低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风流韵事,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可不是佛洛兰,敢给我丢人,就滚回你自己国家去!”
伍德被打回原形,缩着脖子,唯唯诺诺应了。
宾客们已经到齐,乐团更换了曲风,从悠扬变得轻快。
在众目睽睽下,奥瑟走向舞台中央。
今天的他身穿最高规格的皇室制服,以此彰显对这场舞会的重视。
宾客们会意地围着舞池站成半圆,等待他的开场白。
“尊敬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们,感谢大家出席今晚的盛宴。
“众所周知,希尔德贝里很少举办这样的大型活动,每一次都具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今天,我想为各位隆重介绍——想必大家并不陌生——希尔德贝里即将迎来的第二位主人,凌熠先生。”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凌熠从舞池后的拱门款款走出。
一身璀璨华丽的蓝色夜礼服,与奥瑟的深蓝色皇室制服相得益彰。
量身裁剪将宽肩窄腰长腿凸显得淋漓尽致,衣服上点缀着与奥瑟情侣款的饰物,处处体现设计师的用心良苦。
他朝奥瑟伸出手,后者绅士地牵住,二人并肩站在一起,众人心中只剩下“般配”二字。
奥瑟缓了口气,接着道:“我与凌熠因为一场不愉快的意外走到一起,诸位在牌桌上聊的那些八卦流言,你们也没想到会成真吧?”
人群中响起心照不宣的笑声,至于这笑声中有几声是嘲笑,有几声是自嘲,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我要隆重感谢一个人,没有他,就没有这样一段奇妙的缘分。
“虽然他本人今天没有来到现场,我仍要向他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他与凌熠同时举起一杯香槟:“让我们一起,遥祝我亲爱的外公,健康长寿。”
宾客们纷纷举杯,笑容却不约而同有些僵硬。
大家尽量口型不变地交流:“听说了吗?首相精神好像出了问题,疯疯癫癫的,一言不合就开枪杀人,连近卫都不敢靠近他。”
“疯了还好些,要是听到奥瑟殿下这话,不疯也得气疯。奥瑟殿下气人的本领是殿堂级的,接下来他就是把酒倒在地上,我都不觉得奇怪。”
断断续续的话传入萨利耳朵,他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
表面上,萨利远离政治中心,热衷于办舞会、秀恩爱,并主动放弃一切实权。
然而,对于国内政治形势,他也并非一无所知。
刚入场时,他就敏锐察觉出了一些不寻常的面孔。
他们中有过去中立的大臣与议员,甚至还有几位曾是首相麾下的领军人物,风向一变,这些墙头草倒得比谁都快。
这场舞会看起来是为正式介绍凌熠而举办,实则却代表了政权重新分割的崭新开端。
好在奥瑟与凌熠谁都没有将酒洒到地上,他们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把酒杯交给侍者。
奥瑟躬身托起凌熠的手:“这位英俊的先生,我能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跳一支开场舞?”
凌熠回望他的眼神,任谁看了都觉得写满爱意。
“乐意之至。”
指挥棒一点,悠扬的舞曲响彻礼堂。
奥瑟左手搭在凌熠腰间,双手相握,踩着节奏翩翩起舞。
他们的步伐优雅流畅,舞姿如诗如画,观众们起初只是惊艳,很快发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跳的既不是A步,也不是O步。
“他们跳的这是什么舞,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殿下前不久还是个交谊舞的门外汉,几日不见,舞技竟变得这么好?”
唐德在远处吹着口哨,音调与舞曲分毫不差。
他能说自己连日看这两人手拉手脸贴脸练舞,看到连曲子都会哼了吗?
说起来凌熠也有点本事,自己想跳A步,又照顾殿下的自尊心,索性原创了一套全新的舞步。
这套舞步中他有好几个高难动作,都能飒爽利落地完成,让唐德一度怀疑他不是什么军校生,而是哪个艺术学院的舞蹈生。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这支舞也迎来了最终的定格。
奥瑟与凌熠身体交错紧紧挨在一起,扭转脖颈望向侧面的彼此,交织的目光迸发出火花。
掌声经久不息,凌熠转了半圈,朝在场宾客鞠了半躬。
“请各位尽情享受今晚的舞会。”
一对对舞伴滑入舞池,一场盛大的舞会拉开帷幕。
凌熠捏了把奥瑟的手:“我去换衣服。”
奥瑟微笑点头,目送令他骄傲的人从拱门离开。
唐德擅长察言观色,等凌熠走得看不见了,才贴到奥瑟耳边汇报。
“墙头草来得不少,您是打算一个个处理,还是把他们一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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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被捆在单人床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晕过去,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眼前的男人医生打扮,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对狭长锋利的眼睛。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下的不是单人床,而是手术台,身上的衣服也不翼而飞,只薄薄地盖了一层手术用的布。
“你、你是什么人?”他惊恐发问。
医生没有开口,代替他回答的是屏风后的另一个声音。
说话的人戴了变声器,说话声有明显的失真。
“请你来的人是我,他只是我的手术刀而已。”
“你管这个叫请?”伍德对着屏风后的人影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搞什么沉浸式,我又不是来玩密室逃脱的!”
屏风后的人默了默:“突然不想听他说了,还是把舌头割了吧。”
“我说!我说!你要问什么,我都说!”
“卢达瓦死的那一天,你给他喝过什么?”
“你怎么知道!?”伍德脱口而出。
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瞳孔因恐惧而缩紧。
屏风后传出一声嗤笑,凌熠只是想诈他一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诈出了结果。
“你在法庭上的证词,可没有这一段。”
伍德拼命摇头:“不能说,说了会死的。”
“那就让他死好了。”
医生拿起手术刀,伍德清清楚楚看到刀刃反射的寒光。
他咬紧牙关,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医生见他吓成这样,竟出声安慰他:“不用听他恐吓你,清醒解剖的机会相当难得,人在有感知的情况下,无论肌肉内脏还是血管,跟麻醉状态下完全不同。
“我会很珍惜这次机会,不会轻易让你死掉,至少在死之前,你还能活很久。”
他贴心地将显示屏转向伍德:“你甚至可以亲眼观摩自己被解剖的画面,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体验。”
冰冷的金属贴上皮肤,伍德像杀猪一样哀嚎:“药!是药!卢达瓦能力不行,每次都要我给他准备增强那种功能的药!”
“既然是药,第一次案件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只字不提?”
“一开始我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报警前就把药瓶偷偷扔掉了。后来知道真正的死因是中毒,就更不敢说了,我怕他们怀疑我是蜂族间谍,卢达瓦那个爹谁不知道,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你为什么要在药里下毒?”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伍德怕他不信,声音带着浓浓哭腔。
“卢达瓦几乎每次都喝我给他的药,药是我找黑市医生买的,从来没有出过事!我没有理由毒他呀!”
短暂的沉默。
“好,我相信你没有撒谎,但从这一刻起,再有任何人问你相同的问题,你都咬死没有这回事。
“首相和军方都在找你,要是被发现了,下场如何你很清楚。这个世上只有我保得住你,听我的你才能活下去。”
伍德颤抖着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熠伸手在耳骨上一拨,特有的ALPHA信息素从屏风后溢了出来。
伍德脸部表情逐渐扭曲,声音在喉咙深处滚动:“奥…奥奥……奥瑟殿——”
他及时住口,奥瑟殿下显然是不想公开身份,才这么大费周章地审讯他。
“我懂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我都守口如瓶!”
“你的瓶是宽口径花瓶,我不信任你,有些事还是保险一些为好。”
从角落走出一个人,伍德这才发现房间里一直有第四个人的存在,只是站在他的视野盲区又没有出声。
这人同样戴着口罩,轻轻一掰就将他的头扭向了侧面。
伍德耳朵一痛,从显示屏能清晰看到医生用手术刀在他耳后切了一道口,将米粒大小的东西塞了进去。
“不管是那晚,还是今晚的事,只要你吐露半个字,刚刚植入的芯片会让你尝到脑袋开花的滋味。”
“啊!啊!啊!”伍德惊恐大叫。
兰泽嫌他吵闹影响缝合,命令火羽:“敲晕。”
手起声停,伍德一转眼不醒人事。
凌熠从屏风后走出来,边走边解喉咙处的变声器。
“这个音色不太好,有没有能模拟殿下声音的变声器?”
“你还真把我当发明家了?”兰泽边缝合边说,“你想让他闭嘴,死人不是更能保守秘密?”
“他现在不能死,死了只会惹人怀疑。火羽等下把他搬去客房,等他醒了自己走。”
“你花了这么大的心思举办舞会,又是用蜂族文字设计请帖,又是用蜂族舞语设计舞蹈,你要找的人出现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感觉他已经到了。”
“理由?”
“直觉。”
再次现身舞会的凌熠换了一套白色礼服,奢华程度不亚于开场那一套。
任谁都看出奥瑟对他的宠爱,连开场舞都要单独设计一套华服,堪比新婚皇后的待遇。
贵族们笑容满面地迎上去,想方设法与他攀谈。
“凌熠阁下,我们在萨利大公的舞会上见过,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
“阁下对我送您的珠宝可还满意?不满意的话我那儿还有很多款式,可以任您挑选。”
“下个月举办的慈善拍卖会,为贫困山区患病的儿童筹款,您能否赏脸出席?”……
凌熠全程颇具涵养地点头微笑,却没有为任何人驻足,也没有与任何一个人接话。
有人迎面走来,不小心与他手臂相撞,一块布料从对方身上掉落。
凌熠弯腰拾起,转身:“夫人,您的手帕掉了。”
泰莎回过头,展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
“谢谢。”